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笑罵他個老不羞好福氣，居然得著個這般鐘靈毓秀的好孫女，又問幾歲了，說婆家了沒有。

顧憲樂呵呵答了，半點沒有老王賣瓜自賣自夸的心虛。

那邊王大人笑吟吟遞出上上佳作，又接過郁御史左手邊那張，打眼一看卻愣在那里，半天沒敢吭聲，不敢置信地望回去。

郁御史沉默地朝他點點頭，又將桌上自家女兒同樣內容的七言詩推過去，示意他看。

王大人牙疼似的倒抽一口涼氣，臉上變顏變色，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才好。

“你倆古里古怪的在做什么，難不成又發現什么了不得的大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給咱們瞧瞧。”

對面顧憲正全力炫耀自家孫女，卻發現對面有兩個不合群的家伙不捧場，頓時不滿地笑著點了他們兩句。

“不，不用了吧。”

王大人拿著與顧憲筆跡毫無二致的一張詩稿，干巴巴呵呵笑了聲。

其余人了解他最是愛好文章且性子肆意灑脫，難得見他這般為難遮掩，立時都來了興趣。

“我來看看。”

王大人身邊的同僚近水樓臺先得月，再次搶先一飽眼福，然后，他也跟著愣住了。

“怎么？難道當真出了足以媲美我家孫女的佳作？這是好事兒啊！我家姝兒也不能一人包圓前三甲對不，總得有人并列前茅，百花齊放才是春嘛。”

顧憲心中不以為然，他對自己這首靈光乍現的好詩信心十足！

于是他面上漂亮話說得動聽，樂呵呵避嫌似的沒搶著過去湊熱鬧。

“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旁邊同僚無語至極，將詩稿遞給他。

“哦？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顧憲接過來，目光觸及那眼熟至極的字跡，臉上的笑便僵住了，場面話也難以為繼。

其他人瞧著不對，也湊過來掃了一眼，目中皆流露出恍然，有的還帶出鄙夷不屑，有的則是單純地看好戲。

顧憲半晌沒說話，對著自己的詩文原稿，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顧姝那個蠢貨，怎么把他的原稿也交上來了？都寫給她這么些日子了，難道她還背不會全詩，必須得照著抄？

可她抄就抄吧，怎么還把兩份全交上來了？她怎么能蠢成這樣！

別人是大智若愚，她就是大愚若智！扶不起的阿斗！可把他給坑慘了！

他現在該怎么圓場？當著這些個同僚的面，這事情想壓也壓不住，明天早朝就會有人上本，參他一堆有的沒的罪名！

他這個禮部侍郎的位子坐得也夠久了，底下盯著這位子的人多的是，這事一個處理不好，他怕是真要被擼下來了！

晚節不保，羞煞人也！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顧家還得靠他支撐，他還不能退。

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有！再想想，他再想想。

“咳咳。”

郁御史又輕咳兩聲，鐵面無私的黑臉上難得有兩份尷尬：

“那個，無獨有偶，有一有二必有三，我家小女的答卷上，也寫了這首詩，一字不差。”

眾人嘩然。

“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諸位請看。”

郁御史又將一份“泉眼無聲惜細流”推過去，任由眾人傳閱。

“嗯，令嬡的字我認得，這確實是她的答卷。”

國子監祭酒確認，一臉迷惑不解地望向持續石化的顧憲：

“顧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