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胖女孩被自己這么一問，臉漲得通紅，周生生瞬間想起來，“你是那天送情書的？！”

“對，對不起！”胖女孩向周生生鞠了一個筆直的90°躬，“我沒想到給你帶來麻煩，對不起！”

周生生尷尬，生平第一次被人鞠躬，還是歲數比自己大的，怪不好意思的。

“你，你先起來吧。”

周生生想把胖女孩掰起來，她卻倔強道：“你不原諒我我是不會起來的！”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啊。

周生生決定跟她講講道理：“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你道歉也不能改變什么了呀，你又不能讓時光倒流對不對？而且最后還是你們學校的人幫我解決的，我們這就算扯平了吧，怎么樣？”

“你……”胖女孩抬起一點角度偷偷看她，“真的不怪我嗎？”

周生生璨然一笑，伸手道：“周生生，很高興認識你！”

“我，我知道，我叫陳一橙，橙子的橙。”橙子忐忐忑忑地回握住周生生的手，可惜認真還不到一秒，又秒陷入愧疚這個死循環，“可是，我還是給你帶來麻煩了，總之我就不該送那封信！更不該讓你轉交！真的對不起！……”

又來了。

周生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疑惑地反問：“可是，喜歡不就是要說出來嗎？憋在心里很難受吧。”

“但是這種喜歡，會困擾到你，也會困擾到他呀。”

“嗯……”周生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有一個問題，你怎么喜歡上周凱童的？你們之前認識？”

“不，他不認識我，我們……”橙子頭低下去，欲言又止。

周生生會意，扯開話題，“沒關系，我就是好奇，喜歡是什么，怎么樣的狀態能稱為喜歡呢？”

不懂就問，周生生一直秉承著這樣的學習態度。

橙子卻忽的噗嗤一笑，臉上寫著你也有困惑的時候。

這讓周生生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喜歡啊，就是一瞬間的心動，再加上無時無刻的想念。”

“太抽象了，有具體指標嗎？”

橙子又忍不住笑出聲，“你們真的是學霸誒，喜歡怎么可能有指標，喜歡就是喜歡，每一個人表達喜歡的方式都不一樣的。”

橙子真是太喜歡眼前這個小朋友了，又可愛又單純。

周生生卻沒注意她，解釋道：“我就是有一個朋友，我不知道喜不喜歡他，就……想問問。”

“他有讓你心跳加速過嗎？”

“心跳加速？……”

有吧？

第一次見面就有哇！

罰站那次應該也算吧？

沖在前面幫她擋記者。

哦，還有走丟的那天晚上，她一回頭，發現他一個人站在路燈下面的時候，也心跳加速了……

好多次呢。

都數不清了。

“Emmm，我每次見到他都心跳加速，算嗎？”

“額……他是不是很帥？”

“嗯嗯，冷帥冷帥的那種。”

“你這好像是……一見鐘情。”

“啊？……不可能吧，我，我不是一個膚淺的人啊……”

完了，說出來好像自己都不信啊。

“而且，他好像喜歡周凱童……”

What？

“你確定啊？”橙子急了。

周生生點頭，“嗯嗯，本來我也不相信，我朋友親口承認的，他們都在一起了。”

蒼了天了。

橙子感覺自己被雷劈了。

“唉。”

“唉。”

兩人同時嘆了一口老氣。

“唉，”周生生一臉生無可戀地望著天，“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祝福他們。”

橙子：“你也太大度了，我都快哭了嗚嗚……”

“不是我大度……”

周生生也想哭了。

不是大度，是因為她原以為，那天顧渭生跟在后面是為了保護她，她還沾沾自喜，心里感動得嘩啦嘩啦的，結果當晚就發現他們倆的奸情了。

關鍵是第二天顧渭生還承認了！

唉。

也是，她長得又不高，也不會打籃球，沒有周凱童會尬聊，更沒有他臉皮厚，家里還養了一大堆貓貓狗狗，顧渭生都說了他不喜歡小動物了，犯忌了當然不喜歡。

哼，我就祝福他們吧。

哼。

2015年3月28日上午10:00~

閉幕式準時開始。

此次名單公布的方式與上次不同，沒有媒體記者，只有12位教練員和今天才到的2位領隊在場見證。

周生生望著坐在前排不時頷首打打招呼的高女士，心情也不知的積成了一片片憂傷的烏云。

教練們說了一連串無關緊要的話，大概11點才終于進入報名單環節。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也是一個殘酷的時刻……

從一聯走到至今，有將近大半年的時光，大家雖然嘴上說進不了國家隊也能進名校反正不虧，但其實每一個人的目標都是一樣的。

教室被緊張感彌漫著，每個人都正襟危坐，落針可聞，氣壓低到了極點。

“歐陽和熙，顧渭生。”

