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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洞悉【二合一章節】

  • 執國
  • 希文之憂
  • 5130字
  • 2020-03-23 03:20:00

……

……

詔獄。

“他還沒招么?”龐文剛吐了口唾沫,冷冷地問道。下屬躬身道:“回龐指揮的話,這……這洛裘手指都拔掉八根了,可他就是不招啊!”

龐文剛冷笑道:“想學楊漣?他也配?!這世上只有一個楊漣!上大刑!”下屬面帶愁容,道:“龐指揮,這洛裘畢竟是太子詹事洛尚鈞獨子,在士林之中也頗有賢名,這么做會不會有些……”

龐文剛笑了笑,道:“陳符,你害怕了?”陳符一驚,隨即矢口否認道:“沒有!下官為龐指揮做事,從來沒有怕過!”龐文剛點了點頭,看起來頗為滿意。

忽然間,龐文剛拍案怒喝道:“陳符!你身為錦衣衛百戶,竟如此畏首畏尾!真是有辱錦衣衛‘天子親軍’的名聲!”陳符面色驚惶,急忙躬身道:“還請指揮放心!下官一定盡力讓他招供!”龐文剛一揮手,道:“快去!”

待陳符消失在眼前,龐文剛這才又露出了笑容。嚴刑拷打之下,洛裘已經不成人形了。他面色慘白,無力地靠著冰冷的墻壁。

“你們要我招什么……我招……”

聽得洛裘虛弱的聲音,陳符大喜過望,連連道:“洛裘!不不不,洛公子!只要您能指證那些紙人是太子殿下授意你制作的,陳某保您性命無虞!”

沉默良久,空蕩蕩的牢房里響起了洛裘微弱而堅定的聲音:“這世間……沒有這樣的太子殿下……”

……

……

首輔徐鏡空下了嚴令,此事不可鬧大。關續、蘇寺生本想借此時機狠狠打擊太子朱簡灼一番,可終究還是看在徐鏡空的面子上放棄了。

嗯,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只不過,這件事依然在持續發酵。

錢市胡同,蘇府。

蘇寺生正手握一本棋譜,自己和自己對弈著。“老爺,戶部楊大人來訪。”管家蘇惠恭敬地說道。“嗯,”蘇寺生用鼻音哼了一聲,“讓他進來。”

不過多時,戶部左侍郎楊闖拱手而入:“見過閣老。”蘇寺生點了點頭,道:“你來得正好,與老夫對弈一局。”見到了自己的羽翼,蘇寺生臉上的笑容反而沒有那么燦爛了。

楊闖應了,坐到了蘇寺生的對面。“有什么事?”蘇寺生一邊端詳棋局,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楊闖低聲道:“閣老,洛裘還是沒招。”蘇寺生雙瞳一縮,忽然笑了起來,道:“這么說來,龐文剛還是沒有得到‘此事是由太子指使’的結論?”

楊闖一拱手,道:“龐指揮對洛裘進行了嚴刑拷打,可洛裘就是不招。”蘇寺生雙眼瞇了起來,道:“沒想到,這洛裘還是個硬骨頭。”楊闖笑了笑,道:“不過龐指揮說了,他有辦法讓洛裘拉太子下水。”

蘇寺生眼前一亮,道:“他有辦法?”楊闖興奮地點了點頭,道:“是,龐指揮準備偽造一份口供,逼洛裘畫押。”

“然后呢?”

楊闖聞言一愣,道:“沒然后了。”

蘇寺生略一思索,道:“這不好,容易授人以柄。”楊闖起身拱手道:“還請閣老賜教。”蘇寺生瞇眼笑了起來,道:“詔獄不是一般人能待的,按照洛公子的身體狀況,恐怕待不了多長時間了吧?”

