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刀殺人
- 搖晃的跳板
- 王一丹
- 12143字
- 2020-03-24 16:54:57
薩特曾經說過:“是懦夫把自己變成了懦夫,是英雄也把自己變成了英雄!”
幼稚的丁夢露,她認為自己就是英雄。在八十年代末期,她能破天荒地打破封建傳統。在沒有婚禮,沒有酒宴,沒有要蕭文父母花一分一毛,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她和蕭文買一點喜糖在單位發發,就算結婚了。以后,他倆就‘名正言順’的住在了一起。從此以后,他們認為,可以安安心心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夢露的任性,當她的父母了解情況以后,大吃一驚!夢露也被父母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父親說:“丁夢露,你狗膽包天,就這么隨隨便便把自己的一生葬送了。”你跟著蕭文那個家伙,將來要吃苦受罪的。“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我將來跟著蕭文吃苦受罪,我不怨天,不怨人,心甘情愿。只是我的任性,對不起父母。今天,我吞下委屈,也喂大了格局,這平淡的日子,也能過得詩情畫意。我會在努力中前行。”母親知道她懷孕了,忙安慰說:“生活過的是本質,不是儀式。只要你和蕭文好好過日子,再生一個孩子,將來也是一個完美的三口之家。到那時,別人的流言蜚語也是自取其辱。聽了母親的話,夢露激動得淚流滿面,她一遍又一遍的說,謝謝母親的理解!父親說:“看看你現在白手起家,一無所有。一個人,如果無所作為,在利益面前,無論你表現得多么‘老實’,也沒有人會欣賞你的。自古以來,英雄落淚,壯士潦倒,都是經常出現的事。人活著要明白,挫折和困難,是你走向強大的墊腳石,當然,這種墊腳石,也有可能成為打敗你的絆腳石,關鍵還是在于你自己。如果你足夠強大,挫折和困難都會克服。但是如果你不夠堅強,很可能會倒下,再也爬不起來。當然,現在你還年輕,還有資本,你的一切可以重新再來。以后,遇到任何問題,不能任性,要控制自己的情緒。”蕭文的父母也是凡人,也食人間煙火,一定要處理好婆媳關系。有問題好好溝通解決。
母親說:“夢露也二十六歲了,你鄉下的同學,他們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你快給蕭家生個胖小子,等到孩子一出生,蕭文的父母,會看在孫子的面子上,也會歡迎你,善待你的。”
蕭文也是這么想的,“夢露肚子里的孩子來得真是時候,等孩子一生下來,父母和哥哥、嫂子、見到了孩子,一切不開心就煙消云散了。”
夢露也有同感,一般的父母見到了兒子和媳婦已經‘木已成舟’,再不愿意,也不會橫加干涉了。只會順其自然。當初覺得過不去的事,隨著孩子的出生,也都會變成了故事。一個幸福的家庭,從來都不爭對錯。她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給她帶來平安,帶來好運。
夢露才懷孕大約40天,蕭文把夢露懷孕一事告訴了他的父母以及哥哥、嫂子。當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時,一個人也沒有表示出開心,而是顯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一言不發。蕭文覺得自討沒趣。夢露知情以后,覺得蕭家人的態度有點過分。她有一種莫名的寂寞和潛伏的焦慮,她為自己的任性和冒險有所后悔。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忍受著頭暈和嘔吐之后的空虛,對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種新奇、興奮、又覺得有點絕望和無所適從的感覺。她當時的心情,誰也體會不到。她罵自己是一個倒霉蛋,怎么選擇了蕭家?后來,她又想,雖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但人性是相同的。也許孩子生下來,他們就會改變。所以,丁夢露決心,過去的早過去,該放下的就放下。她畢竟是蕭家的媳婦了,一定要和蕭家保持友好,善意,盡量不去傷害他們。她也知道,蕭家人不好惹,。所以,千萬別去招惹他們。
大約一個星期以后,單位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一些人,他們來到了蕭文和夢露的宿舍。他們的到來,丁夢露感到十分驚訝!讓她措手不及,計劃生育辦公室一共來了四個人,丁夢露不知他們的到來是何種目的?她格外緊張,這時,一個中等身材的女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崔青,是本單位計劃生育科科長。專抓計劃生育工作。”她又指著另外兩個女人說:“她們也是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人,協助我做好計劃生育工作。”她又指著一名男士說:“他是護廠隊的保安隊長。”然后,崔青問:“蕭文呢?”
