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言在王府前廳吃的第一頓飯倒是甚是豐盛,她坐在桌前一邊拿筷子無意識的戳著碗里的米飯一邊看著滿桌的食物發(fā)愣,自己在膳房陪了鐘婆婆許久倒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下人們準備飯菜。
這一桌的飯菜許是秦國的特有菜式,雪言瞧著覺得頗為稀奇,倒有些無從下手起來。
餐桌旁并無隨侍的下人,就連那位與他們一路相隨著回府的如一,自回府以后雪言也再沒見過他。
雪言戳米飯的手頓了頓,她望了望坐在她身側的秦子衿,雖說此時身邊沒有下人她覺得自在許多,但與他單獨在前廳用膳還是覺得略微有些尷尬,自己不甚了解秦國的用餐習俗,再怎么說,讓主人家先動筷,總是沒錯的。
秦子衿瞧著倒并沒有用膳的意思,他只是含笑的望著雪言,甚至并沒有動一下筷子。雪言倒是真的餓到不行,雖說常有秀色可餐這一說法,雪言一心只有這滿桌的吃食,瞧著秦子衿這往日里如沐春風的笑容倒沒得由來的打了個冷戰(zhàn)。
見他并沒有明白她眼神的示意,雪言盯著餐桌正中央的醬肘子,忍無可忍的吞了吞口水,若是他再不動筷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在雪言的筷子千鈞一發(fā)之際,身旁的人卻毫無征兆的出了聲,嚇得雪言握筷子的手抖了抖,差點摔在地上,她心里已經把秦子衿問候了一遍了。
“在恭國之時,子衿未曾像姑娘表明身份,是因為若是讓旁人知曉只怕是多生事端,還望姑娘海涵?!彼贿呎f著,一邊拱手對雪言行了個禮。
雪言此時兩眼幾乎要把那只肉質肥美的醬肘子給盯穿了,她此時真的很難理解在飯前議事的人,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雪言自是理解?!鳖H有咬牙切齒的意味。
秦子衿倒絲毫沒有覺察到雪言情緒的不滿,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姑娘喚我子衿便好?!?
“那你是子衿,我是雪言。”雪言支著筷子向秦子衿方向的碗邊點了點,又對著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片碗邊點了點,她是真的很想吃飯了,不能暗示得再明顯。
秦子衿倒是很爽朗的笑了,露出白而整齊的牙齒:“好,你是雪言,我是子衿?!庇稚陨灶D了頓“雪言在王府不必拘禮,想去何處隨意便是,若是想去游玩或是采買東西,可直接告知我,不必擔心銀子的問題??囱┭缘臉幼铀坪跏丘I了,那便多吃一些,在永安王府不必拘禮,隨性即可?!?
雪言聽了他的話也未加以細想,只是隨口敷衍了一句“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便拿筷子狠狠的戳向了那盤醬肘子。
秦子衿倒是絲毫沒有胃口的樣子,興致缺缺,筷子夾住的菜倒是多數(shù)落入雪言碗里,自己并未食用多少。
這恭國的吃食倒是與雪言想象中的相距甚遠,恭國人喜咸,所以恭國的吃食都是以咸鮮味為主,而這秦國的吃食到是甜味偏重,雖說雪言并不反感甜味,但這滿桌子的甜食一兩口也就罷了,久食實在是惹人發(fā)膩,雪言嘗了幾個菜便擱了筷子,倒是自己面前的飯碗裝滿了秦子衿給她夾的菜。
雖說自己略吃了幾口菜倒是解決了一時的飽腹,不過就這點吃食怕是難以支撐到晚膳,雪言用自己餐桌下的手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略微有些心疼。
雪言偷偷看了一眼秦子衿,他似乎還需要些時間才會下桌,忽然倒是想起來了,早晨幫鐘婆婆準備蔬菜是要做餃子,仔細想來自己也好久沒有吃過了,雖說自己不擅長廚藝,在一旁幫忙也可快些,說不定還能早點吃上那熱氣騰騰的餃子。
好不容易等秦子衿擱下了筷子,雪言雖不知他下午是否有安排,又是否跟自己有關,但好歹是在旁人府上,還是須得知會一聲。
“我上午陪著鐘婆婆做了好一會兒的點心,直到午后也尚未做好,雪言想到自己閑人一個,于是便想著下午便也去幫忙,順便也可同鐘婆婆做個伴,可好?”