楊闖心領神會,道:“還請閣老放心,下官這就去辦。”蘇寺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去吧。”楊闖拱手而退。

待楊闖退出,蘇寺生又拿起了手邊的棋譜,仔細研究了起來。

談笑間,一條人命。

詔獄。

“洛公子,借你手指一用。”陳符微笑著靠近洛裘,一把抓住了洛裘殘缺不全的手指。可洛裘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力氣,拼命往回縮手。見狀,陳符微微一笑,揮刀斬下。

洛裘的手指滾落在地上,骨碌了幾下。“要不是你前一段時間的指頭爛了,我還會來找你?”陳符吐了口唾沫,冷冷道。

至此,洛裘只剩了一根手指頭。

“畫押”后,陳符拍了拍洛裘的肩膀,道:“洛公子,你很快就可以解脫了。”洛裘虛弱無力地說道:“你們這樣行事……就不怕天譴么……”陳符聞言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等等……”洛裘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符微微一怔,回過了頭。洛裘慘笑起來,道:“請等等……”說著,洛裘用折了的胳膊費力撐起了自己的身子。倚靠著墻壁坐好后,洛裘用嘴撕下了身上的一片白衫。

待洛裘將白衫鋪在地上,便用猶有鮮血的手在白衫上寫了起來。陳符本想離去,可當見到洛裘那悲壯的樣子,他只覺得自己已經邁不開腿了。

“忠……貞……不……屈……盡……節……死……”

“愿……君……離……恨……空……留……魂……”

洛裘念一字寫一字,待寫完后,他微笑著看向陳符。陳符沉著臉,緊盯著洛裘。洛裘輕聲道:“請你將這一句詩帶出詔獄,多謝了。”陳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回,將那片白衫揣進了袖中。

“多謝了。”

洛裘的聲音自陳符背后響起,陳符這回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等面色凝重的陳符踱出,兩名錦衣衛快步走入了牢房。

……

……

教子胡同,徐府。

“太子指使?”徐鏡空捻著花白的胡須,忽然便笑了起來。“有意思。”徐鏡空瞇著眼睛站起身來,拄著拐杖,緩緩踱向窗邊。“看來免不了要斗上一斗了。”徐鏡空望著窗外的古木,幽幽說道。吏部尚書柴望雪起身道:“一切但憑首輔大人吩咐!”

“只是……”柴望雪面露遲疑之色。徐鏡空回首道:“有話便說。”柴望雪拱手道:“太子殿下不像是幕后主使。”徐鏡空瞥了柴望雪一眼,道:“厭寒,你說下去。”

柴望雪捋著胡須道:“太子殿下為人剛直,這種下作手段他是不會用的。此外,為什么偏偏有百姓發掘出了這些紙人,而這些紙人又都聚集在洛裘府邸周圍呢?”

“如果真是洛裘做了這些事,他怎么會把紙人留在身邊,而不是藏于遠方呢?”柴望雪疑慮重重,試探著說道。

徐鏡空聞言微笑道:“厭寒,在官場之中,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袁崇煥究竟有沒有通敵叛國?這至今也沒有一個定論。世人所看到的真相,不過是君臨天下者想要讓他們看到的罷了。”

“你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即將到來的急風驟雨中,只要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便是你我的勝利。”徐鏡空眼中閃爍著光芒,柴望雪躬身道:“是。”

“船要沉了,”徐鏡空忽然笑了起來,“那么,索性再鑿上一個洞。”柴望雪聞言心中一緊,隨即拱手道:“首輔大人,您這是要出手了?”

徐鏡空笑呵呵地說道:“朝堂已經亂了,不妨再亂一些。”兩人相視而笑。

三廟胡同。

馮枚還沒有睡下,他正背著手,在房內踱來踱去。按照御史滕言的來信看,浙東船行已經成功組建,第一批船只已經下海了。

得到了這個消息,馮枚心中大石落地。

滕言正在返京的路上。

此間事畢,馮枚立即開始思索起了所謂的“紙人案”。這個“紙人案”疑點很多,基本上人人都能瞧出來其中的玄機。

重點不在太子朱簡灼是否真的指使了洛裘進行詛咒,而是在廟堂之上。清平皇帝對朱簡灼究竟持的是一個什么態度?

