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先輩的故事,那是來自河中的粟特商人,來到了長安,粟特人是夸大陸商路上的商人,他們是商業民族,來自河中的綠洲城市撒馬爾罕。
粟特商人留著大胡子,帶著紅色的尖角帽,穿著羊毛衫,牽著雙峰駱駝來到長安。彼時的長安還是桓國,在前一個王朝的崩潰帶來的混亂中,在桓國李氏家族的經營下,稍微恢復了生機。
那時的長安是一座泥土味而百廢待興的城市,繁盛的槐樹,土墻與布簾子的城市,時不時下雨,然后溫暖的晴天。
他們帶來了中亞的各色貨物,黃金,瑪瑙,羊毛制品,刀劍,鎧甲,還有書籍。
他們很奇怪這里的居民不熱衷于商業,都是官府與他們貿易。
他們攜帶的書籍就是就是亞里士多德的著作,那時候的桓國偏居中原大地西北,所以對于外來的事物還是比較開放的,桓國人生產絲綢和種植茶葉,與外界進行貿易,賺取黃金和刀劍之類的用于中原的爭霸。
商業往來的同時,各種思想也來到這座城市,人們的腳步和駝鈴,把這些內陸鏈接起來。來自各地的傳教僧侶在這里傳教和交流。
粟特人的信仰十分多樣,索羅亞德羅斯教、聶斯脫利派、佛教等等。于是一些個信仰聶斯托利派的粟特人來到長安,一邊經商,一邊傳教,并展示一些來自君士坦丁堡圖書館里的智慧,因為那是聶斯脫利派所來之地。
當然桓朝的讀書人還是醉心于他們的儒道和與之相關的禮儀,不得意的讀書人則信道教,去修仙,跑到終南山去隱居,但是他們的隱居又不是修道院那種,一旦朝廷有什么消息,就又屁顛屁顛的下山來報效君主了,當然有些比較有財力的還是會搞一些煉丹的活動,就像煉金術師那樣,憑著樸素的自然論的臆測,來追逐人類可望而不可即的那個夢想。
然后就是佛教的成功倒是蠻大的,王公貴族和平民百姓都熱衷于禮佛拜佛,祈福燒香,希望佛祖保佑。不過這些在粟特商人看來是走了樣的桓國特色,佛陀的思想是追求覺悟而解脫,而不是求佛祖顯靈啊。
總之,這么的,那些粟特人就總結出來:“這些桓國的人啊,他們并不喜歡經商發財,而是喜歡坐擁田產,然后收佃農的地租,為了達到這一點,他們就想辦法當官,然后領俸祿加上貪污腐敗得到錢去置地。”
“阿爾蘭達人被這里的桃花石的儒生給忽悠了,作為這里的統治者。”
事實上這里主流的知識分子啊,他們心中暗暗的說道這些來到長安傳播思想的人為蠻夷,是沒有文明的野蠻人,說這些蠻夷之人沒有禮節沒有教化,雖然有些長處,但是怎么可能比得上儒家正統。要不是現在他們主導的國實力不夠強大,需要跟這些外面的商人貿易來發展經濟,不得不容許外面的人來傳播思想,否則儒生們是不會允許個這些人來傳教的。
只有那些邊緣的又有點文化人會對他們的東西感興趣,那就是匠人,粟特人的刀劍質量好,于是桓國的工匠就來交流經驗,其中就有桓國的工部負責人來討教,而此人頗有學識,于是粟特人就給他介紹一些外面的知識,他是很感興趣的,于是把這書籍和粟特人進行了翻譯。但是感興趣的人還是寥寥,像是大海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這便是那些知識的由來。
粟特商人在長安建立了一家書店和教堂,先輩經常來這里和粟特人進行交流,并學習了外族的文字。
阿爾蘭達的一支貴族在一百五十年前,進入混亂的中原,儒生們與他們合作,在西北建立了桓國。
小劉和李居延在長安住了一段時間,當他們離開時,就遇到了韋寬將軍。
韋寬將軍是帝國的鎮北將軍,世襲九原府,其先祖是桓朝的開國功臣,受封北方,負責鎮守帝國邊疆,防范北方的游牧民族,科舉興起后,家族的人都熱衷于科舉,就是韋寬依舊習武。
最近皇帝發起了西征,韋寬帶領著自己所屬的衛隊參加戰爭。
就在他們離開終南山之后,有去到鳳翔一帶,也就是長安往西的西垂故地,那里是許多古老模糊故事的發生的場所,那里也是廣袤的黃土平原,一路上走過去,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耕作,塵土沾染,讓大家都有些灰頭土臉的。
