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成濟也不管在場的二人臉色如何，逕自走到他們中間站定，先是看了看馮澤，而后視線落在孟止念的身上，自顧自地道：“才幾日不見，怎么好像瘦了些。這幾天，有沒有回我們的老地方去看看？”

馮澤訝然地看著鄒成濟，老地方？

孟止念則是眉頭緊皺，他為何要用這樣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教會小侯爺一套拳法的約定已經(jīng)完成，自然沒有必要再去了。小侯爺來此定是有什么事情，就不打擾小侯爺了。”說罷，她對馮澤道：“我們走吧。”

鄒成濟臉上的神情卻陰沉起來，“在李言緒身邊呆久了，連心思都變多了，你以前說話可不會這樣拐彎抹角。”換成以前，她會直接叫自己走開。

其實孟止念挺豁達的，鄒成濟這樣的話對她來說本不會放在心上，可是他話里暗諷李言緒，她就無法接受了。

只見孟止念回過頭來，眼神凌厲地看向鄒成濟，“我這么說不過是想顧全彼此的臉面，不至于讓氣氛太緊張，小侯爺又何必讓大家都尷尬？”

他這個人總是這樣陰晴不定的，一會兒還好好的，一會兒就陰陽怪氣起來，真不知道誰能忍受得了跟他長久地相處。

鄒成濟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有誰敢這樣跟自己說話？她還真當她自己了不起了？

“孟止念，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呆在李言緒身邊那么久，他怎么都沒教會你尊卑有別？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告訴你，你遲早都是我的人，到時候我會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規(guī)矩、什么是尊卑！”到時候定要讓她對自己百依百順，不敢有絲毫違逆！

看著鄒成濟發(fā)瘋了一般的樣子，孟止念懶得去理他，直接跟馮澤一起走開了。

而經(jīng)過這件事之后，馮澤明顯沉默了許多。

“抱歉啊，嚇到你了吧？他就那個樣子，你別理他。”孟止念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才把他也拉進了那場不愉快中，他委實無辜。

馮澤聞言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勉強。

同樣是男人，他看得出鄒成濟眼中對孟止念的占有欲。他是對孟止念一見鐘情了，可同樣地，馮澤從小就是有抱負的孩子，他有才華、有野心，他對自己的將來已經(jīng)有了目標，而為了這個目標，他不能得罪像鄒小侯爺這樣的人。

方才有一瞬間，他也在考慮若是自己跟鄒小侯爺相爭，能爭得過他嗎？答案是否定的。而自己也承受不起跟鄒小侯爺相爭的后果。

權(quán)衡利弊之后，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止念姑娘，我……”馮澤稍頓了頓，才接著道：“實在是抱歉，我們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馮澤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十分內(nèi)疚，而孟止念只是稍怔了一下，而后也就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了。她也沒多想，只以為馮澤當初在勤王府對自己只是一時的好奇，如今見了面聊了天，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子，所以會說這樣的話也沒什么奇怪。

“別，沒什么可抱歉的，這本來就是兩廂情愿的事情嘛。”

馮澤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不，你誤會了。我這樣說并非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我不想跟鄒小侯爺相爭，我將來要走仕途，像是鄒小侯爺這樣的人，我得罪不起的。”說著，馮澤苦笑一聲，“說出來也真是丟臉，為了自己的前途，我連自己喜歡的姑娘都不敢爭取。很卑鄙吧？這件事明明是我先提出來的，結(jié)果卻又開口拒絕。止念姑娘想怎么出氣都可以，我不會還手的。”

聽說，她武功很高……

若是孟止念同樣喜歡馮澤，他的這番話無疑會讓孟止念很傷心很傷心，但好在孟止念對他無意。他說這話時臉上愧疚難堪的表情，反而還讓孟止念有些過意不去。

至少。他是個誠實的人，其實他完全可以說兩個人聊了之后，覺得不合適。但他還是選擇把實話說出來了，盡管這會讓他很丟臉，要讓一個男人承認自己不敢得罪另外一個男人，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實，我心里已經(jīng)有傾慕的人了。”孟止念看著馮澤開口道。

“是……李公子？”看她面對鄒小侯爺?shù)姆磻瑧摬皇撬艑Γ蔷椭皇Ｏ吕钛跃w李公子了。

“是。”

孟止念坦然承認。

“雖然一開始就有人告誡我不要對公子動心，但我還是……”孟止念低下頭來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接著道：“之前有人告訴我說，我對公子的這種愛慕其實更像是崇拜，并非是男女之情，但是就在剛才，我確定，并不是這樣的，我對公子……不是崇拜，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她發(fā)現(xiàn)自己跟馮澤在一起的時候，腦子里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公子，這樣的話，自己如何還能再喜歡上別的男子？自己對公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崇拜，而是切切實實的男女之情。

孟止念說完之后，沖著馮澤笑了笑，“能答應我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嗎？公子他不喜歡身邊的婢女對他有非分之想，所以之前那些年他身邊一直都沒有婢女。時隔多年之后，他收了我做他的婢女，是出于對我的信任，我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被辜負了。”

馮澤忽然想對她說，別再對我笑了，再這樣的話我恐怕會后悔了。但他終究卻只是點了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兩個人都不再去看彼此，默默地往回走。

眼看著前面不遠處就是在等著他們的傅媽媽了，馮澤忽然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向孟止念，“止念姑娘，請原諒我的懦弱，我是真的想求娶你的，但……”

“不要這么說。在我看來，你并不懦弱，真正懦弱的人，是不會誠實地說出這一切的。”反而，他很勇敢，承認自己的私心、承認自己的恐懼、承認自己的懦弱，這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馮澤聞言一笑，這笑容里帶著些無能為力的苦澀，“你真的很善良，你方才之所以對我坦誠你對李公子的心意，其實是為了讓我不那么內(nèi)疚對吧？”為了讓自己不那么內(nèi)疚，她甚至選擇對自己這么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說出她的隱私，她真的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只可惜自己沒那個福分。

告別了馮澤，孟止念跟傅媽媽一起回到李府。

“止念啊，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累。”

傅媽媽卻強行將她帶回了房間，“聽話，好好歇一歇，明天起來之后一切都會過去的。”

孟止念聽得很是疑惑，但傅媽媽已經(jīng)為她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出去了。

“公子……”傅媽媽聽賀飛說公子在書房，便走了進去。

“今天……如何了？”

傅媽媽輕嘆一口氣，而后又語帶惱怒道：“這個馮澤真是過分，明明是他先提出來想要娶止念的，結(jié)果也是他說什么談不來、性情不合，這不是耍人玩兒呢嗎？止念該多傷心，早知道我就不該跟她說這件事……”

李言緒聞言眸光霎時陰沉下來，“馮澤開口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