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能無語，仿佛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般耷拉下頭。許久，又“突”地昂起頭對戚瑞、李沐予道：“我是土生土長的橫鄉人，就沖咱們說得同一口橫鄉話，我也不會落后于誰！你們等著，我去換衣服和鞋。”

戚瑞心中大喜，對李沐予投去贊許的目光。

少時，劉顯能換好衣鞋戴了口罩出來，拉開車門上了面包車。戚瑞也準備上車，恰在此時，手機在口袋里“嗡嗡”震響，他拿出一看，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喂，大伯......”戚瑞極不情愿地摁下接聽鍵，轉過身去輕聲道。

李沐予做完記錄，收起筆記本跨出劉家門，見戚瑞一邊接電話，一邊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心下似乎明白了。

戚瑞接完電話，兩眼無神，作癡呆狀，眼眶里的淚水早已決堤奔流而下。

“怎么了？是不是......”李沐予心里雖然明白，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爺爺走了......”戚瑞哽咽著回答道，聲音出奇地平靜。

“向王組長請一天假，你趕緊回家去送送爺爺吧！”看著眼前的年輕小伙子，以后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李沐予哽咽著，心中涌上一股說不出的難過。“爺爺把你養這么大，多不容易啊......你放心，這兒的事就交給我吧，還有謝大姐和范荷，他們調閱完監控就會趕過來的。”

“不，我說過：疫情不退，決不回家！現在是關鍵時刻，離成功不遠，這個時候，說什么也不能放棄，爺爺若泉下有知，必會全力支持于我！”戚瑞咬牙堅持道。

李沐予還想勸說幾句，面包車里的劉顯能探出頭來道：“喂，你們到底去不去？”

“走吧！”戚瑞掏出紙巾擦干眼淚，裝做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一樣，返身拉開車門，鉆進駕駛室。李沐予沒再遲疑，也迅速跟著上了車。

戚瑞把車開得比來時要更快，不著片刻，面包車便在鄉大街的“好有緣餐館”門前停住，由于嚴格管控，這條街比往年這個時候更加安靜，所有的店鋪都還保持著卷簾門下拉鎖上的狀態。

劉顯能下車掏出鑰匙，打開卷簾門，并順勢向上推了推，留出能容人進去約一人高的距離。戚瑞首先進入餐館，發現面積不大，約十五六平米，墻上貼著收款二維碼，呈犄角型擠擺著三張方桌，二張靠墻，一張緊挨冰箱，可以想象當時向俊杰與耿瑩坐的必然是靠墻桌中的其中一張，而馬冬驊坐于二人或前或后的桌位。

戚瑞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餐巾紙上，發現三張桌子擺的都是圓筒形卷紙盒，獲取方式得拉住紙頭從中往外拉，與向俊杰等人描述的抽紙完全不符。

“劉老板，桌上餐巾紙樣式是否曾經換過？”戚瑞指著桌上擺著的粉色圓筒紙巾盒問道。

“沒有換過，自開店以來，我一直用得都是這個款式。”劉顯能肯定道。

戚瑞心里想：既然都是這個款式，抽紙從何而來？難道向俊杰、耿瑩帶來的？不可能，他們是從馬冬驊桌子上拿的。馬冬驊帶來？不太可能，臨走時她為什么不帶走？前面光臨顧客忘記拿走？或者，劉顯能沒有說真話，換過紙巾的款式？

“劉老板，能找出餐巾紙的進貨發票嗎？”戚瑞懷疑道。

劉顯能回道：“有，但是，一時之間還真找不著，要不然，我給你看看雜物間里囤積的貨，那是去年一家超市搞促銷活動時買的。”

說完，劉顯能就打開了靠近廚房的一間小隔間的門，里面塞得滿滿當當，有紙巾、食用油、鹽米醬醋等物品。劉顯能拉出一提紙巾，對戚瑞道：“紙巾的保質期一般為三年，所以，囤得貨也比較多，你看生產日期就知道我什么時候開始用這款紙巾。”

戚瑞打量了一番，覺得他沒有必要說謊。那么，僅剩一種可能就是之前光臨顧客忘記拿走，而且，這名顧客極有可能已經感染病毒。

餐館內沒有安裝視頻監控，給查找這名顧客顯然增加了許多難度，戚瑞又問劉顯能道：“當天誰遺落了餐巾紙在桌上，你有印象嗎？”

劉顯能笑著回道：“每天進出都是人，誰會留心這個！要是有人提前告訴我要留心觀察什么，倒會留點心去注意，要是沒人告訴......對吧，經常有女人帶著孩子坐下來，又是奶瓶又是尿不濕，還有茶杯、紙巾什么的放半個桌子，有的忘了拿就算，有的會返身回來拿，所以，我真的想不起來。”

“從劉老板夫人手機上的收款情況來看，當天中午十二點至下午一點共有十個人向她的手機付款，會不會就在這十個人當中？”李沐予分析道。

“當天也有付現金的。”劉顯能對收錢這件事卻能記得清楚，插話道。

這時，門外的馬路上駛來一輛紅色轎車，在路牙邊上停住，車上下來三個人，為首一個穿警服戴口罩，后面二人皆著防護服，大跨步向餐館走來。

戚瑞認識走在前面的正是橫鄉派出所所長、‘獵毒小組’組長王大勇，緊跟其后的便是‘獵毒小組’一組成員：謝樂娟、范荷。

三人進了餐館，劉顯能和王大勇熱情打著招呼，王大勇問戚瑞道：“情況怎么樣？”

戚瑞回道：“不甚明朗，所有的猜想都缺乏佐證。”

王大勇點了點頭，對劉顯能道：“劉老板，大過年的讓你過來，驚憂你休息，實在不好意思！”

劉顯能趕緊客氣著抱拳拱手回道：“王所長客氣了，你們都在為全鄉百姓不辭辛勞的奔波，劉某人理當配合，履行公民之責，甘獻微薄小力，共同抗擊大疫。”

王大勇聽了，不禁又點了點頭，對戚瑞道：“你送劉老板回家，回來咱們在這兒開個簡短會議，共同討論一下調查情況。”

戚瑞應聲“好的”，劉顯能拉下卷簾門鎖上，又對王大勇熱情的點頭揮手，得到對方同樣熱情的回應之后，才慢慢爬上了面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