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第二天。

天空晴得有些過分缺氧，那個此刻距離北半球最近的火球，在夏天的尾巴上，瘋狂蹦迪。

boss朝顧渭生扔了一瓶礦泉水，顧伸手，但沒接住，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胸口，飛到地上滾了幾圈。

周凱童趁機嘲笑顧渭生。

顧渭生卻沒理會他，擰開瓶蓋給喉嚨瘋狂灌了幾口冰涼，喉結一動一動的，紓解著這來自夏日的惡意。

“怎么了？”

顧渭生重新擰好水瓶時，手和臉已經通紅了。額頭上生出一顆小小的，圓圓的水珠，仿佛坐上了滑滑梯，沿著他光潔的臉龐一路向下便滑到了頜骨，最終落在胸口，很快在衣服上暈出一個圈。

周生生站在樓梯口，雙手勾著背在身后，小白鞋在階梯邊心不在焉地比劃著。

其他人都有說有笑的，沒人留神這兩人。

顧渭生默默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問：“還發燒？”

“沒。”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顧渭生一靠近周生生，她心里就開始緊張，一緊張，就忍不住玩手。

手是個好東西，玩著玩著，外人看起來，就沒那么尷尬了。

聽了周生生言簡意賅的回答，顧渭生似乎也沒有要多問的意思。

于是，兩人就這么安靜地站著。

有一個事情很奇怪，每當他們陷入僵局的時候，周生生總是第一個打破僵局的人。

“顧渭生。”

“……”

“顧渭生？”

“嗯。”

“顧渭生，這次考試……你一定會拼盡全力吧？”

“嗯。”

“那，如果輸了你怎么辦？”

周生生口中的輸，按照顧渭生的標準，就是沒拿世界第一。

顧渭生緘默不語。

“顧渭生~”

“不會輸。”顧渭生胡亂揉了一把周生生的頭發，微微向上勾起的嘴角笑起來又明朗又陽光，“輸了，我請你吃魚啊。”

顧渭生剛說完，廣播就說，可以進考場了。

幾個人默契地互擊了一下拳，互道了聲：“加油！”便頭也不回，奔向戰場。

3道題，4個半小時。

對于能寫想寫的考生而言，這場考試無疑就像流星一閃，短暫得，甚至會讓人事后心生愧疚。

而對周生生而言，這也是她過去十年，大小考試中，時間過得最漫長的一次。你不能想象有多漫長，她甚至都能聽到窗外的汽笛聲還有其他人一起呼吸的聲音，她甚至都能分出目光，看顧渭生坐的方向，看他著急，卻又沒法寫快了的手。

都是因為自己，她想。

走出考場，周生生深呼了一口氣，抬頭望了一會天。

下午7點。

清邁的某個小夜市里。

周生生乖乖坐在一個紅色小圓蓬下面，雙手捧著臉對著空氣發呆，那與生俱來就帶著浪漫氣息的摩天輪在天空中轉了一圈又一圈，被線穿著的路燈像兩串光彩奪目的珍珠，將泰國人的風情全部點亮。

自行解決。

這就是楊老師對他們今天晚餐的回答，然后，就帶著高女士風塵仆仆開會去了。

考前一塊寶，考后一根草，真實，太真實了，周凱童巴拉巴拉吐槽了一堆。

最后，夜市走起！

這并不是民主投票選出來的，只是boss和胖胖的想法，至于其余4個小朋友……

李俊佑同學，佛系少年，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實打實的中立派。

和熙，聽說最近剛出了一部懸疑燒腦動漫，捧著剛剛發下來的手機就開啟了沉浸式追劇，哦不，是追動漫。

顧渭生，雖然是隊長吧，但可以說是除學習以外的事一概不理，他可以因為一道數學題跟你扒拉一兩個小時，甚至還可能吵起來，但是你要問他想吃什么，那你可能是在難為自己。

至于周生生，她現在根本沒心情想吃的。

顧渭生又是最后一個到的，不過這次胖胖沒抱怨什么。

“走一個，干一杯，恭喜我們，脫離苦海，耶~”

周凱童不正經地說道，不過看起來也是真的開心。

6個人舉杯碰了一下。

周生生剛喝了一點點，喉嚨處就傳來一陣刮喉一般的疼，熱辣辣的，她忍不住放下杯子吐了吐舌頭，“嗯~為什么有一股酒味？”

周生生雖然會釀酒，但很少喝酒，基本不沾，爺爺奶奶也不準她喝。

“你喝雪碧，我們喝酒，你肯定會聞到酒味啊，分子在永不停息地做無規則運動，你不會連這個也沒學過吧？”

高二黨和熙投來鄙視的目光。

“是嗎？”

周生生半信半疑，端起杯子又嘗了一口，果然沒有剛才辣了。

泰國和中國在飲食方面真的太不一樣了，對周生生來說，最大的不方便就是沒得筷子。只有勺子和叉子，據說在更早的時候，他們甚至連這些都沒有，也是比較隨意了。

周凱童正剝著手里的小龍蝦，邊剝還邊流口水，突然發現哪不對。

“喂，你們三個！怎么回事啊？考都考完啦，笑一笑唄，顧渭生面癱，你們兩個也面癱啊？”

周凱童說的是顧渭生李俊佑還有周生生，6個人剛好被兩兩劃分，1個桌上形成了兩個畫風，你說氣人不氣人？

“嗯？”

周生生也在努力剝著自己的小龍蝦，可是兩只手今天晚上特別不聽話，一點也不乖，剝了半天，居然1個都沒剝完，她有些氣餒，連呼吸也不舒服了。

周生生抬頭，見胖胖正齜牙咧嘴地瞪著自己，就馬上也把眼睛睜得圓鼓鼓的，氣呼呼地反駁道：“我沒有啊，我沒有生氣！”

Emmm……

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我怎么會發出……這么嗲的聲音？……

唔……

周生生兩只手摸摸自己的小腦袋，一副不太聰明的亞子。

“……”

眾人也是集體沉默了一會。

周凱童手上的蝦都驚呆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啊，他簡直是難以置信。

“周生生，你原來是……一杯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