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起復
- 執國
- 希文之憂
- 3012字
- 2020-03-24 02:58:00
……
……
朝中這幾日亂成了一團。
隨著洛尚鈞的死,一切塵埃落定。
朱簡灼在洛尚鈞的尸身前整整跪了一夜。
沒人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
……
……
相對于朝廷的混亂,遼東的局勢則更是糜爛至極。
自天啟二年孫承宗前往遼東以來,關寧錦防線已然經過了百余年的風風雨雨。
“進攻不敢言勝,防守萬無一失。”
這條防線配得上這句話。
在原來的世界,直到明朝滅亡,清軍還是沒有突破這道防線。如果不是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不知道清軍接著要耗多久。
薊遼督師方興識,清平十二年進士。為人精于兵法,乃是關續門生。到清平三十五年,方興識就任薊遼督師已有八年之久了。
在他的管理下,錦州、寧遠、山海關的防御愈加堅固。這條防線好用是好用,但就是太費錢。前文說了,僅清平三十四年一年,朝廷在遼東花銷的軍餉就高達四百萬兩。
這還沒有算上修繕費、武器費、調糧費等,加上這些,六百萬兩已經出去了。老百姓一邊繳納著高額的遼餉,一邊痛罵著方興識。
暗地里詛咒方興識早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很快,他們就會為此付出代價。
清平三十五年四月初八,一封信抵達京城。
“老袁,你看什么呢?”翰林侍講梅意笑著問內閣中書袁平泰道。袁平泰面色凝重,聞言看了梅意一眼,道:“大難臨頭?!?
說罷,袁平泰快步向文淵閣內走去,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梅意。剛進文淵閣,袁平泰便快步走到了首輔徐鏡空身旁,低聲道:“閣老,出事了?!?
徐鏡空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睜開了雙眼:“哪里出事了?”袁平泰深吸了一口氣,道:“遼東。”徐鏡空還未做出任何反應,幾位閣老卻坐不住了。
關續當先問道:“遼東發生什么事了?”袁平泰輕咳一聲,道:“錦州失陷,薊遼督師方興識出兵與清軍會戰,于松山大敗。如今,清軍已從喜峰口入關?!?
最危急的時刻到了。
清軍從喜峰口入關,馬上就到順義。
關續當即拍案而起,喝道:“方興識枉顧朝廷信任!罪該萬死!守著關寧錦有什么不好?!為何要出城迎戰?!”徐鏡空瞧了瞧關續的神色,道:“罷了延明,此時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
關續長嘆一聲,道:“全城戒嚴吧?!?
清兵攻至順義的消息傳來,朝野一片嘩然。倒沒有人跑,群臣只是在擔憂由誰主事。太子朱簡灼本來被寄予厚望,結果慈慶宮里傳來消息,太子因詹事過世打擊過大,病倒了。
故而,組織抵抗的重任就落到了當朝首輔徐鏡空身上。
時間不長。
三天。
三天后,清平皇帝自西山返京。據他身邊的宦官講,路上還遇到了一隊清軍,幸好被禁軍擊退。
這說明北京郊外已經有清軍在游蕩了。
皇極殿。
清平皇帝面目陰沉地盤坐在蒲團上,冷冷地看著階下群臣。太子朱簡灼則垂著頭站在一旁,默默無言。
兵部尚書公孫觸出列道:“陛下,如今京城三大營共有精銳十五萬人,定保京城無恙!”清平皇帝點了點頭,道:“京城防務交由公孫愛卿總理?!?
這次清軍入關,讓清平皇帝自感大失顏面。
但現在不是糾結顏面的時候,十六七萬清軍在北京城外轉悠,趕緊把他們送走才是正理。關續出列道:“陛下,老臣舉薦一人,必破清軍?!鼻迤交实垡粨]拂塵,道:“關愛卿奏來。”
關續躬身道:“姚勝清?!?
姚繼芳,字勝清,北直隸人,年七十二。
關續之所以舉薦姚繼芳,并不是因為他字“勝清”,而是因為姚繼芳的身份。姚繼芳,前任薊遼督師,在任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內,清軍從未入關一次。
倒不是清軍不來,來了,沒用。
在姚繼芳的經略下,遼東固若金湯。
八年前,姚繼芳告老還鄉,方興識才得以接任薊遼督師。清平皇帝聞言舒展了眉頭,道:“關愛卿言之有理。傳朕旨意,加封姚繼芳為東閣大學士,賜尚方寶劍。京畿防務,其一人決之!”
這道旨意中最重要的一句話不是加封,也不是賜下了尚方寶劍,而是“京畿防務,其一人決之”。有了這句話,姚繼芳便成為了名義上此次大戰的最高統帥。
名義上。
傳旨太監快步離去了。
很快,皇極殿內支起了一張巨大的輿圖。北至遼東,南至河南。這上面的城池、關隘、山脈、河流無一不標明得詳細至極,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清平皇帝端詳了很久,道:“居庸關、紫荊關兩地是誰駐守?”兵部尚書公孫觸再次出列,拱手道:“居庸關守將楊文捷、紫荊關守將張杭肅?!?
