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姑，你為何從軍？家人可掛念？”

在這鎮上待了一段時間，霞姑幾乎天天來這館子喝酒吃肉，大家都熟悉起來，便問起她的家事。

霞姑喝口酒，面露苦澀：

“我夫君也是名軍人，只是他未看到風國大勝便戰死沙場，遺物只有一把隨身的軍刀，我知他心愿未了，就拿了刀替他完成。”

“那如今他可以安息，不知道霞姑有如此傷心事，莫要怪罪才好。”

剛才提問的人忍不住掌嘴，霞姑向他憑空敬酒一杯，雙方喝下，算是了了。

“我雖然不似你隨軍在外見多識廣，可也聽家里老人談起關于過世之人的事情，還希望霞姑寬慰。”

“好，我聽一聽。”

“說著也巧，這故事也是從螢河川來的，要說的正是這螢河川的水源——螢河。

此地形似聚寶盆，螢河從這邊山川來，又往那邊山川去，奇的是找不到始終。

怪的是河底到河面以上，有連續不斷升起落下的熒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大群順著水流蜿蜒的螢火蟲般，星星點點。

所以螢河川名字中的螢便來自于此。

但這光肯定不是螢火蟲，它有個名字，未亡燈。

有說螢河的起點來自忘川河，忘川河上有道奈何橋，橋邊坐著孟婆，來人便遞一碗孟婆湯，喝了湯便忘卻生前的所有記憶，渾渾噩噩上奈何橋，歷經投胎轉世。

可不喝這孟婆湯呢？

必定是過不去奈何橋的，想是前緣未了，有諸多記掛。

這樣的人若能拋下今后輪回便可在橋下回頭，憑著互相想念的靈力，化為一盞燈。

順著忘川河再重新出鬼門關，便成為螢河長長的浮沉中的一顆。

雖人不在，但未從其他人的心里死去，也就還不能抹去痕跡，故此稱未亡燈。

既然是燈，必然有明滅。

若他已經被世人遺忘，這盞燈便失了牽掛，漸漸沉寂消散在螢河。

螢河中的未亡燈，時時在升起又時時在沉落。

人間諸多生死牽掛，這燈河也就從未斷絕。

因這牽掛又多為善念，螢河川的山水也養得愈發靈秀。

而這螢河川氣韻更佳，能看到的未亡燈也更明晰。”

故事終了，霞姑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

“迎喜，你是不是睡得不好？”

阿楚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說：

“你睡著眉頭就皺著，小心提前變成老太婆。”

我閉上眼，讓自己放松下來，眉頭舒展開。

她這才滿意地端來早點。

只是我沒什么胃口，吃了一點便放下粥碗。

好在最近有生病，自然胃口不佳，阿楚沒逼著我，她說要去跟山下人家討幾個開胃的方子便出門去。

我出去在山林中亂走，這里的鳥獸并不怕人，見我甚至親昵地過來觸碰。

我肩上站了只雀鳥，啄啄我的頭發，又給自己理理羽毛。

走了一陣子我終于覺得氣喘，挨著一塊石頭坐下。

石上有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片棕褐色的落葉。

我抬眼看了附近的樹，有一棵也是這樣的棕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