秦子衿不緊不慢的抽出手帕來細細拭了拭嘴角,待擦好以后,聽了雪言的話,他看雪言的目光里倒是多了幾分贊賞;“沒想到雪言倒是與奶娘頗為投緣,若是雪言喜歡,那便去就是。”
自己目的達到了,雪言似乎已經看到那晶瑩剔透的,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在朝她揮手了,雪言吞了吞口水,倒是及時的維護了儀態(tài),禮貌端莊對秦子衿道謝:“多謝秦公子,這樣,雪言便告辭了。”
“雪言喚我子衿便好?!?
“好的子衿公子?!痹捯粑绰?,雪言早已不見蹤影,秦子衿看著早已空了的座位,無奈的笑笑,打開折扇,不緊不慢的搖了搖,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什么頗為有趣的事情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雪言與鐘婆婆折騰了接近兩個時辰,終于把那餃子折騰出了爐,鐘婆婆先給雪言盛了一碗,讓雪言心滿意足的吃了個夠,所幸做得也多,足以讓四五個人吃飽的量,雪言倒也沒有拘禮。
雖說在恭國之時,宮胤一直用心栽培她,倒是把她訓練得琴棋書畫均有涉獵,但這廚房之事倒是生平第一回,雖說鐘婆婆不曾讓她干搟皮做餡這樣的要緊事,說是幫忙,她也只是勉為其難的添了添柴火,包了幾個不像樣的餃子,但雪言真正把這餃子放進嘴里之時,她倒是真的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餃子。
待餃子大功告成之時,距離晚膳時間還頗有些時日,鐘婆婆忙著打掃這廚房里烹飪留下的殘余,便盛了滿滿一大盤餃子拜托雪言給秦子衿端去,鐘婆婆給秦子衿盛的分量足足有給自己留下的幾倍之多,不過雪言也不好說什么,便端了餃子告別了鐘婆婆去尋秦子衿去了。
偌大一個王府,要想找到一個人,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自從自己的左肩受傷以來,雪言便甚少使用自己左手邊的力量,于是她此時的姿態(tài)便是右手托著盤子舉到右肩以下幾分的位置,雖說盤子不重,這樣一直舉著也難免手麻。
好歹是鐘婆婆的一番心意雪言想著一定要盡量在餃子變涼之前給秦子衿送去,她仔細想了想,便向自己的住處走去,秦子衿的書房住處皆在附近,想必找到他人也便容易些。
雪言剛進院子便被自己房間的動靜給吸引了目光,此時屋內應該無人,卻房門大開著,從門口遠遠望去,便可輕易看到里面許是有兩三人的模樣,且動靜頗大,像是在做什么大事。
雪言實在是有些好奇,便輕手輕腳的走近房門,她仔細看了看,屋內只有秦子衿、如一、似錦、挽月四人,像是在做什么大事。
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是秦子衿,當時他正在鼓搗屋內妝臺上的一面小鏡子,見了她有些驚愕卻并不慌張,他放下了手上的活,向雪言走近,又向屋內的其他人示意,雪言笑著對如一點點頭,笑容溫婉和煦,不過配著她手上托舉盤子的動作,屬實有些怪誕,不過如一倒也并未覺得有何不妥的樣子,同樣也是對她禮貌的笑著點點頭便領著兩個丫頭出了門,屋里只剩下了她和秦子衿。
在似錦從她面前經過之時,發(fā)上的紅寶石金釵一閃而過,雪言記得自己早晨出門之時,還未見她佩戴。
雪言實在是手酸到不行,她把餃子遞給秦子衿:“這是鐘婆婆專程為你做的,你且趁熱?!?
說罷她這才仔細打量起自己的房間來,屋內的裝飾,器具擺放都是照著恭國望春樓內她的房間而設置,雖說不是十足十的像,但能還原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
她一邊在房間踱步,一邊用指尖點著妝臺上的鏡子,雖說自己甚少在望春樓居住,但如此的設計倒是讓她沒由來的想念起暮煙,多了幾分歸屬感。
“這餃子是你同奶娘一起做的?”秦子衿在她身后問道,雪言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她又迫不及待的往床上坐了坐,這床上錦被的紋樣,還是雪言和暮煙一起挑選的,素雅又不失端莊,雪言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就連那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都極為相似,此時的她倒是有些暈頭轉向,她坐在床上,像個孩子一樣晃蕩著腳,充滿好奇的打量這屋內的一切。
“我總是惦記著你在這里住著會覺得不自在,于是在剛回府之時,便差人準備了,由于時間過于緊迫,我記憶又不是很好,只得大致做到一個神似了,若是有什么不妥,你便告知與我,再慢慢改進?!鼻刈玉普驹诖策吙粗⒆託獾哪樱挂矝]得由來的開心起來。
“多謝子衿,我很喜歡。”話里倒沒有半點恭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