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什么呢？
怪他被梅兒喜歡著，還是怪他對她萬般縱容？
商錦兒覺得，全都怪自己。
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清明。刺目的陽光從窗臺照進來，落在床沿邊，看著時辰，已經是下午。
“夫人，您醒了。”
見她轉醒，一旁的小丫鬟連忙上前，詢問道：“夫人渴不渴？餓不餓？”
小丫鬟大概十三四歲的模樣，皮膚偏黑，體型瘦小，問話的時候，兩只微微凹陷的大眼睛不安的打量著商錦兒。
梅兒不在，接替梅兒的就是和梅兒截然不同的她。
“你叫什么名字？”商錦兒坐起來問道。
“奴婢名叫張凝，夫人叫我小凝就好。”小凝笑著回答，那雙大眼睛里閃閃發光，是個可愛的孩子。
商錦兒卻對她喜歡不起來。
她淡淡的移開視線，問道：“我暈了多久？大人呢？”
小凝答道：“沒多久，大人送您回來過后就去了縣衙，說是有急案要審。”
“去找輛馬車，我們去縣衙看看。”
自己撐著床沿站了起來，商錦兒去衣柜前尋找衣物，卻瞄見小凝還站在原地。
“還不快去，是沒錢嗎？”
小凝搖了搖頭，回答道：“大人說了，不可以讓您出府，您得在府中等他回來。”
下令把她關在府里？一聽到這句話，商錦兒就越發坐不住，三兩下穿好外衣之后就準備往屋外走去。
小凝一直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看見她準備出門，這才挪了挪步子，擋在了她的面前。
商錦兒讓她讓開，她只重復道：“大人說了，不可以讓您出府。”
商錦兒硬闖，這個瘦小的小姑娘居然力氣奇大，一下子將她抗在肩膀上，邁著大步抗到床邊放下。
如此反復幾次，商錦兒的耐心都被磨完了，也就放棄硬闖。
出不去，那就只有安排小凝出去。
“你去縣衙，給大人傳聲話，說……”話說到一半，商錦兒又停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就幫我去縣衙外面看看，案子審得怎么樣。”
小凝不為所動，道：“大人說了，我必須寸步不離的守著夫人。”
“我給你拿跑腿費！”
“不行，大人說了，我要時刻照顧夫人。”
“……”
商錦兒這下知道，小凝被招進顧府的原因是什么了。
萬事顧致遠為首。
這種感覺，對于商錦兒來說，并不是什么舒適的感覺。
所幸，沒等多久，顧致遠就回來了。
他徑直來到寢房，一只腳剛踏進房門，就已經在問道：“夫人呢？”
小凝在屋內應答著：“夫人醒了。”
顧致遠快步走進內屋，商錦兒也站了起來前去迎接他。
二人對視，眸中情緒萬千。
顧致遠還沒開口，商錦兒就搶先問道：“梅兒呢？”
“她怎么樣了？”
“你怎么處置的？”
一連三問，全是關于其他人的事。
顧致遠的表情僵了僵，放緩步子，走近之后，這才道：“牢里。她拒不認罪，追回來的馬車里有她的錢財，卻被她一口咬定是被陳立偷的。死無對證，只能先關著她。”
在牢里，他故意說謊逼問梅兒，雖然那時她承認了。可是在公堂之上，她又突然改變說法，人證物證都不全，沒辦法給她定下罪責。
知道梅兒沒被定下死罪，商錦兒松了一口氣。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顧致遠收在眼底。
面對這件事，商錦兒的舉動，讓他有點生氣。
他讓小凝先退下，這才拉著商錦兒在桌旁坐下，握著她的肩膀，面對面的對她認真道：“梅兒想要害你的命，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再維護她。”
深邃的雙眸，望進她的眼底。
他現在是商量，也是勸慰道：“我知道梅兒是你非常重要的人，但是國有國法，她犯了錯，不能被姑息。”
商錦兒的秀眉緊蹙，移開視線，弱弱道：“罪……不至死吧？”
“此罪該死。”
猛地抬眸，她顫聲道：“可……可梅兒對我……”
顧致遠狠心打斷她的話，正色道：“買兇殺人、拒不認罪，謀害的還是縣令夫人。她若不是死罪，民憤難平。”
商錦兒眸子低垂。
顧致遠接著道：“可證據不足，我只判了她暫時關押，等陳小勇醒來一并問審，大概會判她串通賊人謊報情報之罪，仗責幾十板子。”
“差不多行了。”商錦兒再次松了一口氣。
顧致遠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有些事你不記得，所以對她太仁慈。”
“我記得。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
所有的事，應該也包括最后那晚的事。
“那晚的事呢？”
顧致遠忙解釋道：“那晚，我還以為床上的人是你……但我發現的早，絕對沒做出過分的事！”
這事，顧致遠耿耿于懷很久了，一直覺得商錦兒誤會了他，今天終于能說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被她埋怨的準備。
可商錦兒對這件事興趣缺缺，她只是皺著眉頭，道：“所有的事我都記得，梅兒有錯，但罪不至死，更何況，她還對我有恩。”
顧致遠：“……”
“小的時候，我貪玩掉進了河里，是梅兒把我救起來的。這么多年，她一直未嫁，也是我耽擱了她的姻緣，沒能早點給她許個好人家，還有……”
“……”
商錦兒喋喋不休的說著，顧致遠開始一言不發，靜靜的聽著。
就是臉色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等到商錦兒講完她和梅兒十幾年的姐妹情深，顧致遠這才冷颼颼的冒出一句話。
“你對梅兒真是好，她想殺了你，你都要向著她。”
“也不是向著她……我就想著，如果她就這么被判死刑，我會內疚。但她活著的話，這件事過后，就是恩斷義絕，再也不來往。”
“你可以再大度一點，繼續讓她留在顧府。”
“嗯……我覺得不太妥當，她應該也不會愿意。”
“怎么不愿意？讓她入顧府為妾，既可以滿足她的心愿，又可以讓你有個姐妹作陪。兩全其美。”
最后四個字，顧致遠一字一頓。
商錦兒再怎么遲鈍，也聽得出這話里有話。
抬眸一看，和顧致遠那憤怒的眼神撞在一起，才發現他的臉色黑沉如墨，下巴也是繃得緊緊的。
她恍然大悟。
“不是的，我沒有！我沒有讓她回顧府的想法！”
“哦。”
顧致遠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