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折磨下的凈明不過掙扎兩下就沒了力氣，她“啊啊”的叫了兩聲，居然嚇得說不出話，暈了過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趙羲和將倒完的藥瓶收進袖子里，轉過頭對龍隱秀說道，“若天不降報應，我就自己讓它報應。”

鬼面少年只是“嗯”了一聲，不再施展他的無雙輕功，兩人并肩向前走著。

龍隱秀看了看身邊的趙羲和，道：“你走錯路了。”

“沒有錯。”趙羲和笑著看向他，道，“你幫了我這么多，我送你出去啊，表達一下我的感謝之情。”

龍隱秀轉過頭，目光直視前方，淡淡道：“只是順便而已。”

趙羲和笑嘻嘻的看著他，道：“那我也要謝謝你的順便呀，要不然今晚哪里有這么順利啊。不止這件事要謝謝你，我要謝你的事還多呢。”

龍隱秀道：“不必了，你并沒有必要謝我。你不是說了么，這些事都是因為我，那么我幫你解決，也是本分。”

突然這么懂事，真讓她不習慣。趙羲和想：這人的心思真是一會兒一個轉，剛剛還讓我給他當牛做馬，眼下又成了本分了。

一路行來都是不平的土路，還好趙羲和眼睛不錯，在這天里也看得真切。而龍隱秀武功早就大成，黑夜視物猶如白日。

趙羲和行走了一段，道：“如今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不如我告訴你吧。”

龍隱秀不屑一顧：“無用。”

“哎，也不一定無用啊。”趙羲和不服道，“現在你是武功高手，名聲大噪。我是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還總是被人惦記著要害我。可萬一哪一天，你要是受了傷落了難，還是可以來找我啊。說不定那時我也功成名就了，還能幫你些忙。結交我這個朋友，有什么不好的。”

“我說過的，我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龍隱秀更正了一下，“還有，我初入江湖，并沒有什么名聲。”

初入江湖？

趙羲和在心里更驚了，原來武功這么可怕，一個初入江湖的人，就可以把她逼到爬都爬不起來的地步。

趙羲和道：“可是你初入江湖，為什么不在江湖里闖蕩一番事業，要來這庵堂呢。”

聞言，龍隱秀的回答有點奇怪：“只是來廚房吃點東西而已。”

難怪有人說廚房里的東西莫名其妙的減少呢。

趙羲和越想越傷心：“這么說，就為了口吃的，你就把我打成那樣？”

“當時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蹤跡。”龍隱秀考慮了一會兒，很是誠懇的道歉：“對不住，下次不會了。”

“知道你的蹤跡？你為何這樣神秘？”

龍隱秀聲音平淡：“有人要殺我。”

趙羲和不解：“奇了怪了，你初入江湖，人都沒認識幾個，怎么仇家還不少，居然跑到庵堂來追殺你？”

要是讓她大老遠去追殺別人，她可不愿意。不過是有深仇大恨的話，那情況當然不一樣。

趙羲和猜測道：“讓我想想，江湖里引發仇恨的原因通常是什么呢。你殺了他們的兄弟？沒有，好吧。那你是不是搶了他們的女人？你說不是？你沒興趣……那你欠了他們的錢，還是刨了他們的祖墳。哦，祖墳沒有刨，那就是欠錢了。”

龍隱秀道：“不管怎樣，他們很危險。”

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招來的仇恨嗎？難道現在江湖里的人都這么糊涂的？

也是，人越多的地方，關系也就越復雜，人心難測。有時都不是什么大事，說不定對方就記了一輩子。

趙羲和好心提醒道：“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最好小心些，也許過段時間他們就不追殺你了。”

龍隱秀道：“我想到了一個原因。”

趙羲和道：“什么？”

龍隱秀認真道：“他們嫉妒我的容貌。”

趙羲和懷疑這人有病，道：“你不是面貌丑陋嗎？”

龍隱秀搖頭，道：“他們更丑一些。”

看來江湖人普遍都長得不太好看。

趙羲和道：“恕我直言，但這沒有什么可能性。”

龍隱秀道：“江湖的復雜，你不懂。”

懂就有鬼了！

趙羲和無言以對，再想問點什么的時候，龍隱秀卻不再說了。她只好閑扯了幾句，，又提起自己的名字，道：“雖然你不想知道，不過我還是想說，我的名字是羲和，日之羲和。”

龍隱秀沒說話，好像也不在意。

趙羲和懷疑他剛才走神了根本沒聽。

“我記住了。”龍隱秀沉默了一會兒，面對這種強塞名字增加印象的人無話可說，“以后來找你喝酒。”

不錯的提議。

趙羲和想，她并非對龍隱秀有什么別樣的感情，不過是覺得這人大有前途，將來也許會有用。

可不知為什么，心里卻覺得不應該這樣。是什么時候，她也開始去思考一個人的價值，一個人會帶來的利益，而非這個人本身了？

她想了很久，或許是從很久之前與夏玉樓說過的為君之道，也許是一次又一次利益的權衡，更或許是在陰謀中養出的疑心和冷血。

但她覺得，這少年并不是那么適用于這些話，和自己也曾奉為圭皋的一些原則。

她向龍隱秀展顏一笑，道：“就這么說定了，要是以后有緣再見，一定要來找我喝酒，不醉不歸。”

這句話也可以說成，下次我們相遇，我不會殺你，頂多從你身上收點利息。

龍隱秀點頭，走到庵堂門外，并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