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拿起面前的饅頭狠狠咬了一大口，嘴上一邊咀嚼，一邊嘟囔道：“總算是有正經東西吃了，太香了。”

殷壽也在旁邊，抱著一塊金黃黃的糍粑，閉上眼睛，大口吃著，“師弟，這糍粑真香。”

這兩人自從跟著鏢車隊伍走散后，一直混跡于山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整日睡在山中，與野獸為伴。要不是兩個人聰明，找到了一處山溪，沿著溪水往下走，恐怕早就化作山間一枯骨了。

殷壽又咬了幾口，使勁吞了下去。他們兩人昨天晚上出了山林，用為數不多的銀子住了一宿客棧。客棧老板見到這兩人，乍一看是以為是逃荒的父子二人，就想打發她們二人離開，殷壽甩給老板一塊碎銀子，后者才撐開一張笑臉，迎著兩人去了樓上一座落腳的地方。

殷壽沐浴過后看見桶里的水，直覺得犯惡心，郭福差一點吐了出來，哭唧唧的說道：“太臭了，好歹我也是個孩子，你就帶我在山林里游蕩。師兄你太不是人了。”

當時殷壽給了郭福一腦瓜子，也不管后者哭沒哭，說道：“師兄怎么和你說的，這叫感應天地，為以后登入武道做準備！”

郭福不說話，側身背對著殷壽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到街上來了。

“店家，這是哪里，還是嶺南道么？”殷壽拉過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問道。

“客官，這哪里是嶺南呀，這是滇王的地盤滇中。”小二笑道。

殷壽點了點頭，他腦子里也沒概念，天下太大了，他也只是聽老頭子說過這天下版圖幾何，從未到達過。他記得老頭子曾經說過，滇中有點蒼，是一處不錯的道教福地。又開口問道：“小二，這兒離點蒼遠么？”

“點蒼？”小二露出一抹狐疑，道：“客官到點蒼做什么？”

“聽說點蒼風景極好，登臨可覽整個洱海景象，想帶著我徒弟去看看。”殷壽打了個哈哈。

“原來如此啊，出了小鎮往西直走兩天路程，差不多就到滇王府城了，到那里就可上點蒼觀景了。不過，最近滇王封了點蒼，你們想要上山恐怕還得過上十幾天。”小二回道。

“封山？為啥。”殷壽又咬了一大口糍粑問道。

“前幾日，滇王在小洱湖大宴官員，還請了點蒼派的老掌教，后來…后來，好像兩人達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滇王調了兩萬精銳封了點蒼主路。”小二低頭收拾著殘局，一邊說道。

“這么回事啊…”殷壽應道，又問：“點蒼派還有強者么。”

“大俠是從外面來的吧，這點蒼早就沒落了，都快滅門了。”小二噗嗤笑道：“一個道家福地，滇王不會放過它的。前段時間，還一個點蒼人頭一百兩白銀，點蒼已經沒人了。要說高手，也就一個老掌教了吧。”

“果然…”殷壽知道，大梁一向抑道。一百多年來，道家的地位極速往下滑落，思想根植人心。

“小二，麻煩幫我備兩日干糧。”殷壽掏出一塊不大不小的銀子丟給小二，吩咐道。

“得嘞！”小二飛奔忙去了。

郭福也吃完了兩個饅頭了，摸了摸油光油光的腦袋，道：“師兄，這下該去哪里。”

“去點蒼，去走走看看，交流一下武學。”

“那能多備幾個餅么，我怕又要過上食不果腹的日子…”郭福一本正經說道。

“…沒有。”殷壽直接說道：“還有，你這腦袋上咋不長頭發呀。”

殷壽乘機摸了摸郭福腦袋，竟然不是溫軟軟的，而是冰涼涼的，殷壽也不詫異，在近一個月山中，她早就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確實，在山上的時候，郭福已是毛發稀疏。經過幾個月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現在光滑的可怕。

郭福倒是很抗拒，卻也沒辦法，小嘴一撅，道：“我乃佛陀轉世，你有見過幾個佛陀頭上長毛的？”

“行了吧，還佛陀轉世，糊弄誰呀。”殷壽不留情面，“也沒見你能背出幾本佛家經文，也沒見過你對天地參禪，就會吹牛。”

“會背誦幾段佛家經文就是佛陀了？那天下不到處都是？參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也是需要機遇的，可不是說會就會的！”郭福強行解釋道。