“他去上班了。”
此時夢露知道大事不妙,她是羞愧難當,她明白,自己懷孕的事,在單位已經昭然若揭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不明白,這事只有她和蕭文兩個人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就招來了計劃生育辦公室?她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的目光不停地在計劃生育辦公室崔青身上掃射,崔青很瘦,小巧玲瓏,這時崔青問:“你和蕭文住在一起了?”夢露臉一紅,點了點頭。
“你們沒有結婚證,怎么能住在一起?那叫非法同居知道嗎?”其他三個人也是嘰嘰喳喳,“沒有結婚證不能住在一起,這一點法律知識不懂嗎?”
夢露一聽,非法同居!頓時天旋地轉,嚇昏了。給她扣了那么大一頂帽子,把她嚇得不知道今夕何夕,腦筋里像纏滿了絲繩都亂了。她鼓起勇氣說:“我父母結婚幾十年了,孩子都生了幾個了,也沒拿結婚證,那也叫非法同居?”
那個保安搶著說:“那是鄉下,這里是城市。”
夢露小心翼翼的說:“國家的政策不是一樣的嗎?城市和鄉村還有區別嗎?”
崔青說:“那當然了,城市是城市的規矩,鄉村是鄉村的做法。”
夢露心慌意亂地說:“崔科長,不是我和蕭文不想拿結婚證,我的結婚證明早就從鄉村開來了,你們單位不給蕭文開證明,我們拿不了結婚證。”
崔青解釋道:“不是不給蕭文開證明,而是蕭文沒有到晚婚晚育的年齡,現在你倆不但沒有結婚證,而且你還懷孕了。你們的行為,破壞了我們單位的規矩,違背了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其他三位也在你一言他一語,“蕭文年齡未到,不能結婚。更不能生育。你們沒有結婚證,沒有生育證,怎么能生孩子呢?”
夢露一時被他們嚇懵了,忙問:“那我怎么辦?”
崔青認真地說:“快去醫院做人工流產。你們還年輕,想要孩子,以后再生嘛!”
這時的丁夢露非常無助,哀怨和自責。然后,崔青帶著幾個人先走了,她讓丁夢露先做好準備,過幾天去醫院做人流手術。
蕭文下班回到家,心情很不好。他一臉的茫然,一臉的悲哀,在宿舍里來回走動,他不知道后面會是什么樣的命運在等待他。夢露知道,崔青一定找他談過話了。
很快,夢露懷孕一事像霍亂病菌一樣迅速地在單位傳開。夢露很憤怒,單位里的人,一伙一伙的聚集在一起,談論發生她和蕭文身上的事情,夢露單位里的人見到她,都是指指點點,那些人都為了夢露的懷孕而騷動起來。夢露有一種壓抑和要爆發的情緒在聚集和漫溢。蕭文嚇得臉色煞白,夢露知道,他已經沒有了主張。夢露想,一個人成年之后,命運會隨著這個人的抉擇而發生改變,命是命中注定,而運則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時候也掌握在別人手里,會影響到你,只要你抓住機會,運氣就能改變命運的軌跡。夢露主意已定,絕不流產。有一個問題,她一直想不通,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人,怎么會知道她懷孕了呢?她問蕭文,蕭文說不知道是誰在捉弄他。夢露說:“復雜的社會,看不透的人心,經歷不完的酸甜苦辣,走不完的坎坷,越不過的無奈,有些事,我一直搞不明白。你說怎么辦?”蕭文沉默著,一言不發。兩個人愁眉不展,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崔青又帶著幾個人,又一次來到了蕭文和夢露的宿舍。這次,崔青很不客氣,仿佛像警察要來逮捕人了,她問蕭文:“夢露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嗎?”
蕭文膽戰心驚地答道:是的!
“你還沒有到結婚生育的年齡,如果單位里的年輕人,都像你一樣,計劃生育工作還怎么做?你不能搞特殊化。凡是不執行計劃生育的人,就是反對政府!”崔青給蕭文增加了不少心理壓力。蕭文在領導面前,像乖巧的羔羊。崔青見蕭文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矛頭又指向夢露,讓夢露立即達成口頭協議,拿出一個具體時間,準備去醫院流產。
夢露抗議:“婚姻自由,一夫一妻,一個孩子,本人何錯之有?崔青和其他幾個人,啰啰嗦嗦還是那幾句話。“未婚先孕,非法同居”。
夢露吼道:“結婚自由,人人都知道。至于我和蕭文用什么樣的方式結婚,拿不拿結婚證,是我們倆人的事。我們想什么時候生孩子,也是我們自己的事。你們這些人,沒有結過婚,沒有生過孩子嗎?我丁夢露這一輩子,只有一個丈夫,一個孩子,哪里非法了?我二十六歲了,還不能生育?你們說,一個女人到什么時候才可以生育?”
