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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十招

公生夷負手而立,胡海若拍手叫好。

那名潑刀門下弟子匡虎收起手中長刀,向公生夷行了個禮,收起傲然的神色,說道:“公子好高明的功夫,我匡虎認輸了。”

說來也是奇怪,公生夷每次與江湖人士動手過招,行禮問候說客套話的時候,每每都是被人稱作為“公子”,就連他自己也很好奇,難道自己真的就長了一副少爺秧子,一張活脫脫十足的富家公子哥面孔?被別人尊稱一聲“少俠”就這么難嗎?倒也不是他特別矯情,或者說對于稱謂這一點,他確確實實又比較矯情,他很在意別人對于他的看法。在他的心目中,諸如“公子”“少爺”之類的稱呼里透出濃濃的啃老意味,完完全全是給那些并沒有什么真憑實學,全靠父母一力扶持才取得今天成就的那些人準備好的,例如李天風之流,而他自己,很顯然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然而想歸想,現實歸現實,面對對方的好意,公生夷還是得拱手還禮,一絲不茍也充滿禮數地道:“承讓了。”

胡海若道:“好了吧,打也打了,該讓你們的正主出來了吧?”

廟門之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這是一種布鞋沒有完全穿在腳上,踢拉著地面所發出的聲音,胡海若一聽就聽出來了,因為他以前也常常為了圖方便而這么穿鞋。

進來的這位,一身破衣爛衫,簡直比剛剛那位潑刀門下的匡虎穿得還要破爛,尤其是腳下那雙布鞋,不知道幾年沒有清洗過,鞋面上泛起了一層令人作嘔的污濁,那污濁蓋住了它原本的眼色。

那人一雙醉眼,雙目赤紅。不是那種咬碎鋼牙氣沖斗牛充滿怒氣的紅,而是一種病態的,像是幾日幾夜沒有合眼,活生生把眼睛熬紅了似的。他目光之中神光渙散,看上去懵懵懂懂,半夢半醒,不知是連著喝了幾碗老酒,把人喝成了這副模樣。

一見到這人,胡海若愣了,因為他見過。

小巷子中參與截殺劉環的兩人之中的那名醉漢。

“是你呀?你還記得我嗎?咱們見過的。”胡海若道。

那人斜起一雙醉眼,盯著胡海若上下打量了一會,臉上的胡子被牽扯著挪到了耳后,道:“見過?或許吧,我喝多了,不記得了。”

“見過就說見過,含含糊糊地打馬虎眼,一點都不爽快。”胡海若也喝酒,可對于這種一喝酒就忘事的酒品差的家伙卻火大得很,他本來耐心就有限,還要和這些不相干的家伙多費唇舌。

公生夷問道:“你見過他?”

胡海若道:“對,見過,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有人要截殺你們北海國小皇帝的事嗎?這位就是主謀了。”

那醉鬼嘿然有聲,道:“少俠太抬舉我了,主謀我可談不上,就是個做事的而已。”

聽到胡海若竟然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稱謂“少俠”,公生夷忍不住抬起眼睛來仔細看了看他,然后頗為不服氣地把自己的目光挪開了。

胡海若點頭道:“也是,那就讓你們的頭,那位蛇頭大人出來吧,我們有事要見他。”

醉鬼道:“打贏了我,自然能見得到。”

胡海若苦笑道:“我們又不是來打架的……”

醉鬼道:“客隨主便。”

說罷,頓了頓手中一根長杖,一聲悶響在廟中飄蕩。他手中這根長杖,看似烏漆嘛黑的毫不起眼,怎么看怎么像是從笤帚拖布上弄下來臨時拼湊的一個用來打惡狗的棍子。然而他這一頓,發出的沉悶的鐵石相擊的聲音,這才讓人認識到,這是一柄武器,一柄重兵器,一柄威力很大的足可以輕松敲碎一個人腦殼的鐵家伙。

胡海若拍了拍手,說道:“我沒兵器,咱們空手打吧。”

醉鬼道:“隨你空手還是用什么,我只用我這柄鐵杖,勝了我,你自然可以見到蛇頭,輸了,或者死了,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

胡海若狀似無奈地一攤手,道:“死也不會死到你這里。夷兄,借你的劍來用用唄,要不然我可要被這家伙的鐵杖給砸扁啦。”

公生夷一揚手,一道黑影飛過。胡海若伸手接了,只覺他這柄劍看起來雖古樸雅致,實際上拿到手里卻極有分量,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材質制成。

胡海若伸手把玩烏木劍柄,觸手有凹凸之感,他抬起劍身,借著廟內的燭火,仔細看去,那是金文銘刻在劍鞘上的兩枚大字:流光。

胡海若凝視著劍鞘上的兩字,沉吟道:“德厚者流光。”

公生夷頷首道:“不錯,正是家師之意。”

此劍是公生夷決意要出仕北海之前,昆侖派掌門陸如晦贈與他的佩劍。之所以取名為“流光”,乃是取自《谷梁傳》中的一句話“德厚者流光。”意為品行寬厚仁愛之人自可流芳百世之意,旨在敦促公生夷要正心厚德,為民請命。

胡海若緩緩除去劍鞘,瞇起眼來感受著此劍的鋒芒和寒意正逐步與自己的手掌,與自己的內心融為一體。忽然,長劍一挺,道了一聲:“有僭了!”

