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悼念的酒
書名: 你與我的一墻之隔作者名: 墨笑流光本章字數: 2369字更新時間: 2020-04-29 08:59:17
任劍自嘲地笑笑,繼續淺淺地喝著啤酒,剛剛那只是為數不多的豪飲。
他老說三十而立,啤酒肚也跟著立,自己要懂得保養自己。不知道今天是因為原薰的歌,還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喝酒的情緒居然被大大地提了起來。
“她叫什么名字?”他回頭問達叔。
“誰?”達叔隨口問,然后又恍然頓悟,“阿原。”
任劍追問一句,“連名帶姓呢?總不會姓「阿」吧?”
“原薰,草頭薰。”達叔湊近點,賊笑著說,“被她的聲音迷住了吧?”
任劍又喝一口酒,“歌聲確實有一種怦然心動。但是……”想起了那只肥貓,他搖搖頭。
“阿原哪里不好了!”他達叔做酒吧十幾年了,懂得怎么看人,阿原丫頭牲畜無害,有自己的主張,有底線,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丫頭。
“沒什么。”隨意應了一聲,他繼續轉向小圓臺。舉著酒瓶,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
然后他一直待到她工作結束,順理成章地說了一聲,“一起走吧。”
原薰沒有異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酒吧的后門。
和上次一樣,他們并排坐在TAXI的后座上,誰也不講話。各自看著窗外掠過的行道樹和一排排不同造型的路燈。原薰安靜下來想想,其實他不難相處,只是在小王子這件事上,略有點咄咄逼人。剛剛,他應該,并不如嘴巴上說的那樣絕情。
透明的玻璃窗,弱弱的昏黃的燈光,車子里放著某廣播電臺的凌晨節目……任劍靠在車門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疲憊了,還是真的有了睡意。
到達目的地,他睜開眼,很順手地付了車錢,和原薰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進了社區,來到同一個單元門前。還是和上一次一樣,他們一起停在了四樓。
這次沒有小王子的搗亂,樓層間的空氣顯得特別的安靜。
“喂,好鄰居,”他叫住正準備開門的原薰,指了指上面,“上去一起喝一杯吧。”
“阿劍……”
“原來你還不知道我叫什么……”他笑笑,“任劍,任我行的任,刀劍的劍。”
***
看著他走進房間,看著他拿著半打啤酒出來,看著他笑著說了句“走吧”。
任劍發現原薰沒有馬上跟著,便退了兩步,主動拉起她的手,帶著她一起上樓。原薰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沒有拒絕,默默地跟著他走到天臺。然后任劍在天臺上席地而坐,狀似豪邁地拉開指環,仰天喝著。
“你不喝嗎?”他回頭看她,“別站著,辜負了九月初秋的夜風。”
在他身邊坐下,原薰照模照樣地拉開一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了起來。習慣不主動提問的她在等著邀約她的人開口。
“你跟小飛魚很熟?”他淡淡道。
“我們算是同事。”她說,“你和應蓮姐……很熟?”
“我們是大學同學,比一般男生朋友還熟。”他又喝一口酒,沒有再說下去。
原薰想著剛才他的表情,“你,喜歡應蓮?”
“呵呵,看出來了?”
任劍自嘲地笑笑,三下兩下喝完罐子里的酒,很平穩地擺在腳邊,轉手去開第二罐,“六七年前你這么問我,我會答你——是,我喜歡她。”
“那你們兩情相悅,為什么……”
“其實,我并不知道她也對我有意思,那薄薄一層窗戶紙,就是硬生生的誰也沒有捅破。大學畢業的時候又忙著答辯和面試,你覺得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可以談什么未來?”他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要和原薰說這些話,只是情緒上來了,就毫無顧忌地說了。
這些年,這些話,最多只和網絡上的那個女人提起過,今天會這樣,如果深究的話,是不是手里的這罐啤酒也要負上一些責任?
“后來工作辭了又開始忙著開店,一來二去地也就耽誤了這件事,呵呵。”他又是自嘲地笑了。
原薰聽著他的笑,側過頭看他。雖然她才認識他不到一個月,而且也只僅僅有那么幾次的交集,為什么她覺得任劍并不是這樣的人呢?自嘲的笑聲,讓他添了幾分黯然,加了幾分無奈,一點也不像振振有辭數落她不會照顧小王子的那個人。
“……老天果然是有老天的安排,緣分和機遇?自己沒把握住,也怪不得別人動作快了。”空罐子被風吹倒,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滾了幾圈,任劍輕輕撿起,依舊放在腳邊的位置,“當我忙完自己的事,終于有借口可以告訴她的時候,她卻已經被小飛魚感動了……”
原薰道,“這些年,也不是斷了聯系茫茫人海,這么密切的接觸,你看著他們,不難受嗎……”
“你相過親沒有?”他問,卻不給原薰回答的時間,自顧自地繼續說,“我陸陸續續地也去相過好幾個,但是每個都讓我提不起繼續認識的興致。老朋友說,是因為我對應蓮余情未了。”
“那你現在?”
“原薰,”他好像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一本正經,“如果這個男人是愛你,放心不下你的話,見到你傷心、難過,見到你哭,會不會連帶自己的情緒也被你牽引……因為你的開心而開心,因為你的傷心而傷心?”
原薰答不出來,她只談過一次戀愛,和阿凱。她不知道阿凱是不是這樣,但她自己是沒有因為他的開心而開心,傷心而傷心過。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會分手的原因吧,因為她不愛他。
“你別覺得我一個大男人小說看太多,誰能說得清愛與不愛標準,但至少這點程度要有吧。”他像喝水一樣地,又大大地喝了一口啤酒,“晚上你和小飛魚離開后,我看見應蓮哭了。這輩子,認識她十年,第一見她哭了。”
“所以,你,不傷心?”原薰套公式似地把他的理論運用起來。
任劍笑著點點頭,依舊是有點自嘲的笑,“我花了三十年了解我自己,卻還總是了解的太晚。如果我能早些知道她喜歡我,而我卻已經對她沒有那種感覺的話,我就不會給她任何曖昧的機會了。”
原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吵架鬧到要分手,并不是你造成的。”
“應蓮應該已經愛上小飛魚了。就像她說的,如果她不愿意,誰都不能硬逼著她和誰好。”他朝著夜空又是一大口地喝完了第二罐啤酒,“但是當她看見我,我的臉老是提醒著她曾經喜歡過我的事實,讓她疲憊,讓她猶豫不決,也讓她看不清自己。”
任劍把兩個罐子疊在一起,伸手要去拿第三罐。
“喝這個吧。”她把自己的遞上去,笑著說,“把這個喝完,我們就下去吧。”
任劍有點明白她的一語雙關,接過啤酒,其實里面也只剩下一點點了,“喝了你的酒,會不會被你傳染?萬一我也變得不記得喂那只肥貓怎么辦?”
說是這么說,但他還是喝了,一口氣喝完。
這是悼念的酒,悼念他自以為是的感情。悼念完了,就可以把這份悼念喝干摸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