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把車開到一個獨門獨院獨棟的別墅前。
“到了。”他下車主動來幫唐詩開車門,這是過去沒有的待遇。讓唐詩忍不住懷疑,這兩年是不是在誰身上練過手。
“這就是你現在的家?”唐詩打量著這座外觀看起來就很豪華的房子。
“周建誠和我媽的老房子,我重新裝過。”周沫牽著唐詩往屋內走,隨著開門的動作,里邊的燈唰一下的開了。
“里面有人?”唐詩嚇了一跳,停住了腳步。
“沒有,智能感應燈。”周沫解釋道。
“哦。”唐詩覺得自己剛剛的樣子有一點糗。
周沫在門口,熟練的蹬掉鞋子,對唐詩說:“走啊。”
他仍然牽著唐詩的手。沒有帶她參觀一下,也沒有在一樓客廳逗留的意思,直接走向樓梯的方向。唐詩也沒有再與他糾結不穿拖鞋的事情,而是學他一樣赤著腳,跟在他身后,默不作聲的被他牽著走。
直到周沫牽著她上了樓梯。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才回過神來問:“干嘛?”
“還能干嘛?”周沫一臉無賴的表情。
對呀,兩個人重歸于好,情到濃時,還能干嘛。
“哦對。”周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放開唐詩的手,開始解自己西裝的扣子。他把西裝脫下來搭在樓梯扶手上,然后開始解褲子。
“你別……在這……”
“沒事,我的玻璃都是隱形防偷窺的,很安全。這衣服是你專門買給我的,我怕一會太激烈,弄壞了。”周沫不緊不慢的說,還不忘了小心的拍掉粘在膝蓋上的土。
“你怎么知道……”唐詩前一秒的注意力還在衣服上,心想自己是怎么被識破的,后一秒突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什么叫,太激烈?
周沫此時已經把脫好的襯衫也搭到了扶手上。
一個只穿了一條四角內褲的人,就這么站在面前,唐詩覺得自己的目光仿佛生出一只手,在對面腹肌上一格一格的掠過。
她又突然覺得坦然,這個人現在不就是自己的嗎,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想看,就肆無忌憚的看好了。
周沫好像又發現什么了似的,突然走過來,伸手繞過她的脖子,把還掛在上邊的工牌摘了下來。
“唐制片這也太敬業了吧,工牌還不離身。”他取笑道:“唐溪遙,這個名字我不喜歡,要不你還是改回去吧。”
“我找大師算過,這名字旺我。”唐詩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她當初改掉名字的本意就是想告別過去,而她的過去所指,主要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外國大師啊。”周沫故意逗她。
“名字嘛,不就是個符號,你想怎么叫我,就還怎么叫唄。”既然改名這件事已經失去了意義,那是不是改回去就變得沒那么重要了。不管唐詩也好,唐溪遙也好,還是那個愛著周沫的她。
“是嗎?”周沫突然又靠近,格外鄭重的叫她的名字:“唐詩。”
雖然唐詩說了不重要,但對于周沫來說這兩個字卻是兩年來纏繞他心中的一股執念,甚至一度因為她改了名字而暗自傷懷,直到看到她胸前關于自己名字的刺青,他才釋懷。
“唐唐。”他又側身貼近她的耳邊叫道。這個讓唐詩覺得過分肉麻而被禁止的昵稱。
“爺。”他繼續靠近,這一聲仿佛是沒有經過空氣傳播而直接鉆進了唐詩的耳朵。這個稱謂獨特又充滿回憶,曾經是他撒嬌、打滾、耍無賴的前兆。
“老婆。”這一句,幾乎是咬上了耳朵。這兩個新鮮的字眼,叫得周沫自己的心都跟著一顫。
唐詩沒有防備,這兩個字似乎有種魔力,可以開一把鎖,釋放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她少有的,溫柔的語氣,好像還帶著一點撒嬌的韻味,在周沫的耳邊輕輕的說:“我不想走樓梯了。”
“明白。”周沫知道此刻無需多言,要做一個行動派。
現在的他,公主抱簡直駕輕就熟,即使是還要爬個半層樓梯,也是邁大幾步的事。
一氣呵成,他是用腳蹬開自己臥室的門的。卻是用最輕柔的動作把懷里的人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們已經不再瘋狂的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什么安慰,此時,是篤定的,心意相通的。他們從此終于可以擁有漫長相擁的時光了,來日方長。
唐詩在溫暖的被窩里,擁有了一個自然醒。她悄悄的從身后的“無尾熊”懷里爬出來,幫他蓋好被子。周沫還睡著,下巴上冒出了一些稀疏的小胡茬,讓她忍不住在他的下顎偷偷的親了親。