一劍斜斜劈下,劍勢大開大合,直取那醉漢的左肩防守最薄弱之處,那是一招“大劈掛”。

公生夷今日第一次見胡海若用劍,用的還是自己的劍。他的劍法如同拳法一般,招招式式均是直截了當,直來直去,沒有任何的花俏動作,這種功夫,看起來是很直白的,甚至也說不上美觀,缺少名家高手的風范,不過打起架來卻是兇猛實用得很。

胡海若這套劍法,學自林四叔,也是戰場上斬將殺敵的犀利套路。軍中的戰劍,劍身略寬且厚重,這種劍在戰場上揮舞起來不易折斷,且更加有利于突破鎧甲,殺人性命,取人首級,但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需要用劍之人膂力要足夠強大,否則很難長時間支撐。

胡海若剛剛拿著公生夷的流光劍端詳了很久,就是在適應這把劍的長度和分量。雖然長度略長,劍刃飛薄,且柔韌性之強,遠非他慣用的戰劍可比,但分量卻并不比戰劍來得輕,看不出公生夷這個文弱公子模樣的人力量還不小。

剛剛看過公生夷與匡虎之間的戰斗,匡虎的烏金鬼頭刀是難得的利刃,可公生夷直接用長劍格擋,且劍身之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斫痕,可見此劍鋒利無儔,無堅不摧,因此上來仗著寶劍之利便直取那醉漢。

這一路劍法胡海若是用熟了的,他小時候學的第一路劍法就是林四教的。林四待他如父,在軍中打仗的時候,為了能讓胡海若吃飽飯,寧可從自己的口糧中結余,辛辛苦苦將他養大成人,但在傳授功夫時卻非常嚴苛,胡海若動作稍有不標準或是力度運用得不對都會遭到一頓藤條毒打,因此,對于這套劍法,胡海若不知下過了多少工夫,費了多少心血,是他在戰場上賴以活命的技能,因此早已熟稔于心,就連做夢的時候用出來都不會出錯。

第一劍,極快、極狠也極準,一道白光閃電一般劈向那醉漢左肩,胡海若稍稍抖一下手腕,甚至都能削下他半片耳朵。

“叮”的一聲令人耳根發酸的響聲伴隨著幾點火星飛濺而出。那醉漢雙手如當真被雷電擊中一般酸麻,沒有料到自己一條幾十斤重的鐵杖竟然會被對方一柄長劍擊得險些脫手飛出。

醉漢連退幾步調整氣息,一杖甩出。這一杖距離胡海若尚有著幾步之遠,是根本打不到人的,莫非他真氣超強,能隔空打人?

胡海若微一遲疑,閃避稍慢,“嗤”的一聲破空聲響起,他胸前的麻衣已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了胸膛上隆起的肌肉。

那醉漢的鐵杖中暗藏玄機,一條極細的鋼絲露出頭來,被他用內力逼出,劃破了胡海若的衣服。

公生夷看了好奇,胡海若平時穿衣顯得很是清瘦,文文弱弱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是一個從十二歲起就開始在戰場上廝殺的樣子,然而從他破衣之處隱約看去,就能發現之前的一切外在現象統統都是表面,是假象,他一身肌肉雖然不是夸張地豐滿碩大,線條卻極為流暢漂亮,刀砍斧削一般地充滿力量感。

這正是玄黃鍛體功有成的外在顯現。修煉玄黃鍛體功講究身心合一,因此對于身體的鍛煉和把控格外重要,正是由于修煉此功有成,胡海若才不帶兵刃,隨手拿來什么就用什么,在玄黃鍛體功的加持護佑之下,任他什么兵刃,都能用出威力。

那醉漢膂力也大得驚人,一條鐵杖掄得風吹不進,水潑不進,他內力凝結成一條線附在鋼絲之上,“嗤嗤”之聲連響。這鋼絲看似柔弱,經他內力灌注,竟變得鋒利如刀,將胡海若逼得手忙腳亂,唯恐避之不及。

胡海若著地一個翻滾,堪堪避過鋼絲的追身進攻,伸手打出一樣事物,叫道:“接我暗器!”

那醉漢見到一團黑乎乎的事物朝自己眼前丟了過來,說是暗器,也太大了點吧?不過受了“暗器”那兩個字的影響,距離又著實太近,閃避已經明顯來不及了。

他鐵杖輕揮,又是一聲輕響,黑色事物竟然如同切豆腐一般被割開,里面又飛出兩件圓不圓,扁不扁的東西來。

公生夷低頭一看,那是被切作兩截的蛇頭。也不知這條五步蛇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咬死了多少家禽家畜,被斬頭而死,死后的頭還要再被分作兩段。

他鋼絲切斷黑物,這只是轉瞬之間的事,胡海若等得就是這轉瞬之機,身子再次向前著地一滾,右手長劍揮出,如流星追月一般掠過那醉漢烏黑的鐵杖尖端的一側。此處是鋼絲和杖體相連接的部分,鐵杖揮舞起來,最前方一段吃力最強,威力最大,然而這距離揮杖者自身最近的地方卻最不受力。胡海若這一劍妙到巔毫,正好掠過尖端而過,一聲極度細微幾不可查的輕響傳過。

公生夷耳音特靈,已然聽出這根鋼絲,已被胡海若這極快的一劍削斷了。

胡海若左手劍鞘點出,凝立在那醉漢咽喉之處。

“十招。”公生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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