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我們遠征的日子,在神明的夢境之中,祂見到了我們族群所擁有的生命力和志氣,很放心我們作為祂的傳道使者,因此便宣布今天作為遠征紀元的開始——”
獨角手中舉起一塊帶有彩色瘢痕的晶體,其上的尖銳紋路回轉著一股熟悉的旋律,雖然很溫柔,但依舊足夠讓行者激情澎湃。
“這是神明賜予我們的一部分指引,全部都記錄在這塊石頭之中,其中包括此行遠去的方向,以及我們可能會遇到的朋友與敵人。”
“開拓,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族群所擁有的本能,而現在,正是追隨你們本能的時刻,我將從愿意前行的個體之中選出五位來繼承這屬于神明的榮光!”
看他的樣子,八成是在夸張吧,而且他角上的幾塊衍生晶體也不見了,估計就是他拿著的那幾塊。
獨角在鼓舞士氣這方面還真的有獨到的見解啊。
“好,有著青色尾翼的那個個體,你是第一個,”獨角在選拔合適人選的時候朝著所有曾經跟隨他的個體發送了一串私密的電流,告訴他們后退一些,“第二個名額屬于那只生長著灰白色的鱗片的個體——”
“半甲,獨角這是不打算讓我們跟著去了么……說實在的,我有些不放心他。”在這些個體之間,唯一一只沒有接受神明改造的植株形態個體悄悄走了進來,幾乎聽不到大樂章的她非常不習慣待在海水中,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海洋上面的小島之上。
“啊,是撫育者,您怎么下來了?”
她是唯一一個族群中還能被尊稱為撫育者的個體,無論是她那天生的母性,還是那神圣如星空皓月般的性格,都使得她似乎本應該就是個撫育者。
“我來看看他呀,獨角就要走了,我和他告個別。”她站在入海口的邊緣,只將一條帶有晶體的觸角探入水中,灰褐色的身影已然屬于那個徹底消逝的時代。
“我還是通知獨角上去吧,您下來一趟怪不容易的,”半甲沿著洞窟吃水線浮了上去,閃爍的身體讓撫育者稍微退縮了一點,她很不喜歡這種異常的光亮,“我們最近一直在守護同伴的重生,有些忙,沒時間去看您,特別是獨角,作為我們的領——”
半甲突然覺得不對勁,一直喜歡觀察天象絲毫不問世事的撫育者為何會知曉獨角要離開的事情。
半甲停頓了一小段尷尬的時間,盯著撫育者,不知道說什么好。
“西南邊的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獨角,他每天都會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同升起。”
撫育者在沙地碎石上畫出一個簡略的示意圖,刻畫著屬于她的星星。
“而我,就是隱藏在他身邊時不時發生閃爍的那顆微小的星星,偶爾會伴隨著他的光輝一同墜入太陽,”她將那顆小小的星點抹去,只留下一串遺落的痕跡,“但今天,我看到了那顆閃耀星辰的偏移,他朝著遠離太陽的方向離去了,只留我獨自墜入太陽……”
“我就覺得,他是不是該走了……”
“那我現在去叫他?”
“不了,他要來自然會來,不來的話,那也是他的抉擇。”
似乎真的就如撫育者自己所說的一樣,她只是來看一看獨角,目送著他離去罷了。
還沒有和半甲說上幾句話,這只孤獨的纖維體行者生物又獨自順著地下孔洞爬向了地面。
“好!最后一位會被神明記錄在史詩中的勇士就是這位,帶有細長背脊的深紫色個體!”
選拔完幾個剛剛出生的新個體之后,獨角讓他們自己給自己好好想一個名字,讓神明記錄在史詩之中。
在這個空擋,原本打算去找半甲再安排一些事情的他發現了一個早已被他忽略的個體,那個讓他最初感覺到信任一詞的撫育者。
那個倔強到不肯成為海洋生物的她。
“喔,獨角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這?!”被嚇了一跳的半甲似乎也發現獨角的情緒有些異常,“你不準備去追一下她嗎?”
嘩啦。
一聲輕響過后,獨角的身影只留下了一串水中的紊流余波。
他是去和撫育者告別了,不過走的是水路。
這兩個家伙還真的是奇怪啊,我有些不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
或許其他個體也不會理解,只能是神那種程度的智慧才能搞清楚他們之間究竟處于什么狀態。
在海水中極速上升的獨角掠過了幾頭掠食者的領地,絲毫不在意自己到底惹到了誰,只是想快速登岸。
在一處半島的位置,他的腦袋冒了出來,長長的晶體角在失去水分滋養之后不斷地閃爍著電弧。
“呃……唔。”
沒有轉頭,也沒有什么感官反應,他知道自己身邊此時絕對少不了那只喜愛天空勝過海洋的撫育者。
“在海里待太久了,有點不適應這陸地上的重量,”獨角輕輕用長角的側邊拱了拱她的外殼,摩擦發出的聲音很柔和,“就和你怎么也適應不了海洋一樣,我現在也有弱點了,不過還好只有你知道。”
“你要走了?”她看著星空的色彩,其中一顆異常耀眼的辰星正隨著太陽升起,而另外一顆曾經與其同行的星星則朝著太陽的光暈中墜去。
“嗯,是星星告訴你的嗎?”獨角在她身邊坐下,重甲覆蓋的頭顱雖然很沉,但是他依舊愿意仰著頭陪她一起看看群星。
“嗯。”
“那他們也一定會告訴你,我將要去他們的沉睡之地,親身告訴他們,你對于群星的思念。”獨角頭頂的長角頭一次閃爍著如此溫和的光輝,每一次的閃爍都與撫育者的脈搏所共鳴。
“那里只是海洋的盡頭,但絕對不是群星休眠的地方,他們可不在我們能夠觸及的地方。”撫育者感受著來自獨角的脈動,那種和諧、圓融的完整感仿佛讓她找到了自我。
“那,你愿意等我回來么?”
“只要我的星點還在運轉,我就有權利待在這世界上。”
她指著陽光中完全看不見的小點,執著地畫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