昨天的這種情形之下,都沒有好好看看他家的陳設,以至于剛醒來的瞬間,讓唐詩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的感覺。她輕手輕腳的走出臥室,正對著臥室門的,是一個超大的衣帽間,昨天竟然沒有發現。衣帽間是透明的拉門,里邊裝的也是智能感應燈,唐詩一拉開門,就刷的一片通亮。
終于不用紙箱和臨時衣架放衣服了。唐詩想起兩年前的周沫,不由得笑了。這才是“少爺”該過的生活嘛。衣帽間的陳設非常整齊,不知道他平時是自己整理還是雇人的。衣服都是按照種類,色系排列的。唐詩來到最里邊掛睡衣的那個柜子,想要找件周沫的家居服穿。在角落,她發現了那幾件白色的T恤,熟悉的,舊舊的。那T恤原本是周沫的,以前她去周沫家的時候就被她征用當了睡衣。她走的時候,帶走了所有和自己有關的東西,卻忘了這幾件當時丟在洗衣機里的衣服。
她拿起其中一件,蒙在臉上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是想要找尋到一些當時的氣息,但顯然不會有。衣服大概是洗過不久,還留著洗衣粉的味道。她于是選了這件穿上。她照著鏡子,把自己蓬松的長發從衣服領子里撩出來,順到兩邊。以她的熬夜頻率還能擁有如此充足的發量簡直感人。
她一出衣帽間就碰到了剛好走出臥室周沫。
“你起來了。”她說。
“咦,居然被你找到了。”他指著唐詩身上的衣服:“這件我也經常穿。”
聽他說穿過,唐詩下意識的又把袖口放到鼻子上聞了聞。
“放心,洗過的。”周沫說著,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怎么這么早?”
“我餓了。”唐詩本想像平日里那樣自嘲說,上了年紀,覺少。可想想既然決定拋棄年齡,拋棄一切外在因素,好好在一起,就不要和自己找不痛快了。
“那你先去洗漱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周沫的眼神中透著一種自然的寵溺。
看唐詩沒動地方,周沫輕輕把她推往浴室的方向。“哎呀,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唐詩只好聽他的,往那個方向走。
“浴室柜子里有新的牙刷,我這只有男士的洗面奶,你先湊合用,缺什么我們下午去買。”周沫一邊交代,一邊自己跑到衣帽間,好像在翻什么東西。
唐詩推門進去,典型的獨居男人的浴室,周沫的護膚品一如既往的簡單,看來他在這方面依舊是馬馬虎虎。不過也算是能看出他這兩年還是挺潔身自好的,唐詩很是滿意。
簡單的洗漱完畢后,唐詩打開浴室門,看到門口擺了一雙全新的運動拖鞋,男士的。唐詩蠻享受這樣的照顧,偶爾柔弱一下,也沒什么不好。自己過去真的是太喜歡逞強了。
唐詩趿拉著不合腳的拖鞋,下了樓。周沫在樓下的廚房忙碌著。唐詩這才發現,周沫家的廚房,和兩年前她家的極為相似,雖然面積放大了幾倍,但格局和配色都很像。這讓她不由得想起,曾經的無數個早晨,太陽也是這樣從廚房的窗照進來,整個房子充滿咖啡香,那時忙碌的是她,而周沫總是像尾巴一樣粘著她。
她很想試試那種感覺,從身后抱著一個人的感覺。
周沫感到背后來自另一人的溫暖,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嘴角那枚小小了梨渦好似一種幸福的炫耀。
“還要等一下才好。”他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說。
“以后換成你做飯,我洗碗怎么樣?”唐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敢去想兩個人的以后了,不是過一天算一天,而是實實在在的未來。
“不行。”周沫答的干脆,唐詩剛想問為什么不行,他就又接著說道:“以后我做飯,我洗碗。”
一屋,兩人,相對而坐。屋外有陽光,桌上有飯菜,如果剛好味道不錯,幸福感就更加倍了。
“我們,結婚吧。”吃著吃著,周沫就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不是求過婚了嗎?昨天。”唐詩邊嚼著東西邊說道。可能是肉麻的話昨天已經說盡,所以她已經有點免疫了。
“我是說,我們去登記吧,就今天。”周沫突然放下筷子,一臉認真的看著唐詩。
“今天哪有時間啊,我一會還要去剪輯室看片子,吃完飯就走。”唐詩頭也不抬的繼續扒飯,內心其實是有一點慌張。畢竟口頭上答應,和實際操作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辦完我送你去。”周沫倒是非常篤定的樣子。
