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處破落的宅子前,那群家丁進去連拖帶拽,拖走一個小姑娘。當娘的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哭天搶地拖著女兒不肯放手,被家丁一腳踹翻在地。而當爹的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當娘的撲上來,又被踹回去。當爹的把妻子扶起來,攬在懷中。
我皺了皺眉,以嫌惡的情緒壓住那股強烈的憐憫之心。很多時候,憐憫對現實于事無補。我舒展了一下筋骨,一會可能用的上。
為首的家丁把兩夫妻推倒在地,指著他們罵,怒不可遏:“劉老三,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講信用!你賭輸了錢,被人追著砍,是邱老爺出錢救了你一命。你答應把女兒賣給邱老爺抵債,現在沒人砍你了,你就想反悔是吧!沒門!”家丁抽出明晃晃的大刀,一刀砍在門檻上。
當爹的拖著當娘的往后縮了幾步,遠離那惡狠狠的大刀。當娘的哭得暈過去。小姑娘見娘情況不好,更不愿意離開,一開始只是畏畏縮縮,此時像瘋了一樣要突圍沖到娘身邊。
家丁倒是怕傷了她,不好跟老爺交代,沒敢動粗。
終究是寡不敵眾,小姑娘被捉上馬車,家丁們揚長而去。我只不露痕跡地跟著,讓小姑娘多見識些人間的惡,對她以后識人也有幫助。反正有我在,她不會受傷害。
而那些家丁,只要不動小姑娘,我就不跟他們追究——靠什么能耐吃飯的人都有,計較不過來。我想,如果花同樣的力氣去種田,能過上更好的日子,他們中大部分的人也會選擇去種田。
到了邱府,對外宣稱是買了做奴婢的小姑娘,被塞進一個喜房之中。小姑娘在房中不哭不鬧,外頭的守衛也樂得清閑。
房內,是我。小姑娘縮在墻角,不肯待在那張床上。十二三歲的模樣,大致知道了那是什么意義。
我抱著劍,冷著臉打量她:“別怕。”
她聽我開口說話,驚恐地睜大眼睛搖頭:“我不,我不,我不!”
我一動不動,抱著劍站在房間中央。我知道,此刻,我越是熱情,越是近距離接觸她,她就越恐慌。我還是毫無感情地命令她:“過來。躲到屏風后面。我來替你應付邱老爺。你記住,任何時候,害怕都救不了你自己。你一定要記住這點,以后靠你自己。不是什么時候都這么命好,遇上救星。”我撩了自己不存在的劉海,覺得自己很帥氣。
她滿面淚痕,看著我,又驚又疑。
“聽不懂嗎?叫你躲起來。邱老爺馬上就過來了,你躲在墻角,他就看不見你嗎?”我加重了語氣。
小姑娘遲疑地站起來,突然一路小跑溜到屏風后面躲起來。
我徑直走到床邊,攏了攏衣服,坐下去。一條腿搭在床沿邊上,活像個山大王。
一個欣喜若狂的腳步,急急忙忙地跑進房來:“哎喲,我的小心肝寶貝,讓老爺我好好疼惜疼惜你!”
邱老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沖到床邊,快到我跟前時,他突然剎住了腳步。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邱老爺指著我,生氣地問。
“我是老爺你新買的小奴婢啊!”我信口雌黃,逗他玩。
“你放屁!老爺我只買十二三歲的,你都幾歲了!”邱老爺明顯對我很不滿意。
“哎喲,老爺,人家攤上賭鬼爹爹,吃不飽穿不暖,還靠幫鄉鄰耕田才能換口飯吃,身子骨自然長得健壯些,面相也老成些。我會用一身力氣報答老爺的。”我強行模仿小姑娘的嬌滴滴,聽得老爺鼻子眼睛皺到一起。
“你滾!我只要嬌嫩的小美人!”老爺頗不講情面,拂袖就要轟我走。
“哎呀,老爺別生氣。我越強壯,你不是越有征服感嗎?還是說,老爺你太弱了,只能征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十歲出頭小妹妹?老爺,你是不是……不行啊?”我輕輕地伸出一把匕首,在他脖子脈搏上劃來劃去,硬生生地把他喊人的聲音給劃了回去。
他原想喊人轟我走,見到匕首,只張嘴不說話,生怕我手誤,劃開他脖子。
“老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行了?要不要喊外面的猛男進來瞧瞧老爺的雄風?”我伸手去夠他的褲腰帶:“你說,我要是把你綁在菜市口,不穿褲子,那些老娘們是不是特驚喜?會瘋狂地著迷嗎?以后老爺都不用花錢買幼女了,那些像我一樣的壯女都對老爺愛不釋手!讓我先替老娘們瞧瞧,老爺到底還行不行!”
說到最后一句,我臉上現出虎狼之色,嚇得邱老爺跪地求饒:“女俠,求求你饒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你爹那筆錢,我也不要了!你想要猛漢,我那些家丁隨便你挑!求求你不要拉我去菜市口脫褲子啊!”
我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劃了一刀:“大老爺,別亂動,我的刀子才穩妥。你這么喜歡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妹妹,就是欺負人嘛!欺負妹妹們不懂什么是男人,誤以為男人都老爺這種級別。那可荒天下之大謬了。你說是不是呀?”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邱老爺磕頭如搗蒜。
“老爺,我從來不信你這種廢物的求饒。”我很惋惜地在他臉上又劃了一刀:“廢物之所以是廢物,就是因為,他的求饒也很廢,毫無價值。”我一刀戳進他按在地面上的左手掌,在他張嘴痛呼之前,往他嘴里塞進去一個大核桃。
他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那些被你蹂躪的妹妹們,恐懼和痛楚,你嘗到一些了。”我心滿意足地拔刀,他捧著自己受傷的手掌,驚恐地往墻角里縮。因為我擋在門口的方向。
正是小姑娘剛才躲進去的墻角。我往身后瞥了一眼,小姑娘正透過屏風看過來。這一幕,不知道能不能替她緩解心中的陰影。
我走到邱老爺面前,蹲下去,他像見到鬼一樣往后躲,可惜退無可退。
“邱老爺,實話實說,你今天是非死不可。但是,我有兩種死法給你選。一種,是體面些,就死在這里。另一種呢,則是把你光著身子丟到菜市口那,活活痛死。”我認真地說。只有對那些有用的人,我才會費盡心思去思考,如何處理和維護彼此之間的關系。對于這種于人間有害的廢物,我不太想費腦子跟他玩人道。
他把嘴中的核桃摳出來,要大聲呼救。我一把把他下巴捏脫臼。
他拼命以頭撞墻,企圖吸引外面門衛的注意。我用帶血的刀子掩嘴笑:“老爺,他們還以為是我在撞墻吧?不會進來的。”
他絕望地閉上雙眼,失去了支撐力一樣,跌坐在地上。
“你寫吧,當年是誰讓你上奏朝廷,說李恒大將軍戰敗?”我拿出紙筆,放到他面前。
他遽然睜開雙眼,震驚地盯著我。
“別浪費時間。我怕我沒什么耐心,直接給你第二種死法。”我隨手把刀伸向他腰間。
他趕緊寫了一個名字:常春。
我冷著臉:“還有呢?”
他寫道:放了我。
我搖搖頭。
他突然把筆往旁邊一摔,把紙都撕了。這是要魚死網破的意思,我咂摸了一下,他到底還是提供了線索,我要守信用。
于是我就結束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