崔青說:“你不要強詞奪理,你說一本天書也沒用。現在唯一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抓緊時間去醫院做人工流產。”
夢露臉一沉,吼道:“你們讓我生,我就生,你們讓我流產就流產,做你們的白日夢去吧!”
崔青帶著幾個人氣呼呼的走了。
崔青他們走了以后,夢露是千頭萬緒,仿佛自己在短短的幾十分鐘之內,被他們打得千瘡百孔,她就是想不通,自己是個臨時工,按規定,自己的一切和他們單位也有沒有多大的關系,就是有關系,這種事也是下不追,上不管。何況自己也二十六歲了,又是第一個孩子。自己懷孕,除了家里人知道外,外面也沒人知道。怎么這么快?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呢?是誰要這么處心積慮的陷害自己呢?她懷疑是蕭文的父母,懷疑過后,她又否定了。虎毒不食子,畢竟是蕭文的父母親,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蕭家的后代,想來想去,夢露認為,蕭文的母親不會下如此毒手的。正當她想不通的時候,她想到了蕭大忠,也就是蕭文的父親,在幾個月前,他能光明正大跑到夢露的宿舍,不管三七二十一,搶走了夢露床上的一條羊毛毯,蕭大忠搶走那條毯子以后,萬家寧把那條毯子送到了單位的行政科辦公室,萬家寧對領導說:“這條毯子是我老頭子從山東帶過來的。丁夢露就是一個騙子,把我兒子的羊毛毯都騙去了。”實際上,蕭文怕夢露冷,送給夢露的。想到這里,夢露想到了這樣一句話:想了解一個人,不用問他想什么,也不用聽他說什么,只要看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這時,丁夢露如夢初醒。她心中已經確認了陷害自己的人,就是蕭文的父母。蕭大忠和萬家寧!!!此時的她,仰天長嘯:“天啊!世界上還有這樣歹毒的父母?說古代的焦仲卿之母是個歹毒的女人,那么萬家寧就是一個現代版的歹毒女人。”她一氣之下找蕭文泄憤,蕭文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忙不迭地的問:“你怎么了?”
夢露嘆了一口氣:“蘇軾說,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次秋涼。”
說完,夢露泣不成聲,蕭文又是哄又是騙都無濟于事。
丁夢露邊哭邊說:“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冷靜了一點,有話慢慢說。”
夢露直言不諱地罵道:“你的父母是人渣中的極品,禽獸中的禽獸,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丁夢露這次豁出去了,和你父母拼到底。”
“你瘋了吧?跟我父母拼什么啊?”
“回去問你的父母,他們不到單位計劃生育辦公室去告狀,單位怎么會知道?”
蕭文叫道:“荒唐!絕不可能!這是對我父母的污蔑!天大的污蔑!”
夢露不容置疑地說:“你那兩位無知的父母,什么事做不出來?他們就想利用計劃生育政策來借刀殺人,目的就是要你‘拋妻滅子’。”
蕭文仍然叫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夢露嘆了一口氣:“不可能的事太多了。人一旦變成了禽獸,真的是禽獸不如,甚至比禽獸壞一百倍。你父母的行為,真令人咂舌。夢露氣得簡直要發瘋了。’’
蕭文絕不相信他的父母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他向單位請假,回到了老家,去了解一下詳情。讓他完全出乎預料的事,擺在他面前,他絕望了。因為蕭大忠在他面前供認不諱,他父親講的話,他還有什么不相信的呢?蕭大忠說:“這不是他的意見,而是他母親要這樣做的,也是他母親跑到單位去告狀的。”
蕭文氣得淚流滿面,罵自己的母親,真是喪心病狂,簡直沒有人性。他氣得咬牙切齒。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甩手離開了老家,又匆匆回到春陽市。一見到夢露,他泣不成聲,丁夢露氣急敗壞地說:“萬家寧,這輩子,我丁夢露和你勢不兩立!絕戰到底。生不往來,死不葬送。”
蕭文跟換了個人似的,整天萎靡不振,好像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就驟然塌陷。他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時刻在籠罩著他,他的情緒一直處在困頓之中,他的自信也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丁夢露的心情雖然也很頹廢和暗淡,但是她的性格天生倔強,那時,她才二十幾歲,很年輕,抗壓能力很強,否則,真要被蕭大忠,萬家寧這對不講情理的公婆害死了。
夢露對蕭文說:“尺在心中,量人也要量己;尺在身上,量得也要量失。我丁夢露除了沒有一個城市戶口,其它的都有。你的父母嫌棄我是鄉下人,也不拿鏡子照照他們自己。”蕭文垂頭喪氣,默默無語。夢露又鼓勵他:“人生哪有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歲月更替,四季輪回,春花,秋月,夏日,冬雪,若是美好,叫做精彩,若是糟糕,叫做經歷。余生很長,你別著急。”
從此以后,萬家寧成了丁夢露心中的神,丁夢露決定,不久的將來,她要把這個婆婆送上‘封神榜’,讓她遺臭萬年!
