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嘩——

雨勢很大，模糊了視線。

……

“阿拾?！?

一聲輕喚仿佛定格了時間。

……

雨幕之中，季姚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微紅的指尖緊緊捏著羸弱的傘柄，漆黑的雙眸中漣漪微蕩。

雨點噼里啪啦打在赤裸的男人身上，他抱著壇子驚慌失措的望著叫他的雌性人類。

……

頓了片刻，男人拔腿就跑。

季姚似乎早已料到，站在原地安靜地目送他一步步跑遠。

而他跑出大概百米，停了下來，緩緩轉(zhuǎn)身……

站在青石臺階上的女人一身火紅長裙，滂沱大雨之中，裙角卻絲毫沒有被浸濕，仍然輕盈的隨風(fēng)飛揚……

迎著他的視線，季姚抿唇笑了笑，向前伸出一只手，輕聲喚著，“阿拾，回家了。”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是他最憎惡的人類，是一種他毫不熟悉的生物，或許會帶給他和他的家族前所未有的災(zāi)難。

但是……

為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甚至想伸出雙手將她攬進懷中，把她藏進最神秘的深海，像蚌殼保護珍珠那般，小心守護呵護著她，直到海水蒸干，直到他再也不能呼吸。

……

他注視著那個嫣然含笑的雌性人類，慢慢靠近一步，一步，一步……

直至走到她的傘下，抓住了她的白皙的手，他才看清，她的眼睛很好看，靈動明亮，比琵琶魚的小燈還要漂亮。

自他轉(zhuǎn)身起，片刻未曾離開過。

……

她拉著他的大手，帶著他進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地方，這里面亮的像白天一樣，隔著百米，他也可以清楚的找到小魚小蝦，大快朵頤，吃的很飽。

這里的水源是溫?zé)岬?，那是只有海面上才有的溫度，泡在這里很舒服。而且這水很干凈，沒有被人類污染。

不足之處就是這片水域有些小，裝不下他的子民，甚至不能用尾巴游來游去。

……

雌性人類溫柔的擦著他的鰭，給他套上了奇怪的東西，不過，他覺得很暖和。

……

“睡覺吧，我們一起。”

“？”

……

她在說什么？

他歪著頭看著奇怪的人類。

季姚指了指自己。

他知道，她要演示給他看，他點頭。

季姚走到床邊，掀起被子，坐了進去，往里挪了兩下，拍拍旁邊的空地，指了指他，示意他過來。

他看懂了。

于是他慢慢走過去，照著她的動作，坐了過去，然后往季姚那邊挪了兩下。

季姚拍拍他的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他學(xué)著她，嘴角微微揚起，回給她一個僵硬的笑意。

她把兩根手指放在他的嘴角，微微用力往上推了推，她笑得很開心，他心里也很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沒在水里睡覺，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不適應(yīng)，他抱著那個雌性人類，心里很滿足。

……

他醒過來的時候，那個雌性人類不見了，他很著急，比自己的靈珠被偷走了還要心急。

他極力奔跑著，慌張的到處尋找，卻因為不習(xí)慣雙腿在陸地上行走而跌倒了……

他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把最寶貴的東西弄丟了，此刻甚至比沒能保護好他的子民還要難受。

你在哪？

……

他無聲的哭泣，幾顆閃亮的珍珠自臉頰滑落，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好想她。

……

晨光微亮，季姚察覺到身邊人的不安，她抱住他，輕輕喚著，“阿拾，醒醒?！?

聽到她的聲音，他幾乎瞬時睜開了眼睛，頓時恢復(fù)了清明。

像失而復(fù)得的寶貝，他緊緊抱住她，大海干涸也不會松手了。

……

安撫好阿拾后，季姚懶散的起床做飯。

為了和阿拾單獨待著，季姚把苦力儲息給關(guān)起來了，這后果就是三餐要自己解決了。

“吃什么？”

季姚邊比劃著，邊說著。

他似乎懂了，指著后院的方向。

季姚點了點頭。

他似乎情緒很高，小跑著出了門，不一會兒就抱了個壇子回來。

他指了指壇子，打開就要用手掏著往嘴里送。

季姚連忙跑過來，對他搖了搖頭，隨后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放到鼻前嗅了嗅，又把魚放了回去，將筷子遞給他。

“吃東西要用筷子，不能用手，你試試?！?

季姚一字一頓說的很慢，同時用手比劃著，盡量讓他懂自己的意思。

他點點頭，接過兩根一樣長的木棍，學(xué)著季姚的樣子架在指間。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生疏的架著兩根木棍，那塊倔強的魚肉一次次從筷子之間溜走。

他不生氣，也不著急，只盡力一次次的嘗試著。

季姚把他帶到餐桌旁，教他坐著吃東西，他學(xué)的很快，還開心的對著季姚笑了笑。

深藍色的眼睛，像大海一般深邃迷人，包容萬物。

季姚伏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他知道這是人類的雌雄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就像是他喜歡的東西，就用鼻子去蹭一樣。

這種方式?jīng)鰶龅?，又燙燙的，他很喜歡。

他用額頭蹭了蹭季姚。

季姚莞爾。

……

盡管不需要給阿拾做飯了，但季姚自己畢竟是人類之軀，還是要吃喝的，安頓好阿拾之后，她安心進了廚房，準(zhǔn)備早飯。

她正做飯的時候，阿拾走了進來。

他似乎很高興，因為他已經(jīng)會使用筷子了，小心翼翼地夾著一塊魚遞到季姚嘴邊，季姚看著他興奮的樣子，一口吃了下去。

“好吃?！?

季姚笑著給他豎了個拇指。

他知道季姚在表揚他，忍不住高興的仰頭叫了一聲。

他的叫聲里沒有深海的恐懼和孤獨，只有此刻的歡樂。

……

把飯放到餐桌上季姚才發(fā)現(xiàn)，這一壇子的腌魚還滿著，只少了一塊……

阿拾在等她一起吃飯。

季姚的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恍惚了幾秒，而后回神，笑吟吟的幫阿拾把魚倒到盤子里，把筷子遞到他手里。

“吃吧。”她指了指飯。

懂了意思的阿拾又開始笨拙的使用筷子夾著魚肉，遞到嘴邊的時候，他張著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滿足的砸吧了兩下嘴。

季姚將一塊豆腐放進他盤子里，示意他嘗嘗。

他好奇的看著這塊方方正正的，白白嫩嫩的東西，放到鼻前嗅了嗅，隨后夾給季姚，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意思是他不想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