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今天是祭龍神的日子，阿爹早早的把船停靠在河邊。

聽說還要在河邊搭設戲臺，晚上要唱大戲。招娣非常想去看戲，但每次阿爹都不讓去。

自己的叔叔伯伯也從來不帶女娃去看戲，聽阿爹說龍神最喜歡吃小孩子了。

龍神節的時候，縣里的大官都要參加，每家每戶還要上香叩拜，還要供奉一堆平時家里都舍不得的好吃食。

“你好，家里有人嗎？”

“誰呀？”招娣透過門縫朝外觀瞧。

一個戴著斗笠，身穿灰布袈裟的和尚，領著一個小和尚，小和尚手里捧著一本書，搖頭晃腦。

二人一身風塵，倒像是云游四方的行腳僧一般。

“大師，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呀？”招娣開門問道。

“松林鎮，路過貴寶地，討碗水喝，額沒頭發”白嘯一本正經的打了個稽首。

“松林鎮？那是哪兒？離我們這兒遠嗎？”招娣好奇的問道。

好奇心是人類文明得以發展的驅動，人類有了好奇心，才會去追求夢想，上天入地。

當即讓到屋里，讓兩個和尚暖和下身體，喝杯熱水。

小和尚也放下了手里的書，回過神來才發現到了一戶人家。

看到是個小姑娘，當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小紙包的糖遞了過去。

“嗚，......”小女孩的眼睛亮了，從她記事起，很少吃糖，聽爹說吃糖會掉牙的，但糖好甜呀。

白澤見小姑娘吃的開心，從口袋里抓出來一大把糖攤在桌上，分出一半推到小姑娘面前。

兩個小家伙吃的不亦樂乎，白嘯插嘴問道：“鎮上的人呢？集市上怎么連個擺攤的都沒有？”

“今天是祭祀龍神的日子，他們都去參加龍神節了。”

白嘯這才明了，剛進城的時候，見各家各戶閉門閉戶，集市上也不見人走動，還以為進了一座鬼城呢。

“那你怎么不去呢？”

招娣嘆了口氣，“爹爹不讓我去，聽說今晚還要搭臺唱戲呢。”

“為什么不帶你去呢？”

“我爹說龍神喜歡吃小孩子，若是見了小孩子，就麻煩了。”

白嘯皺了皺眉，心道：“難道跟陳家莊的金魚精一樣，每年要吃童男童女？”

龍神一般都是江河湖海中庇佑一方的精怪，被人們立廟祭祀，主管風調雨順。

尤其是得到朝廷的加封的，可視為正神。

一些鄉野村落也會自己建一些土地廟，龍王廟，城隍廟，只是未得到朝廷冊封，雖是野神，也可享受香火。

如今全鎮出動，想必是正神無疑。

可正神哪有膽子吃童男童女呀，即便如今九州動亂，人族氣運有失，也斷無可能全縣供奉孩童的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兵戈所指，俱皆俯首。僧儒道武均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斷不可能發生如此之事。

此事必有蹊蹺。

招娣吃了兩塊糖，便把剩下的糖收好，踮著腳踩著板凳準備放到房梁上的籃子里。

可惜腿短手小，怎么都夠不到。

白澤轉了轉眼睛，召出青色小劍，將自己那份糖掛在劍上圍著招娣轉了一圈。

“哇，好漂亮的小劍，還會飛呢，小弟弟，你好厲害！”招娣崇拜的目光令白澤更加得意。

揮手一指，青色小劍“唰”的一聲扶搖直上。

“噗”房梁上的籃子被捅了個窟窿，籃子里的大米順著窟窿順流直下。

招娣撇了撇嘴，眼看要哭。

白嘯一個移步，手撩前擺，正好接住。

籃子不大，不一會兒就流光了。

白嘯將大米放在桌上，取下房梁上的籃子，招娣接過后就開始用竹條修補。

白澤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借此機會，白嘯狠狠地訓斥了一番，告誡他以后不經過允許不得放出飛劍。

主要是擔心兒子惹禍，絕對不是妒忌。

招娣三兩下修補好籃子，忙在一旁求情，看著癟著嘴，雙目含淚的白澤，也就算了。

兩個小孩子在一起總歸有共同話題的。

招娣蹲在地上繼續編著小斗笠。

大斗笠的竹篾粗硬，招娣年紀小編不動。

小斗笠一個可以賣五文錢，一天可以編七八個，阿爹去集市上可以賣五六個，記得有一次碰到個大主顧，買了很多的小斗笠，誰是給少爺家的狗戴，招娣可高興了，連自己頭上的小斗笠都賣出去了，阿爹給買了肉包子，肉包子可香了。

只是這樣的主顧可不好碰到，人們大多購買大斗笠，很少有人買自己的小斗笠。

阿爹很是勤勞，每天打魚，還侍奉著五畝水稻，閑時還編些斗笠，竹筐。

可每年阿爹還要上繳賦稅，還要攢錢給龍神買祭品。

生活一直過得艱難，招娣的娘積勞成疾，病死了。

白澤在一旁，幫著招娣打下手，聽招娣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講著自己的故事。

提起母親，招娣“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白澤也想到自己一年沒見過自己的母親，而且以后估計也見不到了，開始嚎啕大哭。

白嘯正坐在桌旁喝著熱水，饒有興致的看兩小孩聊天呢。

不知怎地，倆孩子突然哭了，給糖都不行的那種。

白嘯正一籌莫展，左右為難時，招娣的父親李老漢回來了。

見屋里有個陌生人，自己的孩子正跟另一個小孩比誰哭的聲音大，明顯有些發愣。

各人顧各人的孩子，一番折騰，總算安撫好。

在聽說白嘯帶著孩子是遠游而來，又見到女兒遞過來的一大把糖塊，忙招呼女兒去把自家的茶葉罐拿出來。

只是這茶葉不知是何時的，喝在嘴里毫無香氣，滿嘴苦澀。

不過白嘯也不是挑剔之人，這一個月的餐風露宿，雖說沒有忍饑挨餓，但也不算過得舒服。

橋洞底下蓋小被，小被里面抹眼淚。

抹完眼淚無所謂，逢人就說對對對。

聽李老漢說祭龍神要連續三天，白澤便嚷嚷著晚上要去江邊看戲。

李老漢欲言又止。

晚上招娣特意在棒子面粥里抓了一把大米，多做了幾個貼餅子。

只是父子二人都是大飯量，這點東西就連白澤都不夠吃。

李老漢父女看著白澤吃完最后一碗粥，然后將剩下的大半個棒子面餅子塞進嘴里。

父女二人怎么也琢磨不明白，這么小的一個人怎么能吃下這么多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