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是容夜缺的逆鱗，這話還未說完，趙羲和就已經感到劍抵在它的心口，再進幾寸就可以穿透皮肉，把她這條命交代在這里。

她的笑容只是更擴大了，笑的更張狂。

“你們容家不計回報是錯的，體恤病人也是錯的。你以為這是對的，不過是因為你從小便聽著這些言論。為什么容家要告訴你這些，因為他們也從小聽著這些訓誡長大。對你們容家來說，從來如此。”

“從來如此，便對么？”她繼續問道。

此前沒有人跟容夜缺說過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此后也很難有。他立在那里，從來都冷靜的身影顯得無措起來。

“我不知道，可沒人會覺得這是錯的。”

“當然了，誰會告訴你們是錯的？”趙羲和坐到椅子上，好像是在說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連聲音都染了嗤笑的意味，“你們容家的鄰居要從你們身上挖出點好處，不這么說怎么行？”

“我容家不是愛虛名奉承的人。”

“知道，你們容家當然不是圖的那么點名聲。你們救人的目的就是救人，沒什么想法。可是當被治好的病人真心感謝的時候，難道就不會高興嗎？”

“挽救了別人的性命，又被人肯定了醫術，我們難道不能高興嗎？”

“當然可以。要是換了我，不僅高興，還要得意洋洋呢。”趙羲和靠在椅子上，“人總是會變的，一開始他們只想從你們這里治好病，后來卻發現你們對病人如同家人，還會自掏腰包為病人治病，你說他們又會想什么？”

“偽裝和欺騙。”容夜缺猜到她要說什么。

猜到和相信不是一個概念，他覺得難以置信。

這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

可是他知道，這就是真相。

“所以咯，這些人會裝作自己很窮的樣子，騙你們容家來無償的診治。騙都騙了，說幾句感謝的話誰不會呢？”趙羲和繼續道，“對了，關于容家滅門的事，我此前有一點消息，你要不要聽？”

“是什么？”容夜缺持劍的手已經不穩，就像他深藏在心的信念一樣，搖搖欲墜。

趙羲和看了他一眼，想要告訴他真相。可是她也知道這事根本不可能，，容夜缺知道滅門的真兇，肯定會一劍宰了畫嫻。

可她是皇家公主，就不能輕易動。對于皇帝來說，為了搶一個男人滅別人滿門這種做法很荒唐，可要這男人反過來殺了皇帝的親女兒，那就是有辱皇家尊嚴了，這是皇帝更不能容忍的。

換句話說，容夜缺的滿門怎么比得上皇帝的一個黑心腸的女兒。

前世里容夜缺只是做個證人，都被攪進這趟渾水里，被夏玉樓差點滅口之后又折磨到那種地步，這些事皇帝真不知道？

怎么可能！

依趙羲和看，這事皇帝不僅知道，還恰恰是持縱容態度的。他可以接受他的兒子殺了他的女兒，卻不能女兒的男寵來指證。

就算這男寵被他女兒殺了滿門，又被他兒子弄成了殘廢，這也是他罪有應得。

趙羲和敢說，要是她告訴容夜缺真相，容夜缺肯定會一劍捅了畫嫻。

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之后呢，之后他該怎么辦，殺害公主，他逃得了一死嗎？

也許今天他能從這別院脫身，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要他做一輩子的逃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