“你不是美國籍嗎?登記要提前去大使館做認證的,一天搞不定。”唐詩只得又找了一個借口。
“國籍我去年就改回來了。”周沫在去年回去掃墓的時候就辦妥了這件事,當時只是覺得既然自己決定定居在國內,未來的工作重心都在國內,在美國也再沒什么牽掛,還不如改回來比較方便,現在看來,也算是先見之明了。
“我戶口本在老家呢。”唐詩眼珠子一轉又找到了一個理由,她也不知道自己慫個什么。
“我跟你回去取。剛好拜訪一下你的父母。”周沫卻完全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現在節目錄的這么緊張,我哪有時間回老家啊,等忙完這陣子的。”唐詩想著再往后拖一拖,也許自己就可以漸漸適應了人妻這個角色。
“你當是我沒參與錄制嗎?下一次明明是4天以后,時間足夠了。”周沫看樣子是沒有想給她這個時間,著急的就像害怕她反悔一樣。看來這家伙的心理陰影還是有一點。
“你真的想好了嗎?”唐詩不知道面對同一個問題,周沫為什么可以這么篤定,自己卻如此慌亂。
“從愛上你的那一刻,娶你就一直在我的計劃里。”很堅定的答案,然后又是慣用的激將法:“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怕什么啊。”唐詩果然又上當。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要強。她當然也是相信周沫的話,忍不住去摸自己左手無名指,如果不是早做了決定,也不會那么早去訂了這個戒指。
“我覺得呢,你最好是在我借著節目翻紅之前把我拿下。不然到時候我怕你情敵太多。”周沫當然看出了唐詩是有一點臨陣退縮,所以當他看到唐詩的表情有一點松動的時候他覺得機會來了。
“你怎么知道你能翻紅?小心我把你鏡頭全剪掉。”唐詩用手比了一個剪刀。
“我不和你鬧了,你別裝了,那天在你家,我看見你戶口本了。”周沫終于決定戳穿她。
“你翻我東西。”被揭了底的唐詩有一點下不來臺,于是嗔怒道。
“我沒有,你箱子打翻我看見的。”周沫伸手發誓保證。
“我考慮一下。”唐詩大概是被他說動了,嘴上還說這要考慮,但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其實剛剛周沫的話也算是提醒了她,從一個制作人的角度來看,等到節目播出,周沫再次回到大眾視野中,他的才華和光芒根本是掩飾不住的,翻紅幾乎是必然的結果。倒不是真的害怕情敵變多,只是那個時候再去登記,麻煩自然不會少。既然自己已經答應,早晚都要嫁給他,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好吧,給你考慮到早餐結束。”周沫說罷,也拿起筷子繼續開始吃飯。
說是讓唐詩考慮,可吃完飯,收拾了碗筷,周沫就跑到書房去翻自己的證件。唐詩也跟著他進了書房,東翻翻,西看看,也不幫忙。
“Johnny是誰啊?”唐詩翻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代感的紀念冊,腰封上是手寫的字體To:Johnny。
“我啊。”周沫頭也不抬的說。
“我怎么不知道你叫Johnny?”唐詩邊問邊試圖把那個腰封抽下來,看看里邊。
“那是我小時候的名字,高中畢業就不叫了。”如果不是唐詩提起,周沫都快忘了。
“Johnny Chou,怎么感覺有點熟悉。”唐詩自言自語道。
“就和小明一樣,滿街都是,”周沫絲毫沒有掩飾對這個名字的嫌棄,看到唐詩還要拆那個紀念冊翻里邊的內容時阻止她道:“行了你別翻了。”
倒不是有什么不該看的,只是里面有他一些小時候的作品,現在看來有那么點青澀。
“這些我都沒見過,怎么?有秘密?”唐詩指了指書架上那些明顯有些年頭的東西,故意逗他。
“我是怕誤了吉時。”周沫倒是一點也不緊張的笑著解釋道:“這都是我從美國家里帶回來的,也跑不了,等回來你慢慢翻。”
“好了,我找到了,我們走吧。”周沫起身對著唐詩揮了揮那個暗紅色的小本。
唐詩跟著周沫上了車,兩個人先去唐詩家取了戶口本,然后直接去了民政局。
手起,章落。兩個人的關系就這樣被法律承認了。
“要不要找人一起慶祝一下。”周沫提議道。
“先送我去剪輯室。”唐詩的回答卻讓他非常掃興。
“真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雖然嘴上這么說,周沫還是聽話的按她說的做了。和同行業的人結婚的好處就是對于彼此的工作性質,能有更多的理解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