清平皇帝微不可查地瞥了關續一眼,道:“這兩人都是可用之人,傳下令去,二人宜各守關隘,不可妄動?!碧O躬身而去。
“馮愛卿,朕記得密云的城防是你督建的?”清平皇帝忽然看向馮枚,開口詢問道。馮枚出列躬身道:“陛下圣明,正是臣督修的。”
清平皇帝道:“朕要你寫一封書信,將城防情況告知密云總兵柳滁。”馮枚拱手道:“陛下,如今清軍近在咫尺,密云的情況信中三言兩語恐怕說不清楚。”
“故而,臣請求趕赴前線,與柳總兵一同堅守密云!”馮枚的聲音鏗鏘有力,響徹朝堂。此言一出,朱簡灼無比錯愕地望了馮枚一眼。清平皇帝也有些驚訝,看了看馮枚。
馮枚高聲道:“陛下!密云是京城的門戶,一旦有失,京城難保!還望陛下恩準!”清平皇帝略一思索,點了點頭,道:“也好,散秋你何時出發?”
馮枚拱手道:“如若陛下恩準,臣即刻離京。”清平皇帝眼中滿是驚愕,但此時的他心煩意亂,沒時間思考太多,便揮了揮拂塵。馮枚高聲道:“臣告退!”說罷,馮枚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緩緩退出了皇極殿。
這一步棋,馮枚是深思熟慮過的。
介于自己的名聲,馮枚只能出此下策。
在世人面前為自己塑造一個不畏強敵的形象,這是絕妙的機會。
北直隸,保定府。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顫顫巍巍地接過了圣旨、尚方寶劍。“姚學士,您收拾收拾就快去順義吧,清軍馬上到!”傳旨太監焦急地說道。
姚繼芳點了點頭,頷下的胡須抖了三抖,道:“清軍主力在哪兒?”傳旨太監抹了把汗,道:“到處都是,誰知道哪支是主力啊?”姚繼芳輕嘆一聲,道:“好吧,老夫先去順義。”
送走了傳旨太監,姚繼芳才發現了一件事。
自己手底下沒人啊。
自己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就這么騎匹馬去順義?很快,姚繼芳湊了二十五名家丁,就這么自保定出征,向著順義進發。
……
……
相較于姚繼芳的寒酸,馮枚便高調多了。自北京出發后,馮枚帶著四十隨從一路敲鑼打鼓,唯恐百姓不知道自己將直奔密云。
值得注意的是,馮枚選擇了一條絕對不會遇見清軍的道路。在百姓間揚名是可以的,但因此遇上清軍是萬萬不可以的。
馮枚特意繞遠,走昌平、延慶、懷柔,終于抵達了密云。
密云。
馮枚剛到密云城外,便見一位身著盔甲的中年人率領不少人駕馬自城內沖出。“馮侍郎?!”中年人明顯一愣,勒住了馬。馮枚驚愕不已,拱手道:“原來是柳總兵?!?
柳滁面色漲紅,顯然是自覺失了顏面。
如今兵荒馬亂,柳滁作為密云總兵,不嚴防死守卻往城外奔,這是要做什么?
答案很簡單。
跑路。
馮枚掩下心中的不屑,面上微微一笑,道:“柳總兵是浙江慈溪人吧?”柳滁眉頭一挑,道:“馮侍郎是如何得知的?”馮枚淡淡地笑道:“不瞞柳總兵,馮某是浙江奉化人。此番前來密云……”
說到這里,馮枚湊上前去,低聲道:“是來送給柳總兵一場潑天富貴……”柳滁聞言眼前一亮,道:“馮侍郎來得及時,本鎮原本正要巡視城防,既然馮侍郎來了,事情便解決了!”
看了看柳滁臉上的歡喜之色,馮枚微笑道:“柳總兵費心了,且先入城吧?!绷c馮枚并轡而行,緩緩入城。馮枚明智地將柳滁即將逃跑的事實忽略了,只當作不知道。
柳滁心中不由得對馮枚好感大增。
總兵衙門。
“來,馮老弟請坐!”柳滁大笑著說道。馮枚微微一笑,道:“柳總兵這是要為馮某接風洗塵?”柳滁笑著點頭道:“是啊,順便讓馮老弟說說是什么富貴?!?
馮枚瞧了瞧柳滁眼底絲毫不加掩飾的欲望,不由得微笑起來。馮枚以一種蠱惑人心的聲音說道:“柳總兵,你不會失望?!?
柳滁瞇起了雙眼,道:“還請馮老弟快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