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四個世界她和阿拾就算沒有夫妻之實，倒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有第三者的出現。

更不用提萬年之前了，阿拾是連其他女子的一個眼神都不會給的，一心一意的只在她身上停留。

……

不對，這才第五個世界，阿拾就娶了八個夫人，那曾經她閉關的那一萬年間，阿拾輪回百世……

她突然不敢想了。

……

回想起她轉世的這一萬年，好像哪一世她都是蕓蕓眾生中的最普通不過一個，不爭得失，不理世俗，專心修身養性。

……

一世隱居山間，觀紅日初升，看倦鳥歸巢，自然萬物榮辱盛衰。

一世踏遍山河，行九州萬里，游戲人間，世間紛紛擾擾，容易迷眼亂心。

一世靜心修行，常伴青燈古佛，日日誦經祈愿，只求超脫自我，看破紅塵浮世萬千。

一世醉心研究，成他人之美，圓他人之愿，唯愿歡歡喜喜歲歲年年。

……

如今回想起自己這萬年的光景，竟不過彈指一揮間，她微微嘆了口氣便和衣而眠。

……

次日，季姚是被重重的拍門身吵醒的，還伴隨著年老女人的喊叫聲。

“八姨太，您起身了嗎？這都日上三竿了，您打算什么時候去給老太太敬茶啊？”

季姚被吵的心煩，隔空砸了一下門以示懲戒，又捏了個隔音咒翻個身繼續睡覺。

本以為可以消停了，結果不到半個小時，季姚就感覺有腳步聲在向自己逼近，滿懷警惕的睜開眼睛，只見清冷的屋子里突然熱鬧起來。

一個身材臃腫的老婦人擼著袖子站在最前面，后面跟著一眾兇神惡煞的老嬤嬤。

他們身后的木門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記錄著這群強盜不禮貌的破門而入的行為。

“你們是誰？”

季姚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中間的老嬤嬤首先開口了，粗獷嗓音咄咄逼人。

“八姨太，身為妾室自然應該有一個妾室的自覺。今天是您進門的第一日，理應去給老太太磕頭敬茶，請個早安。如今您睡到日上三竿，是在挑釁老太太的地位，還是您壓根就沒把柳家放在眼里？！”

季姚輕笑一聲，“柳家的奴才都騎到主子頭上來了，憑什么值得旁人放在眼里。”

老婦人回頭和其他的嬤嬤對視了一眼，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大笑話，嗓門又拔高了一個度，理直氣壯的大聲嚷嚷開了。

“別以為我們尊稱你一聲八姨太，你就真成主子了！我告訴你，在這個家里，老太太，老爺，少爺，小姐還有大太太，才是真正的主人。可能得寵的妾室在柳家說個話還有點地位，但是你……哈哈……”

她大笑了一通，嗓門依舊嘹亮，“不受寵的小妾活的連我們這些奴才都不如，還敢自稱主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季姚心里只把她當成一只滿嘴臭氣的狗子，壓根不想理她，但又被她聒噪的心煩。

指尖靈力流轉，破口大罵的老嬤嬤的嗓子立刻啞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老嬤嬤急得滿頭大汗看向旁邊的婦人們，粗糙的大手胡亂的比劃著什么，可惜旁人根本不懂她要表達什么意思，只一臉茫然的安慰她順便瞪著季姚。

季姚看著一群人亂了陣腳，兀自給自己捏了個隔音咒，安穩的坐在妝鏡前開始梳妝。

畢竟她用的是別人的身份，要想在這個地方立足，就必須遵循這個時代的規則，想教訓這里的人也不可做的太過分。

……

她輕嘆了一口氣，只不過是來尋阿拾的魂魄的，本意并不想與他們為惡，奈何總有不怕死的非要迎上來。

既然屢次三番傷害，那……

我也不會再手軟放縱。

……

季姚輕輕把頭發攬至胸前，窄窄的肩膀上鋪滿的青絲烏黑發亮，散發著淡淡的花瓣清香，甚是好聞。

她昨夜胡亂的睡了一晚，本以為這么長的頭發會很難梳理，結果精致的木梳從發根到發梢順暢滑落，竟無一處打結的地方，柔順的像條黑綢子。

這名女子一定是很愛惜自己的頭發的。

看著鏡子里陌生的五官，季姚心里其實是有些發愁的。

她清楚的知道，民國是個勇敢又內斂的時代，這一時期的夫人和姨太太們最愛挽髻和手推波浪發型。

而這些……她壓根不會。

以前的幾個世界都有小蓮照顧，絲毫不用發怵自己對這個時代的突兀。

如今無人幫襯，而她經歷這個時代的時候一直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哪里嫁過人，所以根本就不會梳這些發型。

她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

為了不再惹怒更多的人，干脆扎個馬尾辮子罷，這個時代弄這個發型的應該少之又少吧。

扎好頭發，她到處尋了個盆子，端著穩步跨出門檻。

院子里有口古井，季姚對打水這件事簡直輕車熟路，她瞧了一眼屋內的婦人，發現那些人竟直勾勾盯著自己看，嘴唇還不停的上下合動。

她心里怒罵了一聲，不能使用法力，只得自己親自打水了。

半晌才費力打了一桶水，季姚端著小木盆有些生氣的推開門口堵著的老女人們，徑直進了屋子洗漱。

沒了小蓮的照顧，衣食住行處處都透著不習慣。

她轉瞬一想。

不過這樣才對，她不叫小蓮，她叫——洛漪，是九重天和季姚一同布雨的小仙子。

當年她縱容季姚與鬼界通婚，隱瞞不報，事發之后忤逆天規拼死維護，季姚被罰輪回百世，她應該也免不得受些苦楚。

不知如今她過得可還好？

……

直到季姚收拾利索了，才解了老嬤嬤的啞咒。

不知是怕了季姚還是看著季姚老實的跟她們走，沒再反抗，態度也稍微和善了些。

季姚漸漸了解到，在這柳家大院里，除去老太太和柳老爺，大太太王柳氏就是柳家的當家主母，內院的一切事宜均要跟她報備一聲。

妾進門的第二天，是要拜見老婦人和大太太的，說是要給新夫人講講規矩，以防將來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