(三)肖倩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愛情戰爭。在這場戰爭里,肖倩明白:表面看起來自己是勝利者,但她內心深知自己卻從來未曾贏過。
盡管這樣,盡管她從未真正地贏得過孟浩的愛,盡管她為了他做了那么多壞事,但肖倩依然未曾后悔過,未曾后悔自己愛上孟浩這件事。
肖倩的個性強硬,好勝心強。在對待自己喜歡的東西上,她從來都是想方設法地得到它,這當然也包括愛情。這就象小時和自己弟弟爭奪玩具一樣,她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想要的,那怕是傷害別人,甚至于傷害自己,她都在所不惜。
“爸爸,弟弟為了玩具,他咬我?!?
“我的寶貝,讓爸爸看看。”
“肖陽,你怎么咬你姐姐,快給姐姐道歉,快把玩具還給姐姐。”
“哇,嗚......”弟弟肖陽委屈地哭起來。
弟弟肖陽邊哭邊在心里想“我明明沒咬姐姐,明明是姐姐自己咬的。”但他卻在父親的淫威下,不敢爭辯。他知道爭辯的后果便是:父親更加嚴厲的訓斥,媽媽傷心難過的哭聲。
弟弟肖陽小時還會因為肖倩的無理而哭,大了卻再也不敢和姐姐爭任何東西。盡管如此,在弟弟肖陽心里他依然愛這個姐姐,他甚至覺得姐姐霸道的樣子很拽很酷。這酷酷的姐姐總讓他羨慕。而他自己卻怎么學也學不來。她強,他便更弱。這姐弟倆性格就這么反過來了。
爸爸因為肖倩親生母親去世的早,他盡量寵著自己的女兒。盡管自己再婚后有了兒子,但對女兒,他卻傾盡所有地寵著。何況他自己也有這個實力寵她,更有能力讓她過上公主般的生活。然他卻不知: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是多么的重要。他只滿足了她的物質或是表面的東西,但對于女兒內心深處的東西,或是女兒究竟想要什么,他卻全然不知。
一方面,他是男人。正因如此,他給不了肖倩一個母親應給予的細膩和溫柔。他給不了女兒肖倩母愛。女兒缺乏母愛,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他的寵愛只是助長了肖倩的自私和霸道,使她從小便有了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她便要得到壞毛病。不管別人是否愿意,更不會管別人會有如何的感受。
另一方面,他因為管理公司忙,沒時間陪伴女兒的成長。他的愛都只建立在物質層次上的,盡管他很愛自己的女兒,但肖倩卻無法象平常人家正常的孩子一樣感受父愛。父親只是給予,肖倩只是索取,他們父女是冰冷的物質層次的交流,他們沒法進行溫暖的感情交流。
年輕的肖父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分給肖倩,而前妻卻又去的早。在這樣的情況下,肖父為了肖倩能在生活上有人照顧,為了自己能安心打拼事業,他又娶了現在的妻子。他們爺倆生活上雖有了人操持,但對肖倩來說,繼母依然無法替代親生母親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雖然肖倩的繼母溫柔賢惠,但她畢竟不是肖倩的親生母親。何況父親再娶時,肖倩已五六歲,她已經有了對人對事的初步認知。在這之前,肖倩被生身父母嬌慣著,她儼然已養成大小姐的品性,再加上個性又強,這讓她的脾氣看起來又臭又硬。母親在時,在關鍵時刻還能引導她,而現在卻再也沒有人來管教她,她也就這么任著自己的性子胡來,有時還會因為自己得到了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沾沾自喜。
事實上肖倩也是在生活發生了變故后,才慢慢地變成的現在的樣子。在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母親。當她慢慢習慣了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卻又仿佛在一夜之間多了個陌生女人來分享父親對自己的愛,接著又多了個弟弟,而這個弟弟也分走了父親對自己的愛。
