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身材矮小,武功卻著實了得,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縮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這連環三掌,便如三個浪頭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齊發,比之他單掌掌力大了三倍。
白老二叫道:“好一個‘長江三疊浪’!”左刀揮出,兩股勁力相互激蕩,擠得余人都向兩旁退去。
便在此時,老三和老七也已攻到,跟著其余的老八、老十、老六等眾鷹也紛紛加入戰團。
白老二藝成以來,雖然身經百戰,從未一敗,但同時與這許多高手對敵,卻也是生平未遇之險。
這時他左刀右掌,內力鼓蕩,噬魂散的藥效隨之散發,眩暈感漸漸涌將上來,刀光寒冽,掌風肆虐,逼得眾高手無法近身。
白老五的博學多才,武學之博,可說江湖上極為罕有,甚至修真者的本事也練了三四分,但壞也就壞在這個“博”字上,這一博,貪多嚼不爛,就沒一門功夫是真正練到了家的。
他地位高,所到之處,人人都敬他三分。他向人請教武功,旁人多半是隨口恭維幾句,為了討好他,往往言過其實,誰也不跟他當真。
他自不免沾沾自喜,總覺得天下武功,十之八九在我胸中矣。此時捂著傷口,見白老二和眾人博斗,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實是生平做夢也想象不到,不由得臉如死灰,一顆心怦怦亂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不用說上前動手了。
他倚靠山門而立,心中懼意越來越盛,但若就此悄悄退走,終究說不過去,一斜眼間,只見一位男子站在身邊,正是十三弟。
“鐵血十三鷹,白老二稱雄!原本我還覺得這句話夸大其詞,言不由衷,今日一見,老二技冠群雄,我等實難抵抗......”白老五此時有些心灰意冷,卻也對白老二的狠辣所不忍。
雖說十三鷹只是一個名頭,各兄弟之間并無血緣關系,但畢竟共事多年,此時白老二下手狠辣,眾兄弟也不留情,心中難免唏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十三弟聽在耳中,卻是加倍的不受用,哼了一聲,道:“白老二想要技冠群雄,問過我十三沒有?”
不等他回答,便即緩步而前,大袖飄動,袖底呼呼的拳力向老二發出。
他這門功夫乃是偷學西域少林,叫作“袖里乾坤”,衣袖拂起,拳勁卻在袖底發出,暗含大力金剛掌力。
衣袖本是拳勁的掩飾,使敵人無法看到拳勢來路,攻他個措手不及。
殊不知衣袖之上,卻也蓄有極凌厲的招數和勁力,要是敵人全神貫注的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轉賓為主,徑以袖力傷人。
老二見他攻到,兩只寬大的衣袖鼓風而前,便如是兩道順風的船帆,威勢非同小可,唰的一刀,斬向他衣袖。
十三的袖口鋒利如刀,白老二這一刀卻是真的刀,只聽得嗤嗤聲響,兩股力道相互激蕩,數十只青色蝴蝶漫天飛舞。
眾人都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青色的蝴蝶都是十三的衣袖所化,當即轉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見他光了一雙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兩條長臂,模樣甚是難看。原來兩人內力沖激,十三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時被撕得粉碎。
寒光再現,青色蝴蝶頓時染上血紅。
老八見狀也加入了戰局,雙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
這些人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數雖多,相互間卻并不混亂,此上彼落,宛如車輪戰相似。
白老二拳打老八,腳踢老十,肘撞老九,刀劈十二。
拳打的筋斷,腳踢的骨折,肘撞的碎骨,刀劈的封喉。
轉眼間,四人便飲恨當場。
惡斗之下,白老二蠻性發作,猶似變成了一頭猛獸,右手一拿,抓起一個人來,正是白老三,將他身子一放,跟著拍落,白老三天靈蓋碎裂,死于非命。
眾人又是一聲吶喊,又是驚惶,又是憤怒。
白老二出手如電,單刀飛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寒月橫砍直劈,威勢直不可當,但見腳下肉泥黏人腳步,鮮血迷人雙眼。
白老二周身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膛破肢斷。
敢來攔截白老二的眾人,俱是血鷹門的殺手刺客,均是殺過人見過血的主兒,此刻這般驚心動魄的惡斗,卻實是生平從所未見。
敵人只有一個,可是他如瘋虎、如鬼魅,忽東忽西的亂砍亂殺、狂沖猛擊。不少高手上前接戰,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數殺了。眾人均非膽怯怕死之人,然眼見敵人勢若顛狂而武功又無人能擋,戰局中血肉橫飛,人頭亂滾,滿耳只聞臨死時的慘叫之聲,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盡快離開,本想戲耍病狼,卻忘記了“虎死不倒架”,自己是不想參與了。
“哇哇哇......”
正在此時,懷里的孩子或是藥勁已過,頓時啼哭起來。
一歲多的孩童哪知此時的驚險,餓了就哭是人之本能。
白老二頓時招式一收,拍了拍兒子的背部,從胸口拿出裹好的糖人遞給兒子,兒子頓時眉開眼笑。
白老二顧及兒子,局面更加不利,但白老二早已將生死拋之一旁,長刀狂舞亂劈。
眾人再次圍上,其目標紛紛對準了懷中的孩童。
白老二將兒子護在懷中,提起上縱,左手收刀入鞘,伸手便抓住山門外血鷹門高高的旗桿。
眾人大聲呼喊,霎時之間鋼鏢、袖箭、飛刀、鐵錐、飛蝗石、甩手箭,各種各樣暗器都向白老二身上射去。
白老二扯住旗幟,內力激發之下,旗幟猶如鐵板一般,數十暗器或掃,或磕,或甩,具都無功而落。
“砍旗!”
一聲怒喝,長刀,大斧俱上,旗桿頓時歪斜。
白老二撤下旗幟,深吸一口氣,噬魂散的藥勁又令他一陣恍惚。
甩甩頭強行清醒,提氣縱向八九丈外的一株大樹,到得近前,又是提氣上縱,頃刻間越過那株大樹,再縱向遠處大樹,如此幾個起落,已然走得無影無蹤。
眾人駭然相顧,聽得起落聲不斷,漸馳漸遠,再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