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先用膳吧。”

“他今日也不回來嗎？”

丫鬟有些不忍，囁嚅著安慰她，“王爺這剛剛被封了個異性王爺，大大小小的事務一下子落在他身上，終歸是會忙些的。”

她頓了頓，繼續勸道：

“夫人還是先用膳吧，這菜都熱了三遍了……”

池螢玉沉默著沒說話，思緒順著瑟瑟秋風回到多年前的那天。

盡管多年過去，她依然能清清楚楚記得那個畫面。

在所有人厭惡鄙夷她時，只有他朝自己伸出了手，將她拽出泥潭。

娘親死了，爹爹在不久后也跟著離去，這世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村里的人都說她是個災星，是個怪物。

是啊，半妖……可不就是怪物么……

就在她渾渾噩噩度過的第三年，她又遇見了唐辛，他終于如愿以償做了官。

皇帝將他召到了京城，他正收拾著行囊，離開順寧村的路上，撞見了被欺辱的自己。

她沒有靈力，任誰都能欺負她。凡人向來痛惡妖怪，如今又有她這么個沒修為的半妖能泄憤，可謂是再好不過了。

唐辛將她護在身后，他身份不一般，村民也不好繼續出手打罵，無奈之下只能憤憤離去。

唐辛小心翼翼處理著她的傷口，長長的眼睫遮住了他的情緒。

自從娘親被沈念殺害后，他們兩的關系就變得沉重了。那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對自己說話，“池螢玉……我娶你吧……”

池螢玉愣了愣，還以為是自己耳朵出現了錯覺。

她太想逃離那里了，所以哪怕知道他是因為當年一事的愧疚才這樣說，她也還是同意了。

于是，他便帶著自己離開了。

馬車上，池螢玉垂眸出神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繃帶，似是良心作祟，她終于忍不住，“當年我接近你……其實……其實是我娘吩咐的……”

唐辛一怔。

池螢玉咬了咬唇，“你身上有魔尊的氣息，我若殺了你，將其食之，便能助我修煉。”

他眼中閃過一瞬詫異，可僅僅一瞬間，眼底又回到了那一波無悲無喜的深潭，他沒有任何觸動，只是喃喃地問，

“那你為何，不殺了我？”

池螢玉觸及到他淡漠的眼神，忽然發覺，面前這個人真的變了太多……

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終于還是被歲月所湮滅了。

他眼中，再無昔日的光。

渾渾噩噩，漫無目的，如同行尸走肉……

池螢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你呢？你真的要娶我嗎？”

“你明明喜歡沈念的，不是么？”

沈念……

唐辛眼睫一顫，胸腔里好似泛著苦水，一點點侵蝕著五臟六腑。

他有太久太久，沒從別人口中聽見這個名字了。

“池姑娘想多了，我待她，只有親情。雖無血緣關系，但我一直都將她看做是家人。”

“我娶你，也并非是因為愧疚，只是擔心枕邊被安插了眼線罷了。”

他淡然地笑了笑，仿佛早已釋然。

“你不必擔心，成親后，我不會動你，你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

那明明是一個很溫和的笑，可池螢玉卻覺得，那笑容太牽強刺眼了。

家人？

怎么可能呢……

池螢玉重重閉上眼睛，從回憶中抽回了思緒。

他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這么多年來，他確實從未碰過自己，只有在旁人在的時候，佯裝出一副琴瑟和鳴的模樣那眼底的愛意和關切仿佛就像是真的一般。

嘖……

可笑這京城的人，還傻傻地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