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大雨
與往年不同的是,這個夏季很長。
以至于每到了雨夜,我的床都要分一半給顧清。
她睡相極好,縱使被我擠去床邊,也只是微微側挪身子,從不抱怨。
我常常半夢半醒,會感覺到有人替我掖被子,顧清身上的清香太熟悉,我便閉著眼把被子分一半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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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日晴日
顧清陪我上街給明敘選生辰禮。
人太多,顧清還是不太適應嘈雜,我便牽著她,像小時候父親牽著我那樣。
說是給明敘買禮物,到頭來卻是給顧清買了很多。
舊街商鋪里,多為手工古法旗袍,顧清就是生來便能駕馭旗袍的氣質美人,典雅有致的身段,修長的一雙腿,總能引得路人頻頻回首。
逛了半日,眼見著近于黃昏,趕忙拉著顧清到老鋪里,給她訂做了一套金絲鳳冠,顧清喜歡,我便送她。
付了定錢,臨走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今天出門的正事。
于是又回去,順帶也給明敘定了套彩絲鸞鳳戲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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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晴日
張醫生說顧清的情況已經可以停止治療,只要往后稍加注意,不讓她受刺激就行。
真是難得的晴日,今天的空氣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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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晴日
我送了顧清一只獅子貓,白色異瞳,長得好看,只是它的耳朵聽不見,我給它取名:啊青。
顧清很喜歡貓,總是抱著它,躺在溫和的秋陽里,享受漫長的安寧。
顧清的畫也越來越清和溫柔,她開始坐在院里繪畫,畫里有貓,也有我。
這樣和煦的秋季,梧桐樹下。
我看著顧清,顧清專注于作畫,我在她畫里,她在我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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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一晴日
啊青玩鬧的時候,毀了顧清的畫,于是在當天下午,費心盡力的在院里捉了只麻雀,討好的給顧清送去。
顧清把麻雀和貓提到院里,一本正經的對著貓解釋了很久:她是人,她不會吃這些東西。
啊青委屈的跑來蹭我,我坐在秋千上,笑的前仰后合。
我殘忍的告訴顧清,啊青是異瞳獅子貓,天生缺陷,聽覺有障礙。
于是顧清又將它拎回去,當著它的面放了麻雀,以示懲罰,所以今天的晚飯,少了兩根小魚干。
我覺得啊青好可憐,于是晚上偷偷給它加了根小黃魚。
白天笑話顧清被報恩的我,終于在第二天清晨嘗到了報應。
為了報答我昨晚的小黃魚,啊青送了我一個特別的“禮物”。
一條小指粗細的蛇,被丟在腳下,挪動著細長的身軀,吐著蛇信朝我爬來。
我渾身汗毛豎起,驚叫一聲后,掛在顧清身上,死活不肯下地。
這次,我和顧清統一了戰線,本月啊青的小魚干,都要減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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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日晴日
今天是明敘生日,在梨園后院舉辦的。
宴席并不隆重,只請了明敘的一些朋友,父親忙著生意,喝了幾杯就匆忙的走了。
明敘喝的有些多,后半夜帶了個人給我瞧,即使卸了油彩,我也能一眼看出,這是那場《牡丹亭》里,扮書生的角兒。
兩個人手拉的很緊,站在我面前,像是犯了錯主動上來受罰的孩子。
我沒反對,只提了一個要求:
我弟弟不能在下面。
明敘支支吾吾的嘟囔半晌,將頭埋在身旁人的肩上,從耳根開始泛紅。
看這架勢,我算是明白了,我這弟弟徹底淪陷了,堂堂明二少爺,為愛甘愿做了下面那個。
哎……這敗家子。
于是今晚,我又再次失眠。
我明家這是要絕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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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三晴日
明敘最近是徹底住在梨園了,連家也不回。
啊青的小魚干被克扣,每晚都在樓下叫喚,吵得睡不著。
顧清睡眠不好,我下樓給她溫牛奶,順便把啊青教訓一頓,可惜它身形靈活,我根本捉不住。
可能是我動靜太大,顧清睡眼惺忪的站在樓梯口,看我找貓。
終于在我喚啊青名字的時候,顧清迷迷糊糊的應了。
我鬼使神差的對著樓梯上方,叫了聲,啊清。
顧清又應了,這一次應的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