如果清平皇帝回護朱簡灼,這件事便可以就此打住,最多牽連到太子詹事洛尚鈞。相對的,一旦清平皇帝發起作來,朝中各派落井下石,慈慶宮就此換個主人也是有可能的。

根據朝中之前的反應推測,首輔徐鏡空應該是不想讓此事鬧大。關續、蘇寺生則不遺余力地尋找著機會打擊太子朱簡灼。按照馮枚的本意,這種事自己還是不要參與。

一不留神,容易死。

可清平皇帝會放過自己么?

不會。

這便意味著馮枚要迅速探明清平皇帝對朱簡灼的態度,來確定自己對太子朱簡灼應該是“落井下石”還是“雪中送炭”。但根據馮枚個人對清平皇帝的了解,恐怕自己落井下石的可能性多一點。

想清這些,馮枚停下了腳步。

“現在……陛下應該還不知道此事……”馮枚眼前一亮,喃喃道。朝中必須要有人向清平皇帝通報此事,馮枚仔細地想了又想,最終勘破了諸位閣老的心思。

“怪不得……怪不得……”

馮枚的目光越來越明亮,不由得微笑了起來。就在剛才的思索中,馮枚已是知曉諸位閣老究竟想讓誰向清平皇帝傳達京中發生“紙人案”的消息。

太子朱簡灼。

讓他自己說。

這看起來絕無可能,但在諸位閣老的運作下,朱簡灼已是即將走出這步棋了。

三天前,就在諸位閣老閱讀完錦衣衛都指揮使龐文剛手中的密報后。徐鏡空走出了第一步棋,嚴令錦衣衛限期破案,時間定為三天。錦衣衛衙門里并沒有什么神探,破案辦法只有一個。

用刑。

閣老關續、蘇寺生則暗中散播消息,將“紙人案”的情況成功傳到了朝中那些不依附任何黨派的言官耳中。隨后,言官上書彈劾太子詹事洛尚鈞教子無方。

接著,徐鏡空命令徐黨人員上書與言官對罵,奏疏堆積如山。徐鏡空清楚,太子朱簡灼雖然剛直,但他并不傻。故而朱簡灼將大量言官爭相彈劾送往西山,呈給清平皇帝。在徐鏡空的授意下,言官們互劾之時并沒有提及案情,清平皇帝定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從而惹得言官們爭相彈劾。

但清平皇帝肯定不會關心,在自己的長生大業前,什么事清平皇帝都可以忽略。故而,清平皇帝下旨,言官彈劾的奏疏便不必送往西山了。這下,朱簡灼可以名正言順地扣留彈劾洛尚鈞的奏疏了。

可朱簡灼絕對不會想到,這一切都在徐鏡空的算計之中。很快,龐文剛偽造供狀,說洛裘承認了太子是幕后主使。

蘇寺生隨即授意龐文剛斬草除根。

這份供狀則將送到太子朱簡灼的案頭。為了隱瞞此事,朱簡灼只有兩個選擇。其一,將供狀隱匿起來,不上交到西山;其二,另造一份供狀,撇清自己與此案的關系。

但這都不太現實,錦衣衛一旦得知清平皇帝并沒有了解真相,肯定會直接派緹騎向清平皇帝匯報,到時候朱簡灼就真的完了。

那么,朱簡灼就只剩了一條路。

如實上報。

但清平皇帝何等精明?他定然能洞悉這供狀背后的真相。到那個時候,清平皇帝也許會為了維護天家尊嚴而選擇庇護太子。

太子朱簡灼的權柄反而會增加。

可不巧的是,徐鏡空料到了這一點。

當朱簡灼看到供狀時,為了保全太子詹事洛尚鈞,定然還會另上一道奏疏。

朱簡灼寫那份奏疏是為了撇清洛尚鈞與此事的關系,這看起來很好,可實際上朱簡灼忽視了一點。

等這份奏疏送到清平皇帝面前,結局便注定了。洛尚鈞確實撇清了責任,可這樣一來,朱簡灼將難辭其咎。在此之前,清平皇帝為了回護太子,大可將責任推卸至太子詹事洛尚鈞的身上。但朱簡灼這份奏疏證明了洛尚鈞的清白,清平皇帝就算想庇護他,也將束手無策。

想通此理,馮枚的心不由得涼了半截。自己還是想錯了,原來首輔徐鏡空從一開始就沒想壓下此事。

今日的壓制,誰知不是為了明日的崛起?