肖倩的繼母也是秉承著不讓外人看自己笑話的原則在和肖倩相處,能滿足肖倩的她會盡量滿足肖倩,加之繼母長得瘦弱溫柔,這在外人看來,她非常賢惠,父親對她也很滿意。可越是這樣肖倩越是和繼母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表面上繼母對肖倩視如己出,但其實在繼母內心深處,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和教育撫養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對待肖倩。在這個家里,繼母是最懂肖倩,也是最了解肖倩的人。肖倩的那些小動作,她從小看到大。但她卻礙于管嚴了怕人說是后媽偏心,有時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雖然她也想對肖倩如親生的一般,但這個小人兒似乎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做起事來總是那樣的絕決,不給人留有任何的余地。肖倩所做的事,有時會讓她吃驚,會讓她懷疑,那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可愛天真漂亮的小女孩所做的事嗎?有時她真的懷疑是自己看錯了,但那確確實實是她做的沒錯。后來繼母也開始怕肖倩,怕她好端端的無事生非。在她領教了幾次后,繼母也不得不徹底放棄了對肖倩如對自己孩子般的管理。但在繼母心里她仍然把肖倩只當作小孩子,肖倩的那些壞毛病也只是孩子頑劣些罷了,樹大自然直。于是也就任肖倩一身的臭毛病自生自滅。而肖倩的繼母還在心里想:只要我在生活上不苛刻她,別人也就沒話說。也只有這樣我和她才能相安無事。丈夫也不會再為了他的女兒和自己爭吵,不光如此,還會在人前夸她賢惠。
因此上肖倩的內心始終是獨立的。但她卻用任性、用好強、用占有來滿足自己的私欲和刷著自己的存在感,仿佛如此她的世界才會明亮。漸漸地肖倩的心理開始變得扭曲,她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委曲自己。只要她肖倩想要得到東西,她都會千方百計地占有。那怕不擇手段,那怕傷害別人。這就是肖倩,長大了的肖倩。
往事歷歷在目。肖倩很少想起從前,也不愿再想起小時的事。但如今,往事卻就這樣歷歷在目。要是母親在多好,自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現在有些后悔。
可眼下,盡管自己爭強好勝了這么多年,可眼下自己又有什么辦法。這時的肖倩開始發起愁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此時卻一籌莫展。
肖倩開發的樓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這本身就足夠打倒她,而自己已把全部身家壓在了這些樓上,更何況樓房已進行了提前預售,還要按合同進行賠付。
本想著這個項目可以讓自己的事業有更好的發展;本想著借著房地產讓父親看到自己的能力,讓孟浩也服了自己。父親能把公司從肖陽手里轉到自己手里。孟浩能心甘情愿地娶了自己。
一想到孟浩,肖倩心里滿滿的酸。為了他孟浩,自己可謂是費盡心機,不惜去做任何事。有時在肖倩心里,她甚至于想要去殺人,為了他孟浩。但那也是肖倩一時的想法,可自己這些年來所做的那些事,還不都是為了他孟浩,而他孟浩何曾為了自己。想到這肖倩在心里苦笑著。每到傷心時,或是別人惹自己,或在自己感到絕望時,肖倩都會在心里想:倒還不如直接去殺人,這樣大家都落得個痛快??赊D念她又想:那樣自己就會成為殺人犯,成為階下囚,這是自己怎么也無法接受的。我要借別人的手,做我不能做的事,我要親眼看著別人毀了這妨礙自己幸福和愛情的一切人和事。這時的肖倩會感到無比地痛快。在肖倩眼里毀滅遠比成全來的痛快,來得干脆。
可機關算盡的肖倩,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算來算去,卻把自己算計了。這不由得讓人想起紅樓夢里,曹公對于王熙鳳的那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開始建樓初期,她本想借著弟弟肖陽公司的資助或是王總的合作關系,自己能把樓盤打造成小城最好,最優質的容住宅、商業、休閑與一體的高檔區域??扇f萬沒想到父親的公司在弟弟肖陽的管理下破產,父親因此一病不起,他們自顧不暇,那里還幫得上自己。而王總第二期合作款還沒到賬,就進了去。更讓肖倩膽戰心驚事是:好好的樓房就這倒塌了。這些天來,自己就沒有消停安穩過。盡管自己躲著那些媒體;盡管這些天來都是孟浩在為自己出面清理爛攤子;盡管孟浩也曾向自己承諾他會承擔這一切的責任,但肖倩依然寢食難安,這終究是自己闖下的禍。
當初為了節省資金,她聽信了王總的,從旁道上進來一批建材。自己在建設的過程中混著好的鋼金和水泥使用。據說這樣不僅節省,還能不輕易被查出來,房子的質量也會確保沒有問題。
雖然肖倩在當初購進這批建材的時候也存有疑問,懷疑過這批建材有問題。但他王總卻信誓旦旦。
“肖總,你看他劉總所開發的**小區,當時就這么干的,不然就憑他一個沒靠山,沒背景的大老粗,到驢年馬月也爬不到現在的位置。他憑什么能在這么短,這么快的時間內資金過億,公司上市。你呀不是我說你,還是太嫩了點。相信王叔,雖然這些都不是什么正規品牌大公司所產,但質量上我敢保證絕對沒問題,絕不含糊?!?
