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不知多久,林思似乎都有些睡著了,直到一絲絲涼意讓林思清醒過來,抬頭一看,太陽都快下山了,林思便起身,接著往家里走去。
由于是走小路的原因,剛好可以路過原來讀書的小學,然而再次看見這所小學,不禁讓林思感到傷感。
比起以前的土坯房,現在是一排磚瓦房,這是唯一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的地方,比起以前好了太多,但依舊改變不了它的命運,它有了新的皮囊,但沒有了生命。這所學校已經沒有郎朗的讀書聲了,就連教室的玻璃都是被砸碎的,操場上全是野草,看著這“新”的凄涼,林思眼里卻是一幕幕“舊”的歡樂,小時候,這里就是林思的天堂,孕育著一切美好,但現在,外表華麗了,卻沒有了一絲生機,這讓林思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卻又不敢去多看,不敢去深想,只是借著這一番表象,回味著以前的點點滴滴。
他好想進去里面看看,他知道教室雖然變了,但里面的東西是沒有變的,比如書桌,當年他們劃過三八線,刻過字的書桌,比如爐子,當年他們取過暖,燒過水的爐子,這些東西,都能讓他回憶起以前的自己,以前的歡樂和笑容,特別是在這個時候,他好需要這些,他丟了太久太久了,但他又不敢進去,一是大門關著,不知道鎖沒鎖,當然即使鎖著,他也有進去的辦法,這是他的老巢,一個大門怎么能防住他,大門只是一個借口,更重要的,是他怕看見趙老師,就是那位住在學校的趙老師,雖然隨著人員的遷移,小孩的減少,已經沒有學生到這所小學去讀書了,它輝煌的時候,也有兩三百人,但現在,十里八村卻連兩三個小孩都找不到,這學校自然也就成現在的模樣了,而趙老師似乎是唯一還在這里的人。至于他為什么還在這里,林思自然無存知曉,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他是怕看見趙老師的,甚至是怕看見他所熟知的任何人的,所以,他盡可能的繞著有人的地方走,雖然他在別人眼里,還是那個優秀的好娃娃,誰見了都要夸的,但他不像以前了,他沒了那份自信和底氣。
以前總是渴望著走出大山,但真正踏出去的時候,發現的卻不是絢麗多彩的新世界,而是遍體鱗傷的打擊,而他只是邁出了那么小小的一步,更大的世界,是此刻的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不是不愿,是不敢,于這般光景之間,他真正理解了理想和現實這兩個詞,面對現實的打擊,他沒有逃避理想,丟掉理想,只是他要重新整頓自己,重新武裝自己,以面對種種,雖然他摔得很慘,但給他療傷的時間,卻只有這短短的幾天假期。
盯著學校看了好久,直到腦子里滿是空白,林思慢慢緩過神來,苦笑一聲,自己似乎矯情了許多,過于的多愁善感,讓他覺得自己有些懦弱,提一提精神,便往家里走去,雖然強打起精神,但他的心里還是虛痛的,一路上都是繞著人走,生怕看見一個人,還好他是熟悉這里的,硬是繞著犄角旮旯,避開了每一個人,回到家里。
收拾著做了一些吃的,他便把自己關了起來,晚上父母帶著林維回來,看見吃的已經做好,以為林思已經睡下,便沒有再去打擾,他們知道爬這一座山的辛苦,他們是騎摩托回來的,而林思必然是走回來的,就讓他去睡了,三人吃完飯,便坐下來看起了電視。
林思屋里的燈是關著的,但他沒有睡著,他睡不著,眼睛直溜溜盯著窗外。
窗外好亮,月亮又大又圓,他甚至能看見玻璃邊上各種小蟲子亂飛,星星亦是格外明亮,就那樣環視著林思,一閃一閃抖著機靈,仿佛在逗林思,一切是那樣生機盎然,即使是在本該死寂的夜里,但真正死寂的,仿佛只有林思,一切都在屬于它們自己的時間里拼命綻放著自己,一分一秒都是那樣的珍貴,而林思于此刻而言,他仿佛不知道時間為何物,只是那樣靜靜地癱著,兩眼無神望著一切,望著月亮又大又圓,又大又圓。
林思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當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十點多鐘了,家里沒人,就他一個,父母去打工了,林維不知道去哪兒玩去了,估計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的。
走進廚房,有父母留的飯,林思扒拉了兩口,然后收拾一下屋子,便無事可做,不知道干嘛,他好想去地里勞作一番,把自己累趴下,輕松輕松,但自從父母開始到城里打工,家里基本上就不種地了,他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雖然那又累又苦的農活是他以前的噩夢,但此刻的他好懷念,他覺得做農活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汗水灑在土地上,便能得到應有的回報,流完那一身汗,雖苦雖累,但也是那樣輕松,那樣酣暢,那樣快活。而現在的自己,雖然閑著沒事,但整個身體卻感覺那樣的臃腫和沉重,讓他很累很累,甚至喘不上氣。
百無聊奈,林思打開電視,但播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吊不起他一絲的興趣,于是關掉電視,準備出去走走,雖然他也不知道去哪兒,但他覺得自己需要動動,他覺得自己再這樣蒙著就要發霉了。
就那樣走著走著,他已經離開村子好遠,不覺間已經又到一個山頭,就是他小時候捉野雞野兔的地方,只不過現在不是冬天,周圍沒有那般晶瑩圣潔,卻也是綠意盎然,生機勃勃,視野是那般遼闊,空氣是那樣清新,草上甚至還有殘余的露珠,花香草香陶醉著林思,讓他仿佛忘記了一切,甚至于自己的存在,貪婪的享受著周圍的一切,他找到一塊向陽的綠地躺了下來,享受著陽光一點點撫摸到他整個的臉頰,是那樣的舒心,安逸,宛如仙人,他輕松的笑了,笑的那樣自然,那樣干凈,那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