然后越往西,越荒蕪,風聲漸起,當他們去往陽關時,小劉提議西出陽關。陽關周邊農田很少,草木稀疏,多是荒原。
小劉提議道繼續西行,就在李居延猶豫之時,然后他們就遇到了西征的韋寬將軍。
韋寬將軍是帝國的一位將軍,現在奉命前往西部,韋寬得知兩人都是洛陽來的官吏,于是三人就商議一起西行。
逍遙和韋寬繼續西行,當兩人進入涼州,倒也不是荒涼的曠野,自祁連山下流淌下來的水。匯聚成小河,使得郁郁蔥蔥的破碎。點綴著一些樹木,但是這里的綠色植被更有著寂寞的滋味,因為這里的風,干燥而炎熱。
他們行走在草原上,馬蹄沒在青草中,這里是帝國的馬場,蓄養著大量的騎兵需要的戰馬,這些戰馬將裝備騎兵部隊,是帝國的精銳力量。古來中原都是不太適合養戰馬的,相對的炎熱和潮濕,還需要大量的土地去進行農耕,飼養一群戰馬需要的草地或者飼料,要占據非常大的土地,這還不如讓農民種田生產糧食,多少黎民百姓需要糧食,怎么能在中原養戰馬呢,總之劃不來。
而中原歷史上不曾一次的引進種馬改良馬種,諸如漢武帝勞師動眾,耗費巨資,死傷無數(后勤運輸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千里迢迢不惜李廣利遠征壹師所要天馬;西域的草原有好馬,高大威武,速度快,東部大陸的馬,是源于北方草原的馬,這些馬相對矮小,速度也也比不上,但是比較吃苦耐勞,引進的亮馬比較嬌氣,這些引進的馬匹,在中原炎熱的環境中往往水土不服,郁郁而終。這些引進的種馬會跟中原挑選的母馬進行配種,這些跟本地母馬配種的生下來馬仔,也逐漸的一代一代的退化下去,大概過了四代以后,西域馬的血就被稀釋了,又重新退回了矮小的中原馬。
所以中原古代都是缺好馬的,為了保證騎兵用馬,李家這才器重涼州這片馬場,氣候干燥涼爽,事宜養馬;當初李家進入中原既是由此道。并于次數次和北方游牧以及祁連山那頭的吐谷渾、圖伯特作戰。然后桓朝的擴邊,也是從這里出發,往西去,為的獲得更多的土地和財富,也為了控制往西邊的貿易通路,以及帝王的雄心壯志。
地勢在一側起伏,逐漸變成舒緩的山勢,然后遠方連綿的雪山,這些地質板塊碰撞形成的褶皺山脈,白雪皚皚的山頂,在陽光下。
沿途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商隊,這些商隊沒有帶什么東西在走。這些商隊是來自西邊的國家的,桓朝人大概清楚有哪些西邊的國家,從他們來經商的人那里,但是桓朝人沒有多少人有興趣自己跑去那邊通商的,他們只是樂見其成。
這條商路對于桓朝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因為可以得到大量的黃金,西域的香料和有趣的技術,獨特的物資,比如鑌鐵,這是一種上好的鋼材,帶著美麗神秘的花紋,仿佛是神仙所點播,云朵般的在鋼鐵的表面上,這些鑌鐵制造的武器,既堅硬又柔韌,是造刀劍的絕佳材料,北方的游牧民族會從更北邊翻過阿爾金山的草原進行貿易得到這些遠方的精良武器,這會給桓朝帶來劣勢,所以必須要跟上。韋寬的武器就是一把鑌鐵武器。
然后在休息宿營的時候,兩個車隊靠在了一起。韋寬去詢問了他們。
商隊回答:“我們不準備再回到這里了。”
韋寬就問:“這是為什么呢?”
商隊的領隊回答:“雖然東部大陸有很多絲綢,但是這里并沒有什么我們能賣出去的東西,我們只能不斷的把黃金搬過來購買絲綢,但是卻賣不出什么商品,而且你們的皇帝,收緊了對于商人的管制。”
李居延聽了,就解釋道:“重農抑商是華夏的基本國策,你們要理解,倒也不是我們排斥外來的商人交易物品。”
商人領隊答道:“相信我,通商會帶來莫大的好處。”
韋寬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那好吧,但是請你們務必繼續來貿易鑌鐵,我們愿意出大價錢。”
于商隊分手后,小劉問:“重農抑商,我一直聽到這個說法,但這是為什么呢?”