“我信你個鬼。一分錢一分貨,這么便宜,能與那些正規合格產品相比?!毙べ辉谛睦锵?。但她轉念又想,“眼下正是自己困難時期,能省則省,何況這老東西門路確實廣,說不定真如他所言,花少量的錢買最實惠的東西。”肖倩迫于資金和貪心也不得不這樣干。
“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我這批建材可是好多人都盯著,你也看到了,鄭總那邊正等我回復呢?!?
“給你,我也是看在我們多年合作的份上,不然我才不會忍痛割利。給別人我就起碼凈賺這個數?!蓖蹩傔呎f邊用手比劃著。肖倩當然明白他所說的數,她也信了他的話。因為肖倩知道他的神通廣大,不然當年發生了那么大的一樁事,他硬是從輿論的風口浪尖上走過來。
想起那時的事,肖倩心里還有余悸。當時的肖倩也確實擔心了好一陣子。她終始害怕那事暴露后,所有真相會浮出水面。自己雖然沒有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可自己卻把那女孩送到了狼嘴里,不然她也不會跳樓自殺。如果孟浩知道這一切,他會離開自己,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愛他,她是真的愛孟浩。
“王叔!你也看在我們合作了這么多年的份上,把價錢再壓一壓。”
“好吧!既然你肖總都這么說了,我也就少賺點。和你這么能干漂亮的女生做事,我就是賠了也痛快?!?
“王總這是那里話,小輩怎會讓你賠,有利大家賺?!毙べ蛔焐想m這么說,卻在心里罵到,“你老東西,吃人不吞渣的東西,就這個價你也沒少賺,老色鬼,老流氓怎么還不進去?!?
肖倩雖在心里咒罵他,但此時他若真得進去了,那也是自己現在不想要的結果。如果這個人進去,肖倩想,“受損的還是自己?!惫九c王總合作的第二期款項還沒到賬,“等合同約定的時間到期,那筆款項也就到賬了,公司也就解了燃眉之急。”肖倩那時還在心里這樣盤算著。
“可眼下!自己當初為什么不聽孟浩的,還有公司經理吳雅慧的。雅慧這個自己平時看著不太對付的家伙,也曾暗里地提醒過自己一次,但那時的我那里會聽他們的。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毙べ辉谛睦锵胫@些,她開始后悔起來。
不知為什么,肖倩雖然欣賞雅慧的才能,利用她為公司做事,甚至還在孟浩的建議下升了她做M公司的總經理,但她對雅慧這個人就是喜歡不起來。她看雅慧,總是能在雅慧身上看到當年那女的身影,這一點讓肖倩很不爽。
但肖倩畢竟是肖倩,在一些事情上她還是領得清的。個人感情和工作事業她肖倩分的清清楚楚,“只要你有才能,我就會用你。何況你雅慧姓吳,而那個女人她姓王。何況她已在九泉之下這么多年,要是來報復自己的話,早就找上門來。何況當年又不是自己害了她,要報復也得找他王總,何必找上我?!?