夢露心想,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不但要有菩薩心腸,也要有對付壞人的金剛手段。就算萬家寧上有天庭,下有地府,西有如來,東有龍王。不管她多么厲害,不管她能刮起多大的妖風,我丁夢露也有辦法降妖除魔,決不讓她‘拋妻滅子’的目的得逞,讓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茍且偷生吧。
丁夢露發了一通火以后,心情平靜了許多。萬家寧的‘創舉’,真讓她始料不及,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鄉村老嫗還知道鉆計劃生育的空子來‘借刀殺人’。不知是否有人幫她出謀劃策,還是她自編自導這一出。同時,更讓萬家寧沒想到的,她也太小看年輕的夢露了,這次真讓她見識見識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能耐。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萬家寧這次讓她棋逢對手了,丁夢露也不是隨便任人宰割的羔羊,也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李娜說對了,只有比她更兇,以暴制暴。
崔青舉著計劃生育的大旗,又帶著幾個人聲勢浩大的來找丁夢露,“你想通了嗎?什么時候去醫院做哦人工流產?”
“為什么我要去做人工流產?誰指使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崔青浩然正氣的說:“有誰指使?那時國家的政策,也是我的職責所在,任何人都不能違背!”
夢露嘿嘿一笑:“看樣子,崔科長在我身上還要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呢?”
崔青知道丁夢露在諷刺她,崔晴氣得怒火中燒,又重復了一句:“這是國家的政策,誰也不能違背!”
夢露毫不在意的說:“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然后又故意刺激崔青一下:“你是不是拿了誰的好處?想法設法的來陷害我們母子?”另外幾個同僚也在七嘴八舌的指責丁夢露,“我們按政策辦事,你不能胡攪蠻纏,更沒人有指使,你也不要想入非非。”
“沒人指使?你們講的人話,還是神話都與我無關。我不是你們單位的職工,你們這樣待我,我也不會百依百順,更不會感恩戴德,把你們看著觀世音菩薩。不要拿計劃生育政策來嚇唬我,你們這些‘功臣’,我會永遠‘銘記在心’,你們這些人,一輩子為國家做好人好事,你們將來會‘流芳百世’。”
崔青氣得七竅生煙,臺子一拍:“丁夢露,管你怎么想,怎么說,歸根結底,這個孩子不能生。”
夢露毫不猶豫地說:“我的孩子生不生,不是你說了算。”
崔青一氣之下,揚長而去。崔青又一次碰了一鼻子灰。
崔青做不了丁夢露的工作,只好去找蕭文做文章,拿帽子扣蕭文,“你違反了結婚生育政策,給青年人帶來了不良影響,如果單位里的青年人都像你,這計劃生育工作還怎么做?你回家做好丁夢露的思想工作,讓她盡快去做人工流產。丁夢露再頑固不化,不聽勸告,蕭文!你真的倒霉了,單位只能拿你來殺雞儆猴,你會受到嚴重的懲罰,弄不好會被直接開除。”
蕭文是一個多見樹木,少見人的人,被崔青嚇得啞口無言,六神無主。然后他一直表態,我回家去做丁夢露的思想工作。
蕭文在崔青的重壓之下,他是既害怕,又緊張。他回到宿舍立竿見影的做起了丁夢露的思想工作,“夢露,現在計劃生育工作抓得很緊,我們不能和領導對著干,你就去做人工流產,把孩子拿掉,反正我們還年輕,以后可以再生嘛!”