李居延答道:“農耕是天下之本,商人只是倒賣,財富未償增加,農耕才可以養萬民,然后才能有工匠,這才是財富的根本,商人的意義僅限于,從外地把一些這里不產的東西運進來,而歷代朝廷的想法是節制開度,自儉養德,勸課農桑,使子民努力耕作,進而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小劉卻反駁道:“難道搬來搬去沒有產生財富嗎?”
李居延道:“那不是嗎?物產沒有增加啊。”
小劉道:“沒有商人有些東西你是得不到的,有很多民族都是靠經商的。”
韋寬就道:“依照我在西域的經驗,那里經商是很盛行的,不見得就比中原差,甚至更加繁華。”
李居延有些驚訝。
韋寬就道:“是的,尤其是河中的撒馬爾罕和布哈拉,那里是集散地,非常的繁華。”
小劉道:“那我們可以去撒馬爾罕看看。”
一行人路過敦煌,就去拜謁那里的石窟。有一些畫工和造像匠在那里施工,他們新畫的的壁畫是直接覆蓋在舊的壁畫上的。這里石窟的開鑿,早在天下還是分裂的時候就開始了,最早是由傳教的僧侶請工匠開鑿的,后面才被官府看上。
石窟位于沙漠之中,依靠是開鑿一處巖石山體而得,在砂巖上密密麻麻的洞窟,那是僧人朝拜念經的地方。這些洞窟里,里面都有一組塑像,佛、菩薩、穿鎧甲的天王,這些塑像是木心泥塑,再繪上彩繪。在石窟的中間還有一尊由建筑物包裹起來的大佛。
然后屋頂圍繞著方形的藻井裝飾著許多佛像,飛天,壁畫上描繪著佛經故事和人們想象中的西方極樂世界。
寺院的長老給他們介紹情況。
李居延道:“這些塑像做的還可以,比中原那些呆板的物件更像真的,但是還不夠真,比如這個腳趾頭就五根腳趾頭一樣長,這是不合實際的,而且很臃腫又丑。還有你們為什么每個洞窟造的基本都是一個樣的?”
匠人們回答:“我們只會做這樣的,我們受到的訓練就是如此,這些都是一路傳,從天竺的建陀螺來的。”
這里已經是半荒漠地帶了,一旁是山脈,亂石嶙峋,所見枯稀疏的枯草,夜風凜凜干燥冰冷,一輪滿月了的月亮掛在天上。
樓里只有暗淡的燭光,整棟樓是干燥的木頭。逍遙身著薄紗出來看,涼州夜色蒼茫。這里是的荒涼苦寒,干燥而又如刀削一般的風。寥寥的人家,弱水畔的孤城遙望,彌漫著死過一般的寂靜,仿佛未曾有或者就是,空蕩蕩的夜色,也在她身體中彌漫。
這里是東方帝國的邊緣地帶,遠離了一切的茂盛而變的只有光禿禿的石頭,仿佛終結于此。
再也沒有了。
她開始感受到過去邊塞詩人們的描述,訴說大漠是如何如何的廣闊,山巒,冰雪,往遙遠地方的前行,這般的豪邁。但她是多愁善感的,對她來說則是更寂寞了。
這里的夜色凝重,仿佛行走在死亡的邊緣上。
曾經帝國的軍隊們自此往西邊去,征服西域,征收稅收,掌握貿易通路,人們懷著豪邁,要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但是這項征戰在十幾年前的了,十多年前,老皇帝就叫停了花費巨大的闊邊之舉。
逍遙回到屋中睡去了,在隆隆的夜風中,是遠方的長夢。
旌旗在沙漠的烈風中呼呼作響,陽光讓人瞇著眼,感到皮膚干燥,湛藍的天空。
這里曾經是故時長城的遺跡,前朝的長城的關樓,長城是由始皇帝修建用于對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在北方邊疆修建的防御工事,依據塞上的群山,相當于圍繞著自己的地盤要圍起來一般,,像一個農人把自己的地用籬笆圍起來,而這里就是這個“大圈墻”的盡頭。
后世的人們或許會為這個大圈墻而感到驕傲,認為這是人類勞動和工程學的奇跡,但是對于這個之前朝代的遺存,當時的桓朝人是嗤之以鼻的,他們自信自己的實力,不需要這個破圈墻,但使將軍能百戰,不叫君王做長城。
