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對我好,或許是因為我對他好吧,我對他好或許是因為他本就很好。
我知道他同那些咸濕(咸濕:好色下流,雖后來已有調侃之意但本文這里還是說好色下流的意思。)男女不一樣的,他講過,他從來不騙窮女孩和好女孩的錢,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窮人不一定善良。至于他騙走那些朝三暮四的太太們的錢,先給我買書看,再假裝富人到旺角地下施舍一些,剩下的全部去買了煙,只要瑞士白盒的萬寶路,這是品味。
他還說再有些錢就給我買煙花看,那東西是他見過最靚的,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他不想我總跟著他,叫我好好讀書,可是想到自己好好讀了也依舊這般就無所謂了。
我常勸他重新開始,他總是會佯裝可愛的嗆我一句,
“點做?(怎么做?)”
然后無奈的笑笑,在心里默默回答著“唔可能(不可能)”
……
時間在他白色的背影里再次倒退,我變做了十幾年前的空氣,依舊跟著他。他正騎著單車,頭發自然地蓬松,夾克有些松垮垂過后腰,一只手扶住車把,一只手舉著一張紙。后面坐著女仔笑得很甜,白皙的小腿在深色裙下垂著。
那時的他很干凈,很新,與她也般配。
“我攞offer啦,等我攞咗人工我就娶你!(我拿到offer了等我拿到工資我就娶你)”
他們騎過淺水灣的日落,那是他看過最后一次美麗的日落,從此的日落只剩悲傷。
女孩招惹了差人,哭著求阿旭先幫她頂罪,因為她家里十分有錢又有勢,所以她承諾很快就會救他出來,出來就結婚!
女人的眼淚就是這么廉價,她只是害怕,并不是愛他……
可阿旭就這樣在監獄里等了十年,等到世界都變了,也沒有等到她出現。
放監后的阿旭低迷的找了她幾年,找不到體面的工作又不心甘去打苦累的工,他始終覺得自己該是個漂亮男人,又去賭博不成,開始了欺騙別人也騙著自己的生活。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沒人能體會在監獄的他是如何度日,因此他恨透了有錢人,他們不配擁有金錢,更不配擁有愛情。
因為他曾經賭上未來和一切的女孩就這樣扔了他,隨手把他扔回了世俗,隨手把他丟到了比起點還低的黑暗里。
他又蹲在海邊看日落,點了一根煙。十幾歲的我坐到他旁邊,
“你有冇諗過,佢老豆咁有錢,萬一佢系逼無奈嘅呢?(你有沒有想過,她老爸那么有錢,萬一她是被逼無奈的呢)”
看著他微微瞇起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快要沉下海的太陽,還是那淡柔的指尖從靠近嘴唇的位置輕輕捏下了煙。
“最好唔系,不然我就原諒佢啦。(最好不是,不然我就會原諒她了)”
他把還沒抽完一半的煙就丟掉了,我伸手想去撿卻被他拉住,
“衰妹,人呢一世唔慳住嘅,煙唔好慳住,錢唔好慳住,身體唔好慳住,女人唔好慳住,時間唔好慳住,但系只感情要慳住啲用。(人這一生不能省著的,煙不要省著,錢不要省著,身體不要省著,女人不要省著,時間不要省著,但是只有感情要省著點用)”
……
他看向我的眼神從來沒變過,我總感折煞,那溫柔過世間所有水,冷下來就是冰......
我很心疼,我也明白他不會再愛了,他已經失去愛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