夢露瞪了蕭文一眼,“今天被崔青洗腦了?害怕了?”
“所有這些麻煩,都是拜你父母所賜,萬家寧,你的母親,是一個玩陰謀的女人,玩惡毒的女人,一雙斗雞眼還看不起人,偏偏取了一個仁義道德的名字。萬家寧,萬家寧,這世界上有了一個萬家寧,真是萬家不得安寧。”
“現在說萬家寧沒用,單位不放過我,你不去做人工流產,單位就會開除我。”
夢露不慌不忙地說:“我丁夢露過到26歲,又不是被嚇大的,誰敢開除你,我去找他拼命。但是讓我去流產,門都沒有。如果我真的去流產了,我就和余小美一樣的下場。到時你也會變成另一個錢俊杰。還是李娜說的話完全正確,對萬家寧這種人,‘只能比她更兇,以暴制暴’,否則,這輩子就沒有日子過了。如果我真的去流產,萬家寧‘拋妻滅子,借刀殺人’的陰謀就真的得逞了。她的心愿倒是實現了,那時,我空口說白話,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崔青說開除你,也只是嚇唬嚇唬你。”
蕭文聽崔青說要開除他,他真的感到害怕了,說:“在崔青的眼里,我們的問題很大。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違背了計劃生育政策,就是拒絕政府對你的挽救。”
“哎呀!照你這么說法,崔青是來挽救你的,倒成了你的恩人啦?你是不是很感激她,并且要終身報答她?”
“你不要說氣話,我也是被領導逼了沒有辦法了,萬一真的把我開除了,怎么辦呢?”
“崔青不敢開除你,她開除你,我有辦法讓你恢復公職。”
“你吹牛不打草稿!你有什么能耐?”
夢露胸有成竹地說:“能耐大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此時,丁夢露被懷孕的一些癥狀折磨的疲憊不堪,她整個人每天都在惡心,嘔吐,嗜睡以及煩躁不安之中,再加上崔青一直用計劃生育政策給她施加壓力,幾次三番找她談話。蕭文是一個老實人,在計劃生育政策的攻擊下,他是節節敗退。丁夢露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只能孤軍作戰,她被肚子里的孩子,被計劃生育折磨的生不如死。有時,晚上睡下去,做夢都在叫:“警察要來逮捕她了。”她在夢中罵道:“萬家寧!你就是禍害我丁夢露的主謀!你這女人,心機險惡,對我是冷嘲熱諷,明槍暗箭,你用你的子孫去討好崔青,想借用她的手,借用計劃生育政策來消滅蕭家的子孫。”你這種喪心病狂的老畜牲,豬狗不如,今天我一腳踢死你,只見萬家寧面目猙獰,手里拿著刀向丁夢露的肚子砍去,丁夢露躲藏不急,處處都在淌血。此時,丁夢露從夢中驚醒,嚇出一身的冷汗。
蕭文在關鍵時刻,他是積極配合崔青做好計劃生育工作。關鍵問題是,孩子不在他肚子里,他說了不算。崔青只能再次找丁夢露談話,她把丁夢露叫到她的辦公室,那天,辦公室里里外外站滿了幾十個人,有人起哄,有人看笑話,也有人說公道話。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議論紛紛,內心再強大的丁夢露也是羞愧難當。自古以來,人們就知道,家丑不可外揚。今天的丁夢露被爆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家都眾目睽睽的盯著她,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這一次,又是她的倔強,她的不服氣,救了她自己。她心想,自己就這么不明不白死了,豈不是正中了小人的奸計,還讓后人貽笑大方,她覺得太不值得。再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誰家一輩子不吵不鬧?況且生兒育女,人之常情,千萬不能在這一群烏合之眾面前低頭,到時一家三口團聚,就是對他們最有力的抨擊。崔青見辦公室內內外外人很多,想用氣勢來壓倒丁夢露,她有點洋洋得意。她用高八度的聲音問:“丁夢露,想通了嗎?什么時候去醫院做人工流產?”
