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完了陳大妹的葬禮,關長青累的直接趴了下來。
三日的禮儀喪制,弄得她一點感懷的心思都沒有,只覺得鄉村禮儀太過冗雜,倒擾了死去人的安寧,在世人的哀痛。
她還記得,昨日走完了送葬流程,坐在飯桌上的場景。
作為白色喜事,陳老村的老一輩人可是絕對不會含糊。相比上次陳大妹的兒子去世,這一次的飯桌可是講究了許多。
關長青站在一旁,仔細數著大紅桌的個數。統共下來,有十二張。
靠門的那一張,是留給陳家親眷的,上頭坐著陳大爺陳大娘,還有東林丈的老父母,幾些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
再往下,留著三張十二人坐的桌子——這是給的陳大妹的親屬,像兄弟姐妹、兒女等坐的。關長青也要坐在那。
再往后,接近圍墻邊的四張桌子,是留給陳家世交、東林丈家世交的,大多只是來湊個人頭,交個份子錢,拿一條稱為“紅”的紅繩子,回家綁門鈴上。但要說他們之間,是不是也有那些常與陳大妹往來的朋友,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便是靠著前院墻的另外四張桌子,留給了那些真正來吊唁的人。里頭有陳大妹家工廠的員工,也有她在世時真正談得上話的知心朋友,還有一些尋常不認識,而今收了邀約過來的同學。
形形色色的人,加起來也有好幾十個,那飯桌上的菜式,更是毫不重樣。
關長青坐在飯桌上,靜靜看著廚房呈上來的菜色。
先是一盤干面,寓意長壽;
再是一盤紅蝦,寓意紅火;
再是一盤鮑魚,寓意金玉滿堂......
她都快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菜式,而那些菜式之中又到底用的什么材料,更別提去記住每一盤的寓意了......到了最后,廚房還送上來一大盆甜湯,說是漱漱口,解一下口渴。
好不容易喝了一碗,關長青只覺得喉嚨處粘膩十分,絲毫不覺解渴。
再看旁邊人,也都是一副吃飽喝足,無力說話的表情。
農村紅白喜事,往常都是看得最重的。可關長青昨日參加的葬禮宴席,卻是當中的數一數二,菜式比普通家庭,要多上了好幾盤。
“你等會就先應酬著,我吃完了還得收拾。”
關長青湊到了陳宇和身邊,悄悄地說道。
“嗯嗯,知道了。”
“還有啊,記得打個電話回家,看看姨那邊照顧得怎么樣了。”
關長青還是不太放心,把孩子都丟給關大娘一個人照顧。可要不是因為自己是陳家兒媳婦,需要留下來幫忙,她早就跑回家去了。
“也罷,就當作是送一送大姐。”
她下好了決心,也便起身去扔垃圾。站在一旁等了許久,她看那陳大爺與陳大娘都站了起來,向著東林丈老父母說著體己話,要送他們離開。
“這都快吃完了,怎么還不叫人收拾?”
關長青嘀咕了幾句,卻被后頭來人下了一跳。
是陳二嫂。
還是那陰森的步伐,走到別人背后都不帶響聲的。
關長青在心里罵了一句,便假裝好聲好氣地說道:
“二嫂,吃完了?”
“吃完了,等收拾呢!”
“嗯嗯,我也是。”
“哦對,剛剛你弟弟打電話來找了你。”陳二嫂用牙簽戳著牙齒,含糊地說道。
關長青心里卻抖了一下。
他明明是知道自己在宴席上的,怎么打電話來了?
“可有說是什么事?”
“沒有,我說我找不著你,他就掛電話了。應該不是什么急事。”陳二嫂看出了關長青的憂慮,便開口說道。
可聽話的人卻不這般想:“我還是得去打個電話,安心一點,等下要收拾了你來叫我。”
“嗯。”
關長青聽罷她的話,便轉身往房間里去,生疏地敲打起往常不會打的那個電話。
接通了。
“喂?”
“是大弟嗎?”
“不是,我是二弟,我是長表。”
“哦哦,你剛剛打沒打電話給我?”
“打了,就是我,我以為你在忙,就沒讓人叫你。”
“有什么事情嗎?是不是陳茉餓了?”
“不是,你放心吧,兩個孩子都很乖。我打電話過來,只是想跟你說,我待會要到你家去坐坐,和秋瑩一起。”
“秋瑩?”
關長青忽然想起,這個名字好似在深圳的時候聽過,只是那個時候并沒有見過秋瑩本人。
“對啊,秋瑩。具體的事情,我待會再跟你說吧,總之是好事。”
關長青嗯了一句。
可她沒有想過,這件好事會讓她這般煎熬。
“開幼兒園,可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