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那日——

底層封閉的教室，稀少的幾個考生，獨立狹小的隔間，一臺電腦，兩支鉛筆，四頁草稿紙，將近四個小時不斷地讀題做題答題。當李穎若考完走出來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三月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微風和熙，恍若隔世。

上一次考這種標準化考試還是當年考SAT，那時候包里揣著提前削好的二號鉛筆，存好了公式小程序的ti-85，一大早地出發，和一群人在擠得滿滿當當的教室里埋頭填著答題卡。然而，如今不僅紙質卷子沒有了，答題卡不見了，連陪她一起考的人也不在身邊了。

「考完了，330，沒丟你的臉。」

她隨手拍了一張陽光透過樹枝的照片發給張陸蘊。

「夏令時了，天氣突然暖和了，等你回來，可以去踏青了。」

當然，張陸蘊沒有回應。此時國內還是凌晨，李穎若默默地收起手機，漫無目的地在校園渡步，還要等好幾個小時張陸蘊才會回復呢。

然而，麗日當空，夕陽余暉，月上星空，一直等到了進入了深夜，李穎若都沒有得到張陸蘊的消息。

十一點。

也許，是起晚了呢？一開始她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明明說好了要談談的……

凌晨。她給他發了詢問的信息，沒反應。

凌晨一點，她忍不住發起了語音通話，每一聲的間隔都能聽到心臟跳動捶打在胸腔的聲音，然而，電話另一頭無人接聽，她有些慌了。

兩點。她沒放棄，再撥打，再試，無果。她坐不住了，轉手打給張陸蘊的母親，可是同樣沒得到回應。

兩個人同時都在忙的幾率很小，而且如果張陸蘊身體允許，無論他需要時間去做些什么都不會不知會她一聲……

一定是出事了。

李穎若狠狠地咬唇，努力地不讓自己慌亂，盡力去理智地分析所有的可能性，然而思緒卻早已亂成一團，心臟瘋狂加速地跳動著，一下一下不安地頂撞在胸腔上，砰砰的聲音不斷地沖擊著耳膜，震得耳邊生疼。

要說不害怕，都是在騙人騙自己，但是李穎若，你要沉住氣，不能急，不能亂。

她深深地吸氣來控制住呼吸，嘗試撫平心緒，不讓自己亂想，可是微微窒息的感覺壓迫著肺和整個呼吸道，讓人始終有些喘不過氣。

很多年后，李穎若仍然記得那晚。她抱著手機守了一整夜，不斷地安慰自己也許事情不一定就到那一步了。等待是漫長的，中間她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又從夢中驚醒，手機的音量被調到了最大，鬧鐘每20分鐘設了一個，就這樣一直候著。

可是，一直等到窗外都開始透出泛白的天光，她的手機都不曾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