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禾旺一臉抗拒，“別叫我師弟，我和你們不同。”

胡戴解問道：“怎么不同？”

戚禾旺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敢……殺人。”

胡戴解問道：“師父教你他的武功了嗎？”

戚禾旺點點頭。

胡戴解淡然道：“那還有什么不敢的，咱們殺人又無須見血。”

戚禾旺道：“我嘗試過殺人，可還沒到時間，那人被別人死了。我看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意識到他再不會起來了，世上再沒有他這個人了，就很怕很怕。”

胡戴解哀嘆一聲，“誰又想殺人呢，我至今只殺過四個人，哪怕師父生前殺人如麻，他也不是為尋樂，與其說他在殺人，不如說他在救人。”

戚禾旺問道：“為什么？”

胡戴解道：“師父的師父，也就是我們的師公，他有三名弟子，師父是輩分最小的一個，他的兩位師兄秉性惡劣，師公怕他們辱沒自己名聲，將二人逐出了師門。”

“師公雖待師父不錯，但他最疼愛的還是師父的兩位師兄，逐走他們后，師公心心念念的全是盼他們回來。”

戚禾旺問道：“他們回來了嗎？”

胡戴解道：“沒有。一天天降暴雨，這雨下的異常大，眼看要淹了師父和師公的住處，師父拉師公走，師公死活不肯，師父一直對師公偏心抱有怨氣，一怒之下，自己走了。”

戚禾旺問道：“你師公后來怎么樣了？”

胡戴解道：“師父再回去看時，他們的住處已經被堅冰凍住，師公若在里面，基本活不成了。”

戚禾旺問道：“這和你師父殺人有什么關系？”

胡戴解道：“自那以后，師父非常討厭像師公這樣的人，他每見一個，就會殺一個，時間久了，便背負了無數條人命。”

戚禾旺問道：“像你師公那樣的人，是什么樣的人？”

胡戴解道：“深陷痛苦中，覺得上天會回應你的期待、覺得日子會好起來的人。”

戚禾旺一陣心痛，壓下這種情緒，道：“常磐說過，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沒能殺掉蘇彌來，我不明白。”

胡戴解問道：“不明白什么？”

戚禾旺道：“蘇彌來家底殷實，有一雙兒女，還有一個妻子，他怎會痛苦？”

胡戴解古怪的笑了，“你在蘇府見過蘇彌來的妻子嗎？”

戚禾旺搖頭道：“沒有，他妻子生了重病？”

胡戴解道：“她的妻子已經死了。”

戚禾旺一驚，“那他在屋中和妻子說話，其實是自言自語。”

胡戴解道：“如果他不痛苦，又怎會懷念死去的妻子。”

戚禾旺道：“那你也不應該殺他，他不想活了，自會去尋死。”

胡戴解道：“問題就出在這兒，他不會尋死，他覺得自己對亡妻的思念將慢慢淡去，或者什么人、什么事能改變他的想法，他仍抱有期待。”

戚禾旺喃喃道：“抱有期待不好嗎？”

胡戴解目光一寒，“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我殺蘇彌來是了卻師父的心愿，你最好別妨礙我，否則，哪怕你是我的師弟，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說完，胡戴解跳窗走了。

戚禾旺心里好亂，他判斷不出胡戴解是對是錯，他只感覺胡戴解和常磐心腸硬的像石頭。

他不想管這件事，迷迷惘惘地走出去，走到了街上。

……

清晨，沈應和老崔合計著領了他們做護衛的報酬，再與蘇彌來告別，卻見蘇彌來手捧個木盒，滿臉熱切的站在府門外。

沈應問道：“蘇老爺，你等什么人嗎？”

蘇彌來道：“嗯，瑰香果成熟前我給彭大俠寄過一封信，他回信說今天來取瑰香果。”

沈應和老崔也想見一見彭空鳴，索性陪蘇彌來一起等。

隨著朝陽冉冉升起，街對面走來一群人。

那些人在蘇彌來面前定住，齊聲道：“多謝蘇老爺慷慨贈予！”

蘇彌來問道：“你們是彭大俠派來的？”

那群人中走出一個，道：“正是，小人張光啟，彭大俠收到蘇老爺的信箋，特命我們來取瑰香果。”

蘇彌來又問道：“彭大俠本人可來了？”

張光啟回道：“沒有，彭大俠還在四處奔波，籌備釀酒的材料。”

蘇彌來有些失望，隨口問道：“年初彭大俠釀酒的消息便傳開了，現在年末將至，你們還未籌備好嗎？”

張光啟自豪道：“當然，我們要釀的酒不是一般的酒，我們要釀出全天下最香最純的美酒。”

沈應和老崔對視一眼，都沒想到彭空鳴竟是個酒癡。

蘇彌來道：“諸位兄弟到此，想必歷經了一番長途跋涉，府上已備足飯菜，就讓蘇某給你們接風洗塵吧。”

眾人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踏進蘇府。

沈應瞧他們的舉止像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好奇彭空鳴是如何結識他們的，轉念一想，沒準這些人深藏不露呢。

蘇彌來正欲把裝瑰香果的木盒交給張光啟，忽然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把瑰香果搶了過去。

張光啟眼睛一瞪，道：“你是柳風閑柳大俠吧，彭大俠似乎與你有過一段交情，你這是什么意思？”

柳風閑道：“你們打著彭大哥的旗號，究竟意欲何為？”

張光啟嗔道：“柳風閑，我們敬佩彭大俠的為人，甘愿幫他做事，聽你話的意思，我們怎么像欺世盜名的騙子。”

柳風閑冷冷道：“看來不給你們點教訓，你們是不肯說實話了。”

“怕你不成！”張光啟火沖腦門，一拳打向柳風閑。

張光啟出手的瞬間，柳風閑便發覺他武功微末，想到他這種人剛才一口一個彭大俠，柳風閑的憎惡陡增，同樣一拳打了過去。

他的拳頭與張光啟的拳頭截然不同，他的拳頭若打中，保準張光啟在床上躺一個月。

這時，一雙手插進二人中間，分別按下柳風閑和張光啟的拳頭。

柳風閑看向出手之人，不禁呆住了，“彭……彭大哥？”

彭空鳴微笑道：“柳賢弟，好久不見啊。”

蘇彌來趕忙熱情道：“彭大俠大駕光臨，蘇某不勝榮幸，快請進，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