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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沉默的前半生

初九早上起來,淑娟和趙東平都和沒事一樣,兩個人也心平靜氣的說話。當然,淑娟知道,都是為了小溪。

淑娟家里的空氣也變得緊張起來。上班時間推遲,趙東平公司開不了門了。淑娟今天出去買菜,小區門口需要登記才能出去。

又到了每個月還房貸的日子,還有銀行貸款。趙東平開始在他臥室呆不住了。他走出來,和小溪玩游戲,趙東平扮演狼,小溪扮演羊,兩個人打鬧嬉笑著。可是,淑娟從趙東平的聲音里聽出了無奈和無助。

晚上,小溪又開始精神抖擻。已經十點半了,淑娟關掉燈。她告訴小溪,“不能再玩了,現在我們要關燈睡覺了。”小溪依舊帶著幾分興奮,難以安靜下來,她在被窩里翻來覆去。淑娟不再和小溪說話了,讓她慢慢自己平靜下來。淑娟在一天的勞累之后,現在躺在床上,黑暗里,身體開始放松。大腦開始進入思考狀態。“啪”的一聲,聲音很大,把淑娟從沉思中驚醒。“你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訴你要睡覺了嗎?不許再亂動聽到了沒有?現在給我躺下,睡覺!”淑娟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后一秒就發出了嚴厲的大聲的斥責。小溪一動不動驚呆著,聽完淑娟的斥責,然后乖乖躺下,連大氣也不敢出。淑娟也一動不動的躺著,她的腦海里正在翻濤駭浪著,自己剛才怎么會那么生氣?那么大聲?剛才的她完全就是她媽媽的翻版。難道她真的無法擺脫這種深入血液的遺傳嗎?不,她一定要擺脫,在她有生之年,那么,現在怎么辦?一定不能讓小溪留下陰影,得趕快想辦法。于是,淑娟鉆進小溪被窩,輕輕的拉住小溪的手。就只是拉住小溪的手,小溪就開始顫抖了,淑娟輕柔的說,“對不起,媽媽剛才太大聲,不該那樣大聲。只是鬧鐘掉地下聲音太大,被嚇了一跳,你知道樓下的阿姨都來找過我們三次了。”小溪哭的委屈極了。淑娟不再說話,她把臉貼近小溪,緊緊的握著小溪的小手,靜靜的等著小溪哭。小溪漸漸不哭了,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情況了,我剛才只是覺得我嘴里有根頭發,所以我想拿小夜燈照一下,結果不小心,它就掉地下了。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淑娟親親小溪的臉說“對不起,寶貝,媽媽應該先問問你原因,媽媽太沖動了,都沒有問你,就對你發脾氣。”小溪說“媽媽,我原諒你了。”說完,她就對著淑娟笑了,還過來抱著淑娟說,“我愛你,媽媽,你每次都會給我道歉,爸爸最近就不給我道歉。哼!”

淑娟心里難受極了。為什么不能控制住自己呢?當然她幾乎來不急反應,就是本能的,就那樣咆哮了孩子。剛才,她大聲吼出的那瞬間,她腦海里閃現過的是一個什么畫面,是的,是她小時候,她的媽媽同樣的神情和語氣吼她的樣子,她不自覺的做出了相同的反應。

肯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才沒有控制好自己。不,不,這不是借口,成年人誰都不容易,怎么能對小孩子發脾氣。這叫遷怒于別人。淑娟最討厭爸媽這樣,小時候淑娟媽總是把對淑娟爸的氣撒在她們姊妹四個身上。

初十上午,淑娟給她爸媽打了一個電話。淑娟媽在電話里說“我知道你們回不來,現在村里都封路了。”淑娟媽不放過任何一次機會“哎,本來要你們三個也沒用,現在更指望不上了,一個也回不來了,就秀娟近,都回不來了。我一天快累死了,我現在腿軟,頭暈,光想跌倒。我昨天測血糖,我糖又高了”淑娟真是來氣“你肯定過年又大吃了,糖尿病人要控制飲食,你得少吃點肉,甜食”淑娟媽一貫說辭就是“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就愛吃,糖塊,西瓜,梨,肉,凡事糖尿病人不讓吃的我都愛吃,我做不到像你嬸子一樣,那人就什么也不愛吃,天天不是蕎麥面就是莜面,”淑娟說“你其實什么都知道,我嬸子經常吃粗糧,還勤勞,一天到晚不閑著,只要地里有活,她就不在家里待著。所以人家才沒有你這些病。”淑娟媽說“我就是做不到。夏天中午能把人曬死,我躺家里還嫌熱,你嬸子是鐵打的,大中午還去地里”淑娟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來了。她轉移話題“媽,你看新聞了嗎?有一位八十四歲的老人叫鐘南山,人家都那么大年紀了,還去武漢去了,累的一天就睡幾個小時”“我能和人家比嗎?人家是專家,當然去武漢了,我要是專家,我也去武漢。”淑娟媽沒等淑娟說完就打斷了她。淑娟心說“你要是專家,就是會嘴上說的專家”。淑娟媽又說“聽說咱們縣里有四個護士也去武漢支援了,這可不得了,回來還不得漲工資啊,那就是功臣!”淑娟怎么就這么不愿聽她媽說的話呢,隔著手機屏幕,她都能想到那一臉羨慕,于是她沒好氣的說“媽,你也是上過高中的人,你還真有眼光啊,你怎么就和別人不一樣呢,你怎么就光看到利益了,你就沒看到她們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的嗎?”淑娟媽笑著說“你現在可是能遞上話了啊”淑娟掛了電話想“真是越來越盲目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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