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有的畫面都非常清晰，就像電視劇似的，所有關于南珠的，都印照在南珠、小綠、小黑和小玉他們四個人的腦海里。

也可以說是，五個人的腦海里，清晰無比。

記憶到南珠被八人送入冥界的地獄炎海，才生出熟悉感來，那是她親歷的痛苦。

地獄炎海對神體來說，就如水溫過高的溫泉，會燙傷，卻在他的承受范圍內。

可是地獄炎海里有一種她從沒有見過的火，那些人稱之為九霄雷火，看起來非常漂亮，像是彩虹湖泊一般。

那火一落入地獄炎海，就很霸道地占據主場，以南珠為中心。

爭先恐后地往她身上撲去，像是遇到了什么極喜歡的東西一般，不肯離去。

劇烈的灼燒仿佛只是一瞬間。

利刀刮皮。

鹽水浸肉。

剔骨洗髓。

磨粉成灰。

同樣的感覺在魂魄上再次上演。

南珠太疼了，想死，想要自爆。

可是小九緊緊抱著她，纏繞在南珠的周圍，為她承受了大部分的疼痛。

南珠并不愿意。

她并不愿意躲在她認為更弱的小九后面，總是掙脫小九的懷抱，面對九霄雷火。

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折磨。

一次又一次地互相救贖。

分秒如百年。

失去了活著的感覺。

仿佛是一個忍受折磨的機器。

有時候，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活著的，仿佛與九霄雷火融為一體了。

痛苦是永久的。

無力反抗。

只有不斷地在這種折磨中擁抱對方。

天地間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南珠，只有她小九。

若是只有一個小九，又或是一個南珠，她們一定熬不下來吧。

是自爆呢，還是融于九霄雷火，歸于虛無。

無窮無盡的痛苦。

兩個人是一個整體，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就像是黑和白一般。

一個事物會有兩面，可以作為兩個維度來區分，但是仍然不影響它是一個事物。

南珠想，她就是小九，沒有小九，就不會有南珠，南珠也不會成為南珠。

小九也是一樣。

無論生死，她們一定是要一起的。

在她們之間，沒有秦安西，沒有李正京，沒有田宇，沒有海嘉，也沒有姜重陽，那個總是來看她的重陽神君，偶爾來看她的另外七位神君，都從她的記憶里淡去。

南珠似乎變成了小九。

小九似乎變成了南珠。

她們開始理解對方。

心有靈犀，不點也通。

這種極致的默契產生之后，南珠和小九終于在重陽神君來陪她的一個日子里，分了一個分身附在他的身上，離開了地獄炎海，從冥界到了人界。

九霄雷火對重陽神君的傷害遠遠大于南珠。

他至多堅持半柱香的時間，就會九死一生地離開，絕對覺察不出自己的分身。

而離開的南珠，就是留下的南珠和小九，離開的機會。

也許是受過太多的痛苦。

南珠離開地獄炎海的過程并沒有遇到很多阻礙。

只是沒料到，出了地獄炎海，又進了虛空縫隙。

所有的記憶連成一片。

記憶蘇醒也是他們的計劃嗎。

等著得到所有記憶的自己看破紅塵，有所覺悟，順利歸位嗎。

腦海里的黑暗慢慢散去，睜開的眼，清楚地看清身邊的小綠三人。

他們依舊在虛無縹緲的空間里，所有的影像消失了，只有他們四個人。

恢復了記憶的南珠再看眼前的三個小朋友時，發現了不一樣。

小綠身上有淡淡的綠光，應該是她的吞綠魄；小黑身上有淡淡的靛光，應該是她的梧靛魄；小玉身上有淡淡的黃光，應該是她的雀黃魄。

小綠的前世就是嘉海。

小黑的前世則是小燕妖。

至于小玉，便是兔子牙了。

他們三個是自己，也不是自己，難怪會來到自己的身邊。

小玉的杏仁眼黑白分明：“南珠，這些記憶都是屬于你的嗎。”

“嗯。”

“他們好壞啊，你什么都沒做，他們就要這樣對你。”

“他們不這樣對我，我就會做壞事，只有折磨了我，讓我在痛苦中學會許多道理，才能不做壞事。”

“他們就是以多欺少，打不過你，就八個人一起對付你，還好意思說是你的哥哥姐姐，哪有哥哥姐姐會這樣對自己的小妹妹的。”

小黑神色糾結：“南珠，那些男的，跟你都是什么關系啊。他們都喜歡你嗎，你也喜歡他們嗎，現在他們在哪里呢。”

小黑的問題，也是小綠想要知道的，他也認真地看著南珠。

南珠看著他們三個天真單純的模樣，有淡淡的喜悅，他們都是她善良的一面，雖然也是最弱的三魄，但是一直在為她付出著，默默無聞，沒有怨言。

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總要圍著濁界打轉的原因，都是自己。

重陽海嘉他們會在相處中對自己產生歸順信任的親近之心，達到一個點，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