想到這些。肖倩心安理得地該做什么做什么,該用誰她依然用誰。
這不,肖倩在做樓房開發時,她就用了雅慧和王新。至于孟浩還有那個被孟浩所欣賞的編外人員韓濤,她壓根就沒讓他們過問。肖倩覺得他們只有扯自己后腿,除了這之外,有他們,她就什么事也干不成。好歹韓濤識相,自從發生艾艾自殺那件事后,就從公司里退了出來,不然肖倩還真拿他沒辦法。因為孟浩是那樣器重他,還搞什么高薪聘用。盡管韓濤也曾為公司賺取不少利潤,但肖倩就是看不慣他。她看不慣韓濤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實際上卻正兒八經的裝B樣。再加上表妹的事,她從心里更不待見他。但表面上肖倩還不得不裝腔做勢,裝得一團和氣,實際上內心卻巴不得韓濤早點滾蛋。
“這個可惡的家伙——韓濤終于壞了自己的事,在產品驗收上他竟一波三折地為難自己,他就不能看在往日給他發薪酬的情份上通融通融。還好這些事他韓濤沒捅到孟浩那里去。好在他韓濤在那段時間休假了,要不......”肖倩在樓房沒出問題前她還這樣想。
可眼下,肖倩已顧不得多想,在她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我肖倩輸不得,我絕不能淪為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的人,我要為我自己賭上一把。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边@時王新的話在她耳邊響起?!笆堑乃f的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怕不能東山在起?!贝藭r肖倩的內心想起得不再是孟浩,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孟浩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而在這個時候能與自己同流合污的也只有王新。
早在出事的當天晚上,王新就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肖總,你還是盡快為自己打算,不然那些商戶鬧起來,再走就來不及了,你將會變的一無所有。”
“另外,這些年來,那小子可曾真心對過你。眼下就把這爛攤子丟給他,他孟浩也該負起這個責任了?!?
“你別說了!”肖倩對王新怒吼著。
“倩,我對你的心——天地可表。我這都是為你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看好你了。”
“那小子不是說了,出了事他全權負責,你就讓他擔著吧!我的大小姐!”
“你給我滾!”王新的話雖然句句說在她心坎上,但她卻因為他的直白而惱羞成怒。
等王新走了,肖倩連夜叫來會計,清理起公司賬戶上的現金來。甚至還讓會計在兩天之內把能提現的都提現,把能變現的都變現。并騙會計說,要這些現金是對商戶進行賠償。而會計也就沒有多問,一一照辦。
就在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來帶走孟浩的前兩天,肖倩和王新攜款逃走了。
肖倩走后的當天,孟浩在公司和家里怎么也走不到肖倩,打電話卻是盲音。聯系不上肖倩,那時的孟浩還在擔心肖倩,他想肖倩會不會因想不開而出什么事。于是孟浩不停地給肖倩打電話,他相信只要電話不關機,電話終有打通的時候。這不肖倩終于接電話了,孟浩心里一陣驚喜。但電話里卻傳來王新的聲音。
“孟浩,我和倩我們走了,她愛我,你不是愿意收拾這爛攤子嗎。你就放心收拾吧。”雖然孟浩不愛肖倩,但此時他心里卻非常難過。同時他也感到從沒有過的輕松,仿佛終于解脫了一般。
一些事終要結束,但孟浩卻萬萬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而肖倩又會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得到解脫。事實上也正如孟浩所說的那樣:他愿承擔那一切的后果。
“這也算自己對肖倩這么多年來愛的報答,雖然這愛是自己不想要的,甚至于是自己承受不起的,但她畢竟還是愛過自己的。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也有責任。”孟浩在想。
“這也我是自作自受的結果。只要她肖倩幸福,那怕是讓我現在就下地獄,我都認了。終是我負了她。我只有把一切都承擔起來,這樣我才會心安理得。”
那時的孟浩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那么做得。
某高速公路上,肖倩和王新熱烈地爭吵著,肖倩邊吵邊撕打著王新。
“你憑什么接我的電話,又憑什么對他那樣說?”
“我說得難道不對嗎?你不愛我嗎?他不該為他的愛買單嗎?”
“我就不需你這么說!我就不需你接我的電話!”
原本對于孟浩的電話肖倩是不會接的,在那樣的情景下,她不想這么快就讓他知道這一切,她的心里還有孟浩,她不想讓孟浩在此時傷心。雖然自己已決定犧牲他,她卻不想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而王新卻不同,她看到肖倩難過,他故意讓孟浩沒面子,他在吃醋,而在那樣的情況下。于是他替肖倩接了電話,并負氣說了那樣的話。
正在打鬧中的肖倩和王新卻沒有發現前面是急轉彎,而后方正好有大車馳來,等王新發現時已來不及。王新猛打方向,雖躲過了大貨車,但他們的車子卻墜入懸崖。當場車毀人亡。要不是當時的大車司機報了警,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發現。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此交通事故理清也是在一月后。好在肖倩他們所攜款項全部追回,商戶也追回自己的款項,不然后果會更嚴重。
這就是肖倩,到最后也只是落得個如此下場。這也好象正如了她的愿——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詞用在她身上好象不妥,但在肖倩心里卻就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