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轉瞬即逝的2019，敬即將到來的2020……”

江夜白一人靜靜坐在魔都22層旋轉餐廳的一角，透過透明的玻璃，晴朗的夜空幾道稀松的月華散落進來。

他沒有開燈，那樣太亮了。餐桌上的紅蠟燭成四方，一共5盞，散發出黃亮的光芒。

窗戶沒有完全合攏，留了些許空隙，冷風灌進來，紅蠟燭燃燒的火焰撲閃撲閃。

餐桌上的紅酒已經打開了，赤霞珠干紅的香味異常濃郁，夾雜著橡木的清香，讓人仿佛置身于源頭的波爾多上梅多克地區。

法蘭西的浪漫風情，可見一斑。

另一旁的九塊扶桑和牛牛排留下了四塊，但是顯然已經冷了，流出來的少量汁水干涸地留下淡褐色的痕跡。

當然，餐桌上還有一些面包和果醬，一只幾乎沒怎么動過的波龍，一個精致的細口瓶中插放著幾株迷迭香。

其實這些并不多，一個成年人一餐差不多就是這個分量，但江夜白卻只吃了一小部分。

2019年12月31日，夜。

這是跨年夜，魔都高樓巨幅顯示屏閃爍著新年寄語，站在旋轉餐廳頂層的江夜白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也說不上差，至多就是有些惆悵，有些感慨。說是矯情吧，勉強也說的過去，總之便是多種情感夾雜在一起。

就像一杯很普通的清酒，左加點葡萄汁，又加點石榴汁，然后不過癮，什子蘋果汁，橘子汁也往里加。

最后一飲而盡，一股難以言說的酸甜澀在味蕾中爆炸。

江夜白看著玻璃外的夜色，他俊朗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沉寂的夜晚讓他一時間出了神。

“嗡……”

一旁手機震動，屏幕的光亮讓江夜白眉頭一挑，回過神來。

上面是一個長號，不是魔都的，好像是燕京的號碼。

江夜白皺了皺眉頭，他盯著屏幕中心的燕京號碼，感覺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他覺得很熟悉。

江夜白拿起手機，準備接通，但他還是猶豫了片刻，這號碼沒有備注，應該不是熟人。正當他思索間，對方已經掛斷了，手機屏幕熄滅，整間房光亮瞬間黯淡了不少。

會是誰呢？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會不會打錯了？江夜白猜想，否則不會這么快就掛斷。想到這里，江夜白便不想再去想，也許就是這樣的意外罷。

正當江夜白起身時，手機震動再一次傳入他的耳中，這次他沒有遲疑，看了一下還是之前的燕京號碼，直接接通了。

“喂？”

“江……江夜白嗎？”電話中傳來女人輕微啜泣的聲音，有些哽咽，連他的名字也沒一口氣說出來。

江夜白聽到聲音，眉頭緊鎖，他覺得似乎有些熟悉。

“你是誰？”他沉聲道。

“我……我是秋雨……”

聲音斷斷續續的，江夜白很仔細才聽清她說的話。

秋雨……

江夜白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名字他感覺很熟悉，自己應該認識，但他一時間又沒想起來。

“秋雨……秋……雨……”

江夜白輕聲呢喃，他在回憶這個名字。

忽然，他似乎想起來什么，問道：“李秋雨？”

“嗯…”

得到對方的確認，江夜白也終于回想起來，這是他以前的一個朋友，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認識的那時候關系還不錯。

記憶深處的畫面被一點點地發掘出來，不一會，他便想起以往的一些關于李秋雨的事。

這個女孩好像是……

“等等！”

江夜白的聲音猛然拔高，他想起一些事了，他問道：“這個號碼，是蕭如煙的吧？你怎么會這個號碼，你們……”

“如煙……如煙她……”電話中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哭聲也愈發變大了。

江夜白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他覺得發生了什么，他內心突然被一萬斤的石頭死死壓住，讓江夜白喘不過氣來。

“她怎么了？”他低吼道。

江夜白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他發現好像根本做不到，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現在近乎坐立難安。

蕭如煙！蕭如煙！

江夜白猛吸一口氣，心中急躁不安，不耐煩道：“你說啊！”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把電話那頭的李秋雨嚇了一大跳，她的哭聲更大了，哽咽地說：“如煙出車禍去世了！”

轟！

外面原本晴朗的魔都夜空不知什么時候烏云密布，一道紫紅色的巨型閃電劃過天空，幾秒后巨大的雷聲傳出來。

江夜白一哆嗦，手機從他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到底發生了什么？

江夜白突然腦海中一片空白，眼中盡是茫然之色。

蕭如煙，那個記憶中明媚動人的女孩，他曾經的摯愛，被他傷害過的紅顏……

她……

她不是在美利堅國嗎？她怎么會出車禍？這個號碼蕭如煙不是早就不用注銷了嗎？為什么李秋雨會拿到這個號碼打給自己？

到底……發生了什么？

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陸續傳出一些聲音，江夜白聽不清了，他也沒有重新拿起來，只是直愣愣地看著窗外。

一顆如同彗星般耀眼的巨型煙花炸開，無數火星化作滿天星雨散落而下，沒一點火星都拖著長長的尾跡，像一顆顆流星隕落。

“讓我們告別2019，迎接新的一年……”

餐廳中新年提示音傳來，這是江夜白早些時候訂好的，原本是為了迎接新年的。

忽然，江夜白發現餐廳似乎越來越亮，他猛地抬頭，一道刺眼的光源向他襲來。

夜白夜白。

夜，終于白了么？

如同白晝，江夜白根本睜不開眼，他只感受到白茫茫一片以及熾熱，還有隱約傳來的新年賀詞：

“……讓我們告別2019，迎接美好的明天……”

告別2019……

江夜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后時刻，他回想起曾經和那個女孩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遺落的記憶一點一點被重新拾起。

江夜白突然感覺十分不甘，縱然他如今生活優渥，但為了得到這些，他付出太多太多。

要是能重來就好了。

江夜白的意識一點點失去，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2019。”

江夜白輕聲說道“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