徐鏡空一開始的壓制就像在按壓彈簧,此時此刻,當彈簧被按壓至了極限,他松手了。

不出意外,等到朱簡灼的奏疏送至清平皇帝御前之時,便是他將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刻。至于徐鏡空為什么非要讓朱簡灼將此事報告給清平皇帝,原因只有一個。

為了讓清平皇帝對朱簡灼徹底失望。

只有由朱簡灼親手堵死清平皇帝庇護自己的道路,清平皇帝才會失去耐心。

按照徐鏡空的計劃,朱簡灼的種種表現將讓他在清平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等到清平皇帝返京后,恐怕就要讓慈慶宮換個主人了。

當真是……好深的算計……!

那個看似連站直都費勁的老人。

他……不僅僅是一個老人……他更是大明朝的內閣首輔……

入閣二十六年,掌閣十七年。

想起徐鏡空似笑非笑打量自己時的神色,馮枚不寒而栗。將近半個世紀的宦海沉浮,讓徐鏡空成為了一個精于算計的老狐貍。

也是從這一刻起,馮枚心中作為穿越者的那一絲高傲消失殆盡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

在這個世界,自己離頂峰還差得遠。

……

……

徐鏡空算計得確實不錯。

這次對付朱簡灼所用的計策,他只思考了一盞茶的時間。只要朱簡灼按照徐鏡空的計劃一步步走下去,結局肯定不會太美妙。

不得不說,徐鏡空的這個計劃實在是過于精密了,這樣的精密,意味著整個計劃的變數也增多了。如果期間某一環出了問題,都很有可能影響預期效果。

慈慶宮,夜。

宮內依然燈火通明。

“太子殿下!太子殿……”來人話音一滯,愣愣地望著面目暗沉的朱簡灼。朱簡灼衣衫不整地坐在軟榻上,聞聲瞧了來人一眼。

“原來是左庶子。”朱簡灼嘴唇干裂,沙啞著嗓子說道。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李懷退輕嘆一聲,道:“太子殿下,臣來遲了。”朱簡灼笑了笑,道:“你也是來辭官的么?”

李懷退一驚,道:“辭官?!誰辭官了?!”朱簡灼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良久,他搖了搖頭,道:“罷了,沒什么。”李懷退捋著短短的胡須,眼中精光一閃,道:“太子殿下,聽說您寫了一份奏疏,要與洛公子的供狀一同送往西山長熙觀,不知可有此事?”

朱簡灼一愣,隨即苦澀地說道:“有,奏疏還在這里,明日便送往西山。”李懷退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可否讓臣看上一看?”朱簡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李懷退拱著手上前,翻看了起來。沉吟良久,李懷退眼珠一轉,道:“太子殿下,如果這份奏疏遞到陛下面前,恐怕會起到反作用。”朱簡灼聞言一愣,道:“怎么說?”

李懷退眼中的得意一閃而過。

這就是李懷退比顧望秦更聰明的地方。

只聽李懷退捻著胡須說道:“太子殿下,你這份奏疏送到陛下面前,慈慶宮上下恐怕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了!”朱簡灼雙瞳一縮,道:“你說什么?!”李懷退高呼道:“還望太子殿下三思!”

朱簡灼緩緩起身,難以置信地望著李懷退,道:“左庶子,你究竟要說什么?!”李懷退拱手道:“這份奏疏一旦送上去,太子殿下!您恐怕儲位不保!”

朱簡灼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道:“左庶子,有話請明言。”李懷退這便要拜倒于地,朱簡灼急忙上前攙扶。李懷退剛彎了彎膝蓋,是一扶就起,接著說道:“太子殿下,您在這份奏疏里極力言明此事與洛詹事無關,是要把自己置于何地啊?”

見朱簡灼面露不解之色,李懷退出言說了一番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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