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雋風凝眸看著突然出現的秦炙，秦炙也直直地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燈光下接觸，比起初見秦炙在江雋風面前慫慫的模樣，此時兩人身上的氣勢倒是有股不遑多讓的意味。

“秦炙，我有話跟你說，”江末開口打破這片寂靜，她察覺得出此時他們之間那種不尋常的感覺，不算壞，但也絕算不上好。

江雋風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江末之后，神色平靜地往對面的街道走去，另尋了一處燈桿，面向這邊靠著。

“關于早上的事，我想給你一個答復，”江末收回落在對面街道的目光。

秦炙眼眸里暈出幾分驚訝，“……我以為你要跟我說剛才你們談的事。”

江末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自然由你們自己去解決。”

自己的頂頭上司幫自己洗刷了嫌疑，但偏偏還是自己的‘情敵’，秦炙覺得實在沒有比這更操淡的事了。

“你說吧，”沉默了一陣，秦炙才開口說道。

“我不喜歡你，”聲音清脆，干凈利落。

“……”秦炙的神情出現瞬間呆滯。

“你沒事吧？”江末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你還真是……夠直白的，”秦炙唇角抽搐得厲害。

“多謝夸獎。”

“……”這他丫的哪里聽出來是夸獎了？？

“你說你是認真的，那我也就認真地回答你了，”江末一臉真誠地說著。

秦炙看著她理所當然的模樣，差點就被氣笑了，連帶著剛才得知自己被‘情敵’伸出援手的憋悶也瞬間消散了不少。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秦炙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少帶著點苦味。

“我也想啊，”江末聳了聳肩，“拒絕人是門技術活，我還沒學會。”

秦炙的右眼皮狂跳，不，你已經學得爐火純青了，這一句話就把人拒絕得死絕死絕的，別說半點希望了，連希望的渣都沒有。

“你拒絕我，是因為那個同學？”秦炙往對面街道掃了一眼，“還是因為隊長？”

江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沉默著沒有回答。

但是，有時候沉默，也是藏著最為人知的答案的。

“行吧，”秦炙深吸了口氣，“那我祝你和隊長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

“……你這放棄得還挺快，”這會兒輪到江末唇角抽搐了。

“沒辦法啊，”秦炙兩手一攤，臉上又恢復了以往邪肆的笑，“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這么識時務的人當然要早早屈服淫威才正常，而且，有人跟我說過，要是愿意的話，就多看這個世界兩眼，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況且，她都已經這么直白地拒絕了他，再糾纏下去，就該失了風度了。

江末覺著他說的話有些耳熟，略一回想便記了起來，那是當時她說要把眼角膜捐給秦炙的時候，她的主治醫生問她有沒有什么話想跟這個人說，她便說了這么一句‘這個世界就這樣，希望他愿意多看兩眼’。

說起來，她當初被迫還魂，那人編的理由就說是要她回來看看那些接受了她器官捐贈的人，如今倒真是見到了兩個，且看起來都還過得不錯的樣子。

“那我先走啦，再晚點我都感覺自己身上要被盯出兩個窟窿來了，”秦炙大手一揮，瀟灑地轉身離開了，頗有種‘輕輕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的意味。

江末看著對面漫步走來的人，想起秦炙說的要被他盯出兩個窟窿來，不由覺得好笑。

“你很開心？”江雋風在她面前停下。

“還行，”江末笑意淺淺。

“他跟你說了什么？”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江末邁步向前。

“……”江雋風及時忍住了問下去的沖動，畢竟照這么聊下去，恐怕又會變成昨晚那種繞口令式的對答。

深夜，窗外的風聲呼呼作響，隱約還能聽到樹葉簌簌落下的聲音。

江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把被子一掀，起床去解決自己口渴的問題。

輕手輕腳地出了客廳，江末走到飯桌邊倒了杯水，下一秒那個水杯卻從自己手中脫落，伴隨著玻璃裂開聲響的，還有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江末站在原地，整個人在窗外燈光照耀下顯得像泡沫一般透明，伸出去的手還維持著拿水杯的姿勢，而在她的腳邊，躺著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怎么了？”一道聲音從客廳的沙發傳來，顯然剛才的聲音將原本睡著的人吵醒了。

“你沒事吧？”江雋風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自然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另一個江末。

“沒事，”江末看著握住她的那雙手，她現在類似于是靈魂出竅的狀態，原本應該碰什么東西都會直接穿過去，但是他卻能碰得到她，大概因為他是陰間判官的原因啊。

“你……早就發現了？”江雋風看著面前一臉平靜的人，他本以為她會被嚇到，但顯然沒有。

“也不早，之前有過一次，”江末想了想說，那次她也是半夜起床喝水，當時一轉頭看見‘自己’躺在地上，那種情況說不驚恐是不可能的，只是好歹有過一次經歷，這次也就沒有上次那么難以接受了。

“你怎么不跟我說？”江雋風握著她的手慢慢收緊。

“這也沒什么吧，”有了之前在陰間的那一段經歷，她現在對于再離奇的事都有一定的免疫力了，“再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江雋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語氣沉沉地說：“每個靈魂都有最契合自己的身體，你的靈魂雖然與這具身體的契合度很高，但是也存在一定的差異，所以才會偶爾出現靈魂離體的狀況。”

“原來是這樣啊，”江末恍然大悟，“你別說，要是在外面發生這種事，那還挺驚悚的。”

“你覺得這很好玩？”江雋風眼神一變。

“也還好，”江末察覺到身邊人氣勢有些不太對，連忙改口道：“要是嚇到別人就不好了。”

“靈魂離體只會在夜間發生，”江雋風抿著唇道，“所以你以后沒事早點回來。”

“知道了，”江末小聲應下，回過神又發覺不太對，什么叫沒事早點回來？這是她家，怎么說的好像是她和他的家似的，雖然……這幾天他的確都住在這里。

“早點睡吧，”江雋風的聲音含著幾分無奈疼惜。

“等等，”江末伸手拉住了他，指了指地上的‘自己’說，“能不能幫我搬到床上去？我怕明天起來就感冒了。”

上次她就是這樣放任這具身體在地上躺了一宿，結果隔天起來腰酸背痛，跟別人胖揍了一頓一樣。

江雋風也沒說什么，彎腰將地上的人抱了起來，送進她的房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