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頭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大人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林瑾第二次問話。

之前問過，但彼時兩人尚沒交心，如今再問，想來林如海也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林如海微笑道：“我知你擔憂老夫安危，不過經此一事，我反倒更有把握掌控江淮鹽業一事。”

林瑾想了想，還是道：“在大人面前我也不敢多說廢話，只是商人大都利欲熏心，大人一定要謹慎提防才是。另外鹽商定非鐵板一塊，有利益就有紛爭，有紛爭就有漏洞，大人或可有此入手，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么，呵呵，拉一打一，豈不是更簡單？”

林如海笑著點點頭：“這些道理難得你如此年幼就能明白，遺憾你非我兒。”

林瑾大汗，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子還是入贅的你有毛遺憾。

真遺憾，也不會早就寫好信了。

“姑父，表妹來了。”

賈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賈璉率先進門，隨即是林黛玉和紫鵑的身影。

林瑾看向林黛玉，恰巧與少女的目光碰觸，想起和林老頭的對策，不由得平添幾分心虛，好在他臉皮生的極厚，對著林黛玉就是微微一笑。

林黛玉臉色微紅，卻是想起昨晚的事情，慌忙移開目光，對著林如海喊了一聲父親。

“嗯，”林如海目光在女兒臉上掃了掃，忽奇道，“玉兒臉色似乎較之以往紅潤了不少。”

林黛玉心虛莫名，聲如蚊訥：“許是昨晚睡得好吧？”

林如海笑了笑，看向林瑾、賈璉：“我有些話要對玉兒說說，明日出發回京，你們先去準備準備吧。”

林瑾和賈璉點頭離開房間。

秋雨綿綿，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清香。

二人打著油紙傘，不緊不慢地走在綿密的雨幕中。

賈璉深吸口清新的空氣，面露歡喜道：“林兄這是打算隨我等一塊入京了？”

在賈璉眼中，林瑾屬于奇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嗯，”林瑾笑道，“之后怕是還要入住賈府，少不得要叨擾璉二哥了。”

賈璉大喜道：“我正求之不得。”

頓了頓，他輕聲求問：“林兄弟答應了姑父？”

林瑾搖搖頭：“以黛玉師父的名頭入住，老太君心疼外孫女，加上林大人推薦，由我伴著黛玉，想來也會應允。”

忽然想起自己不會醫術，他忙補充道：“不過有些話我可提前說好，府中誰若生病，可不得找我。”

“明白明白。”

賈璉連連點頭，他知道這種奇人高士，最怕麻煩。

若是一點小毛病就去找人家，豈非煩也煩死？

知道了林瑾也會跟去，賈璉欣喜之余，忙著去準備行李，“林兄弟先去休息吧，回程路途漫長，養足了精神才是。”

……

東院落。

此時房間內，只剩下林如海、林黛玉父女兩人。

“父親，女兒不想離開你。”

望著消瘦憔悴的林如海，林黛玉紅著眼眶，聲音哽咽。

林如海慈愛地望著女兒，柔聲道：“玉兒長大了，豈能一直跟在父親身邊？”

“可父親您的身體……”

林如海笑道：“從未有過的好，之前還不相信那小子，沒想到倒是真有幾分本事。”

林黛玉擦了擦眼淚：“父親，就讓師父跟在您身邊吧？也好有個照應。”

林如海搖搖頭，輕聲道：“他得跟著你入京，有他在你身邊，為父才更放心為皇上做事。”

“可……”

林如海截住女兒的話頭：“玉兒，你覺得林瑾為人如何？”

林瑾就是師父，林黛玉已經知道了。

“師父很有本事。”

想了想，林黛玉給出了一句評價。

“不錯，這小子假以時日，絕非池中之物。”林如海認可了女兒的評價，又問，“玉兒對他觀感如何？”

林黛玉玲瓏心思，此時哪里還不明白林如海的意思，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不依地嗔道：“父親……”

林如海正色道：“為父絕非俗人，不會去看一個男人的當前處境。”

頓了頓，林如海接著道：“這小子足夠聰明，足夠有本事，身懷絕技，卻能甘于平庸。這點大部分人都比不了。”

見女兒只是低著頭，林如海嘆了口氣，說道：“你身子骨差，林瑾跟著你我才放心，只要你能平安無事，父親別無所求。”

見女兒欲言又止，林如海徑直道：“我已經給他說了，若他愿意入贅我林家，三年后就把你嫁給他。”

林黛玉呆住了，一時心亂如麻。

“你也別太擔心，我與他說，此事不要告訴你。因此還有三年時間考量他。期間，若他所作所為你不喜歡，三年后便罷。”

林黛玉吶吶道：“不，不要告訴我？”

林如海點頭：“這事你我都知道，但在他眼中，你完全不知情。所以就當沒這回事，不必不好意思。”

“可……父親您為何告訴女兒？”

“你是我女兒，有些事情沒必要隱瞞。告訴你，才能更好去判斷去選擇。”

林如海緩緩起身，語氣柔和：“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玉兒你暗中好好觀察，在他不知情時，足以看透人心。最終選擇誰，你自行決定。”

說著掏出一封信，遞給林黛玉：“這是給你外祖母的信，里面有詳細關于林瑾的介紹，只怕你外祖母不會喜歡這小子，但礙于你的病情和他師徒情分，會收留他在榮國府居住。”

林黛玉默默接過，不言不語。

林如海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這小子其實還算不錯，玉兒不妨嘗試接觸看看。世間奇男子如過江之鯽，切不可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看。如此才能挑出佳婿。”

林黛玉本心亂如麻，忽聽父親這話，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賈寶玉的音容相貌，她急忙猛一跺腳，瞪眼道：“定是雪雁那死丫頭胡說八道，父親你可莫要信她。”

林如海失笑道：“我都沒說什么，玉兒在急什么？”

林黛玉哼了一聲，扭過身，背對著父親：“我與寶二哥關系好，興趣相投，平素一起多說些話罷了，斷無男女感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