那么，現在的小綠他們三個，會不會也在達到某個點之后，回到她的身體呢。

自己想不想他們回到自己的身體呢。

南珠很仔細地感受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回歸身體的三魂三魄，因為地獄炎海的九霄雷火已經完全融進了身體，與天白魂一般契合，再也無法輕易離體。

從地獄炎海出來之后，她已經能夠發揮出十一分的實力了，但也至多是十一分。

天生神體和補天石融合之后，若她魂魄完整，可以超常發揮一成的力。

天白、地黑、命魂三魂之中，以命灰魂為主，最強。

因此，南珠本體的巔峰，是勝過同樣龍魂轉生的天陽神君和地陰神君的。將他們的實力換算成十的話，南珠的本體巔峰就是十一。

再經過補天石溫養神體之后，她魂魄本體融合，巔峰就是十三。

可是此時的她，本體只融合了三魂三魄，沒有完整的魂魄。

至多只能發揮出神體的十一分。

單打獨斗，大約沒有一個神仙妖魔打得過她，但是群攻，她還是扛不住的，這就是那些人所希望的吧，至少有制衡她的萬一之法。

現在的自己，希不希望小綠他們三個回來呢，變成無人能敵的自己。

并不希望，她似乎并不期待自己變成最強的，那樣的渴望沒有出現。相反，她和小九都認為，極度的強者就不應該出現，打破平衡，隨意所欲驅使世界。

任何一個生靈，只要擁有絕對強大不受控制的力量，都容易踐踏卑微的生命。

所以不論是南珠，還是小九，都不希望小綠他們回歸本體，讓自己成為一個絕對的強者，不受控制。

那么，小綠他們還會回歸自己的本體嗎。

在自己的三魂三魄與神體高度融合的情況下，相對弱小的慈三魄，很難回歸。

這也是那些神要用九霄雷火煉洗自己的原因吧。

雖然，若是自己真的起了心思，也并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為何要那樣做呢，他現在在內心非常平靜，找不到要那樣做的理由。

想到這里，南珠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小綠三人身上，決定還是有事說事。

所有不應該隱瞞的問題，放到明面上，才不會引出更多餓麻煩。

況且，若是自己不說清楚，他們也許會同環境中的自己一般，受血脈影像，愛上自己。

“你們知道，為什么，我的記憶你們三個都能看到嗎。”

小綠：“不是在時空夾縫里一起看見的嗎。”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的，因為你們看到的記憶，很多都不在我的腦海里，在的，也是變了樣的。現在，我的記憶蘇醒了，我真正的記憶。”

“你們看到的那些的少年，是不是都在很短的時間里，從喜歡我到愛上我。”

小玉：“對啊，我們三個現在也很喜歡你，以后肯定也會愛上你吧。”

“他們五個人，和你們三個人一樣，都會一見我就覺得開心，激動，熱血沸騰，想要靠近。”

小玉：“南珠你怎么知道我們的感覺。”

“因為，他們五個人是我，你們三個人，也都是我，魂魄見到本體，自然會產生親近感，想要靠近，甚至會喜歡，愛上我。”

小綠沒有說話。

小黑露出困惑的模樣：“南珠你是什么意思啊，什么那些人是你，我們也是你。”

小玉：“南珠你這么好，又很厲害，誰跟你在一起都會喜歡愛上你的。“

南珠對于小玉的天然甜還是很滿意的，哪個人不喜歡一個可愛小甜妹崇拜自己，時刻對自己吹最真的彩虹屁：“原來我這么好，誰接近我，都會喜歡愛上我啊。”

“我也希望是這樣。”

“可惜事實并不是這樣的。”

“你們還記得人皇神君他們在仙宮里說的話嗎。”

小綠神色終于若有所思了起來：“記得，輪回中的那五個男子，是你的兩魂三魄。”

“對的，沒有錯，那五人是我的兩魂三魄。你們應該知道，所有擁有靈智的生靈，都會生出魂魄，生靈所擁有的靈智越高，生出的魂魄越多。最完整的強大的魂魄，便是三魂六魄，這是所有高級生靈魂魄的進化巔峰。”

“你們在記憶里看到的本體，那塊紫色的石頭變成的我，實際上只有一魂。”

“也就是說，從仙宮到我被禁錮在地獄炎海，始終都只有三魂三魄。”

“還有三魄，因為相對弱小，便一直沒有回歸本體。”

“直到我從地獄炎海出來，才再次遇到一直沒有回歸的三魄，也就是你們。小綠你是我的吞綠魄，小黑你是我的穢靛魄，小玉你是我的雀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