哦，兩個眾望所歸出來了。

“周凱童。”

啊？胖胖居然也進了……

“姚智信。”

厲害……

“李俊佑。”

周生生眼眨了一下。

這個厲害要乘以100！

“最后一位。”

最后一位了……

“李碩默。”

李碩默。

三個字說完，教室更安靜了。

“恭喜這6位同學進入國家隊。”

楊教練說完，帶著大家一起鼓掌。

周生生的腦袋卻在放空狀態。

明明和周凱童對過答案和思路，不是一樣的嗎？

周生生現在腦子一片亂。

“老師。”周凱童突然舉起手，所有人紛紛朝他看去，“我有異議。”

“什么問題？”

“可以看一下周生生的試卷嗎？批卷應該有問題。”

！！！

周生生震驚地望著周凱童，說不出話。

第一輪選拔的申訴是通過書面提出的，之后教練會給出詳細的答復。

而第二輪就有所不同，是當場申訴，和教練講思路，然后教練會找出原卷并解釋給分原因。

周凱童這樣當眾說出來，無疑是要周生生與教練們當眾打架！

那可是12個數學大佬啊……

周生生想把周凱童打一頓。

“周生生，”楊教練目光如炬，照得她無處遁形，“說一下你的解題思路。”

呵呵。

周凱童你個大笨豬！

我收不了場啦！

被眾人逼視著，其中不乏高女士的目光，周生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心里猶豫著要不要起來，起來后又要說什么。

要放棄嗎？

走到現在，本來就不是為了進國家隊啊。

其實一天很累的。

好想爺爺他們啊，想奶奶做的酸辣魚，還有大福，不知道變胖了沒有？

還有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一個比一個難聽。

如果現在放棄就可以回家了……

“周生生。”

后背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吐氣，落話的聲音輕得像一團羽毛，溫柔得都不像她以為的那個人了。

周生生的眼睛一時滯住。

“留下來，好嗎？”

那一向疏離的聲音此刻卻仿佛一只懶貓在輕聲呼喚，倔強地，驕傲地，不肯低下頭地，向她發出示好的請求。

周生生，留下來，好嗎？

留下來。

歐了，周生生成功地掐頭去尾抓住了重點。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風，腦子一熱，啪的一聲就站了起來了！

此后，周生生每每想起自己當年一頭熱血站起來和12位國家教練battle的場面，她就羞愧得無地自容，偏偏顧渭生最喜歡拿這件事來批評她，說那時候的周同學可比現在聽話可愛多了。

哼，氣死了，不就是一條朋友圈沒有第一時間點贊嘛。

Emmm，不過這都是后話啦。

整個討論持續了近半個小時，最后教練們決定去辦公室錘定最終結果。

周生生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等答案，其他人也都沒動。

楊教練說，不許亂走動，等他們回來。

周生生從沒這么緊張過，連余光都不敢看李碩默，要是師太知道她現在在跟她兒子競爭同一個名額，師太可能會氣得吐火吧？

唉。

“喂，周生生，不做與世無爭的小綿羊了？”周凱童嘲諷道。

幸災樂禍的家伙！

周生生正憋著一肚子火呢，伸手就要打周凱童，卻被進來的楊教練叫住了。

“坐。”

辦公室，楊教練沖周生生招呼道。

周生生現在可不關心她是站著還是坐著，“教練，您就說吧，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欣然接受，雖然一開始吧我肯定先會難過一段時間，但是我會自己消化好的，您別擔心。”

“誰擔心你了？”楊教練回懟了一句，把周生生的幾張答卷拿到在桌面上，“剛才幾位教練把你的答卷又重新看了一遍，分數加起來比李碩默要高，但是……”

周生生這輩子最怕聽到但是了。

“但是什么？”她問。

楊教練答：“但是我們選拔隊員，除了成績，我們也會綜合一下其它因素，比如說，身體素質。你貧血，而且比輕度貧血更嚴重，我們調過你們考試時候的監控，最后20分鐘全場就只看到你幾乎不動筆。IMO賽制對一般女生而言就是這么殘酷，4個半小時一分一秒都是黃金時間。現在有很多學校都在準備簽你們這些集訓隊員，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Emmm，”周生生想了一下，答道：“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我一開始的目標的確不是進國家隊，可是當我看到大家都在努力的時候，我就想著，我也要努力配得上成為他們的對手，或者說是同伴，慢慢的，我就真的被他們同化了，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一下天地遼闊，教練，既然我能憑成績進入前6，就請您相信我，我會克服一切困難。”

周生生擲地有聲地說道，沒有一個字曾有過猶豫，說什么話做什么事，就是要這么果斷堅決，不給自己遲疑的后路。

既然選擇了，就絕不去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