夢露裝腔作勢的說:“有什么好想的?到什么年齡做什么事情。再說了,我已經落后了,鄉下女人像我這么大,孩子都上幼兒園了。”崔青正如她的名字一樣,臉上氣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崔青見丁夢露在眾人面前挑戰她的權威,氣急敗壞地吼道:“那是鄉下,這里是城市。你想生孩子,回你的鄉下去生。”她的這句話,仿佛提醒了丁夢露,夢露心想,實在不行,真的回鄉下去生。讓她流產是絕對辦不到的。想到這里,丁夢露又慢悠悠地說:“國家政策不是一樣的,在鄉下能生,在城市就不能生了?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的則為桔了?我26了,才準備生第一個孩子,又沒有生第二胎。難道計劃生育一個也不讓生?崔青受到的刺激太大,有點狗急跳墻,不是不讓你生,等你到了晚婚晚育的年齡會讓你生的。你不要斷章取義,胡攪蠻纏啊?丁夢露說;我去找過你的麻煩嗎?只有你三番五次來纏我啊?我26了,還不能生孩子?還不是晚婚晚育?按照你的意思,我到62才算晚婚晚育?那到時候,你讓我生,我也生不出了。如果女人都生不出孩子,那不但斷了蕭家的香火,更重要的是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也沒有人做你的保安隊長了。”
站在一旁的保安隊長氣得火冒三丈。“不要跟她扯淡”。站在一旁看笑話的人,一個個哈哈大笑,丁夢露把崔青的一幫人氣得夠嗆,他們好似鼻子都氣歪了,眼睛都氣綠了。
后來,那些看笑話的同事見到蕭文說:“你老婆真厲害!”蕭文驚訝地問:“怎么了?”“你老婆和崔青針鋒相對。”蕭文一聽此話,仿佛嚇傻了,他三步并成兩步,找到夢露,劈頭就問:“你膽大包天了,敢頂撞領導,而且還在他們面前出言不遜?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這個社會,‘人善遭人欺,馬善遭人騎’。他們都在算計我的孩子,經常來找我的麻煩,想要我孩子的命。我還有什么好話可說?我要讓那些耍陰謀詭計,借刀殺人的人都見鬼去吧!”
此時,萬家寧和蕭大忠都躲在陰暗角落里看戲,他們在等待著計劃生育辦公室的崔青給他們好消息。他們認為,丁夢露在計劃生育面前,只會束手就擒,不會想到,丁夢露會絕處逢生。真是天不隨蕭大忠、萬家寧的愿,事不從蕭大忠、萬家寧的心。他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晝夜煎熬著。萬家寧不把丁夢露肚子里的孩子害死了,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她見崔青一時解決不了問題。又從蕭文身上做文章,她是一招不行,再來一招,一招比一招損,招招能讓人致命。
當丁夢露懷孕兩個月左右,正是難熬的時候,那時需要營養,需要蕭文的照料,萬家寧把蕭文帶回益成縣的老家,把蕭文關在家里。寒冷的冬天,雨一陣,雷一陣,在那種月黑風高的夜晚,是丁夢露最孤獨、難熬的日子,她一個孕婦,在單位的宿舍里,吃一口,嘔一口,頭暈乏力,再加沒人照料,嚴重缺少營養。還要去做好自己的工作。一下班,她就把自己關在單位宿舍里,由于食堂離宿舍比較遠,加上她心情不好,不愿意見人,也不愿意去食堂打飯,饑一頓,飽一頓。在這關鍵時刻,是平時開玩笑叫起來的干爹幫了她大忙。經常給她買菜、買飯,送到她的宿舍。
那是1988年的冬天,大雪紛飛,寒風刺骨,冷風颼颼的刮在臉上,像刀子劃似的,又冷又疼。夢露除了上下班,就躲在宿舍里不愿意出門,干爹仍然堅持給她送飯、送菜。由于她覺得食堂里的飯菜味道不好,她就讓干爹給她買一些青菜、蘿卜等素菜,然后用電磁爐在宿舍偷偷燒一點飯菜,沒想到燒了三天,電磁爐被保安隊長沒收了。理由是電磁爐不安全,怕引起火災。電磁爐沒收以后,丁夢露的日子更難熬了。
蕭文一直被萬家寧‘軟禁’在老家,與其說是軟禁,不如說是蕭文也叛變了,他成了一個孬種,也成了一個縮頭烏龜。對夢露的死活,不聞不問。丁夢露也有點心灰意冷,她想,跟這種人渣過一輩子也沒意思,還不如成全蕭大忠、萬家寧的心愿,把孩子流產算了。然后她一個人遠走他鄉,離開這塊傷心之地。