“行了，行了，你幾斤幾兩，師兄我清楚的很。咋樣，咱師傅傳你的心法，可有半點進境？”

“沒有…指不定師傅年紀大了，精力不如從前，瞎編的，用來糊弄我的。”郭福說道。

“我呸！伸出手來，我瞧瞧。”殷壽念道。

郭福伸出那雙油光光的手遞給殷壽，殷壽握住他的手腕，一絲絲真氣探了進去。環繞一圈，沒有引起共鳴，仿佛入了泥潭，一點反應都沒有。

“奇了怪了，不應該呀。”殷壽嘀咕道，她又加重了真氣的注入量，繼續深入郭福體內。轉到人之丹田出，殷壽感受到一陣刺痛，悻悻收了手。

“咋樣，是不是沒有你說的真氣呀。”郭福晃動個大腦袋，道。

“…多誦讀，總有一天會出現的。”殷壽腦殼疼，強行解釋道。

郭福搖了搖頭，玩起了手指甲。

“客官，你要的干糧包好了。”小二拎來一個包子，遞給了殷壽。

“走，我們上點蒼！”殷壽站起身來，朝郭福氣勢很兇說道。

一旁小二看著兩人不知所措。

殷壽那把護身鐵劍滿是缺口，兩刃口很鈍，殷壽一直背在身上，確實顯得有些寒酸。

“師傅，把劍丟了，換一把新的唄。”

“有銀子么？”殷壽瞥了一眼郭福。

郭福不說話了。

師兄弟兩人清晨出了鎮，朝西走去。

……

滇王府，湖心宅。

滇王捧著一個嶺南運來的初夏西瓜，也不顧所謂的形象，拿起一根玉勺子，挖了一大勺子，正準備放入口中。突然瞥見坐在腿上的涼鳳兒，后者一雙丹鳳眼，雖是男人，卻當真嫵媚至極，陳冉順勢就將勺子里的瓜瓤放進后者嘴巴里。

后者又諂媚一笑，陳冉也開懷大笑，說道：“涼鳳兒，你說那群點蒼的小崽子殺不殺呢？”

涼鳳兒吃著嘴里的西瓜，一不留神嘴角流出了點汁水，陳冉伸手一把抹去。

“天京那位可是最不喜歡道士呢！”涼鳳兒開口道。

“哈哈，你這小心思，本王明白了。那就等老東西把功法傳給我，就全部殺了！”

“還是小心點為好，那老東西指不定魚死網破，到那時，滇王你可就難受了。”涼鳳兒又說道。

陳冉彈了涼鳳兒的臉，又說道：“那依你看，該當如何？”

“滇王不如放掉一批小道士，一來讓老家伙開心開心，也就放松警惕了，二來讓他知道我滇王的誠意。溫水煮青蛙，如此一來，他斷然不敢從中作鬼。滇王你也就等著好消息了。”

“好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好軍師。”陳冉滿意的點了點頭。

“報！”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又再次說道：“滇王，南寨急報！”

涼鳳兒一聽，馬上從陳冉身上站了起來，很快的站到一旁。

陳冉一見，也沒說什么，道：“進來吧。”

外面的人推門而入，抱拳直接說道：“南蠻子入侵，我戍邊大營昨日丟了兩座，只逃出來不到千人！”

“什么！”這一聲不是陳冉叫出來，而是涼鳳兒，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趕忙道：“蕭燕呢！他在干嘛？不是告訴他莫分兵，安守營寨，怎可如此大意！”

“這個…信中并未提及。”堂下的人說道。

涼鳳兒皺起眉頭，轉向陳冉，一瞬沒了嫵媚氣質，拱手道：“滇王，是我的過失，帶來的兩萬邊軍得回撤，陸堯和熊熊也得回撤，否則邊關不保。”

陳冉面色早就沉了下來，倒也沒指責涼鳳兒，調邊軍入王城終究有風險，只是沒想到這南蠻子消息這么快！

“嗯，你速速回邊關，帶上黃坎，還有王家兄弟，切記不能讓南蠻子打過來！”

“遵命！”涼鳳兒拱手道，隨即準備出門，跨出門口的一瞬，回頭驚呼：“滇王，滇中有碟子！速查！”

涼鳳兒跨門而出

陳冉冷眸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