崔青又來了,這一次,崔青還沒開口,夢露就表態,我愿意去做流產。崔青喜出望外:“哎呀!終于想通了!這就對了,人人都要響應計劃生育政策,做一個合格的公民。”
夢露心想:你這官腔、官調起不了任何作用,是蕭文的背叛,是他這個人渣起了作用,才讓夢露做出了這個決定。
當她真的爬上手術臺時,她心里想,真的拿掉孩子嘛?萬一以后,自己不會生孩子了怎么辦?拿掉孩子別人會嘲笑、諷刺、挖苦、打擊、自己怎么辦?萬家寧的陰謀就真的讓她得逞?自己就這么認輸了?幾個為什么一問,她從手術臺上一骨碌爬了起來,醫生說:“躺好!別動!”“對不起!我不做流產手術了。這孩子,我要把他生下來。”
醫生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夢露沒有做人工流產,當她從手術臺上爬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次出爾反爾的行為,讓很多人失望。她也更加明白,自己后面的路更難走。因為和自己打擂臺的,個個都是高手。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丁夢露的結局,她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明白。她嘆了一口氣,她怨恨蕭文,你這個孬種,現在是非常時期,不找你麻煩,暫時放了你。以后,我讓你好好的伺候我一輩子。她知道,再這樣拖下去,對蕭文不利,對孩子不利,這個單位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
黑夜來臨,她難以入睡。這種倒霉的日子,如死水一潭,逼人窒息。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仿佛自己的身后有成千上萬只猛獸在追殺自己,又好像有人對她說:“這孩子不能生,這孩子不能生!!”此時,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像一個可憐蟲。她疲憊而癱軟地靠在床上。她恨自己的虛榮,覺得自己一心向往的城市,好似人間地獄。她在這座城市里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在家鄉,做一個人人尊重的教師,她不做。一步錯,全盤皆輸。如今,自己走錯了路,又找錯了人。遇到一個萬家寧,可以說是她一生的不幸。此時的丁夢露痛苦、悲傷、絕望。萬家寧比《孔雀東南飛》中的劉蘭芝的婆婆還歹毒,她的卑鄙、歹毒之處就是在于它可以利用計劃生育政策借刀殺人,卻又讓人難以捉拿她這個兇手。就是她殺了丁夢露肚子里的孩子,崔青不但不說她是兇手,反而還表揚她是計劃生育工作的先進分子。殺了丁夢露肚子里的孩子,夢露死無對證,白天死白死,黑夜死黑死。不死也名譽掃地。‘萬家寧這個歹毒的女人,不是瘋子,就是惡毒的傳奇。’想到這里,夢露又一次痛哭流淚,痛哭以后,她想起了一位哲學家的話:“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哭了,大家都笑了;當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笑了,大家都哭了。危險,就是這樣在以一種不可捉摸的方式循環著。”她擦干眼淚,決定此時先拖著,拖一天是一天。因為,此時她一個人離開單位,一沒有經濟實力,二是有家不能回。鄉下人很封建,如今的丁夢露真是應了父親的預言,見不了爹娘,回不了家鄉。
萬家寧見單位計劃生育辦公室,做了兩個多月的工作,也沒有讓她稱心如意。她‘軟禁‘蕭文,丁夢露也是毫發無損,反而讓蕭文不能正常工作。于是,萬家寧決定,放蕭文回單位,她在背后扇陰風,點鬼火。讓蕭文回家做夢露的工作,硬的不行,來軟的,軟硬兼施。
蕭文言聽計從,他一回到宿舍,裝出一副可憐相,“夢露,我現在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就聽崔青的話,把孩子拿掉吧!”
“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你是不是心懷鬼胎和你母親配合好,在演戲?不要你回來,你是舍不得自己的工作,才回來的吧?否則,你永遠不會回來了。放心,你不回來,我的獨立性很好,有你沒你我一樣的過。”
此時,夢露想起美國作家海倫.凱勒說:“雖然世界多苦難,但是苦難總能戰勝的。”蕭文哭喪著臉哀求道:“夢露,我求求你,不是我不喜歡孩子,我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你就去流產吧。我們要孩子以后可以再生。”
夢露冷笑道:“這輩子倒霉一次就足夠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丁夢露錯就錯到底了。這輩子,我只有這一個孩子。跟你這種人渣,還想讓本夫人生第二個?做你的白日夢去吧。下一次,你就是播下龍種,能生出皇帝,本夫人也不生了。”
蕭文氣得淚眼婆娑,夢露又故意氣他,她哼著小曲,唱起了真心英雄“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鐘,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蕭文被她氣得啞口無言。夢露說:“壓力塑造人生。”人生的挫折和困難,早一點到來,早點吃虧,早點受罪,早點受累,至少你還有資本,因為你年輕,一切還可以重新再來。正如歌德曾經說:“人的潛能就像一種強大的動力,有時候它爆發出來的能量,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相信人生中‘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蕭文嘆了一口氣說:“還談什么最好,更好?我已經被打下地獄了。”
“下過了地獄,從地獄里跑出來,外面就是天堂。中國有句俗話‘最后的贏家才是真正的贏家,要笑就笑到最后’。”
蕭文無心聽夢露東扯西拉,他的心事,就是讓夢露快快去做人工流產,解決他眼前的麻煩。
崔青見蕭文仍然做不通丁夢露的思想工作,她又一次加大了壓力。
一天早上,崔青帶著五六個人,又一次來到丁夢露的宿舍,那些人見到丁夢露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冒了一句“真不要臉”。夢露漫不經心地說:“萬家寧這只老狐貍,真陰險、狡猾,弄一群狗來亂咬人。她想用‘調虎離山計’來算計我,我明確告訴你們,你們上當了。今天我和你們對抗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我這張臉。我這張臉還很嫩啊!不能隨意讓牛鬼蛇神亂踩啊!”否則,天下男人有的是,我用不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尋死。”然后她又問崔青:“凡是談戀愛,想嫁人的女人都是不要臉嗎?那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是和尚尼姑嗎?”
計劃生育辦公室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崔青說:“去找蕭文,丁夢露太頑固了。”又一次灰溜溜地走了。
蕭文在崔青面前,成了一只‘小綿羊’。夢露心想,萬家寧這么一個歹毒的女人,怎么就能生出一個小綿羊?仔細一想,蕭大忠在萬家寧那只紙老虎面前,也是百依百順。原來蕭文遺傳了蕭大忠的‘優良基因’,她只能苦笑了。丁夢露雖然是一介女流,可她身上有男人的霸氣、傲氣和勇氣,盡管萬家寧給她挖了一個大坑,那個坑在別人眼里就是一個大黑洞。至于那個黑洞到底有多黑,有多深。她一眼看不到底。如果她不小心跳了下去,弄不好,就是一死兩命,可是萬家寧挖的坑再大,洞再大、再黑,她丁夢露就是不上當。她堅決不跳。還是留給萬家寧那個挖坑的人自取屈辱吧。
蕭文只會嘆氣,無言以對。丁夢露的肚子越來越大,崔青仿佛天天帶著‘炸藥包’、‘機關槍’似的,見到丁夢露就‘狂轟濫炸’。夢露不屑地說:“炸不死的鳥就是鳳凰。”她又想到了余小美的下場,有了前車之鑒,她更加堅定的認為,自己的主張是正確的。將來不管怎樣,她還是會跟著蕭文吃公糧,住公房,氣氣那些壞人。萬一沒有好的結果,她決心,寧愿把孩子生下來再離婚。再做打算,也絕不能頂著一個被人‘玩耍’過后再拋棄的罵名。崔青無計可施了,她找到了夢露的姨婆、姨父,找到了夢露的父母,結果,找誰都沒有用。崔青只好下最后通牒,開除丁夢露,開除蕭文。夢露一想,真的把蕭文開除了,公房住不了啦,公糧吃不成了,那還有什么意思?為了保護蕭文,她自言自語:“本夫人今天豁出去了。”夢露冷冷的對崔青說:“我倒要問問你們,這世界上會生孩子的男人只有蕭文一個嗎?我對你們說過這個孩子是蕭文的嗎?”然后故意加重語氣“會生孩子的男人多了去了。”
崔青氣得目瞪口呆,然后,崔青兇神惡煞地說:“孩子不是蕭文的就開除你。”
“哎呀!不用麻煩你們了,我這個臨時工,也用不上開除二字,即使用上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再說了,你們單位這種環境也不利于孩子出生。我早就打算找一個更好、更安全的地方,生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弄不好,將來他還有機會叫你阿姨呢!”崔青氣得無話可說。
實際上,丁夢露的離開,只是暫時的,她暫時的離開,也是給自己找一個出口,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讓領導有一個臺階下,她的離開,蕭文一切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