韋寬的軍隊有三千人,有二百名輕裝征召騎射手,一千八百名騎兵,還有一千人的輜重隊伍,攜帶給養。這是行軍的配置,若是戰時會需要更多的補給隊伍。
而且這些后勤部隊不像在東邊常見的,是用馬車牛車或者民夫來運輸的,而是一種長相奇怪的生物來運輸補給,其實就是駱駝,這是大陸中部的雙峰駱駝,身上長著一層棕色的絨毛,背上有兩坨脂肪構成的駝峰。
而整個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共有四萬五千人正規軍,騎兵一萬,輕騎兩千,騎兵五千,重裝騎兵三千,二萬步兵,一萬弓箭手,輔助部隊五千,其中有兩千駱駝兵,另有其他仆從軍雇傭軍。
隊伍行走在空曠的大漠中。內亞的沙漠比較干燥,太陽的傾角比較大,吹著風,一百零三面旗子隨風飄蕩,經歷往事而疲憊。
隨后他們遇到了第一個補給點,那就是菖蒲海畔。菖蒲海是一個巨大的湖泊,繞行一圈要幾天幾夜,在湖邊望不到邊。但是這座湖水是咸的,于是人們就認為這是一個小的海洋。湖水平靜低緩,波光粼粼。
在這煙波浩渺的湖畔,人們引出河水灌溉種田,在湖中捕魚。
在湖畔還要大片大片的胡楊林,當地人的小漁船和房子是用這種樹木來制作的。這些樹木高大,樹干上面帶著像疤痕一樣的裂紋,然后伸出扭曲的枝干,眾多細小的樹枝,上面掛滿了圓卵形的細小葉片,繁茂的葉子,像金色的云朵,樹木的倒影倒映在湖中。
小劉前往樹林中,他仔細打量這些樹木,這些疤痕與干枯的表皮,是經年累月,干燥風沙的侵蝕,這些樹樹下的突然,鹽堿而干燥,樹林中還有一些枯死的樹枝,這些樹可以活數百年,這漫長的時光,若是當時的人們知道這些樹的壽命,那么一定會感到滄桑,一定會哀嘆,也不過如此,人間的興亡。
胡楊樹是地質學上第三紀殘存的古老樹種,是古地中海的遺存,滄海桑田,現在成了大陸內部的耐干旱樹種,若是在哪會海畔的胡楊樹,又是一番奇幻陌生的場景。
然后他仿佛看到一位少女在林中行走,她的目光沉醉而悲傷。
眾人在菖蒲海畔的城市夜宿。
隨后眾人沿著輪臺河而行,在這沙漠的邊緣居然有一條澎湃的河流,名曰塔里木河,這條河是注入菖蒲海的,這條河流是內流河,不像東邊的河流一樣,注入大海。在河的北邊,則是天山,雄偉巍峨,白雪皚皚。
幾天后,他們終于來到了安西都護。
安西都護當時設立在龜茲,龜茲位于輪臺河畔,除了自河流而來的引水,還有從天山上雪山融水引來的坎兒井,坎兒井是內亞地區的一種特色,由于這里日光強烈,氣候干燥,蒸發量大,若是一般的明渠,水還沒有流到田地里就被太陽曬干了,于是就把渠修到了地下,避免被太陽蒸發,然后再由井把水提起來。
這座城市人口比較多,有八萬人,用城墻夯土制成。這片城大部分都是平頂房子,有一些漢式的磚瓦房。據逍遙了解到的,這里的人有從中原地區來戍邊的人,這些人很多是被發配來的罪犯。漢人,當地的龜茲人、回鶻人,來做生意的閃族人,粟特人,圖伯特人,突厥人,羌人等等,然后宗教上有儒家,西域佛教,大乘佛教,亞伯拉罕宗教,景教,摩尼教,原始宗教薩滿教。總之就像一個喧鬧的市場。
進城當天,隊伍擺好儀仗,依次而入,三千多人的隊伍,旌旗招展,很是壯觀。城頭上占滿了士兵,城門大開,安西都護府的將領和當地官員率領官吏們出來相迎,隨后引導隊伍進城。
道路兩邊都是出來歡迎的群眾,這些群眾成群結隊,載歌載舞,揮舞著旗子與紅布扎成的花,有的身著民族服飾,有的穿著漢服。
眾人在都護府住了一段時間。這座城市充滿了壓抑,在這個壓抑的氣氛里,小劉并不想呆很久,也沒有心思考察這里的生活。于是,趁著閑暇,小劉就前往撒馬爾罕。
離開都護府,小劉感覺心情稍微感到放松,得以欣賞沿途的景致,這里和中原大不相同,離開綠洲,就是戈壁,這些石頭組成的荒原,被風蝕雕刻,在其上顯現出條紋似的紋路,那個古代水層的沉積,被當地人稱之為雅丹。
小劉一路跟著商隊風塵仆仆,過了蔥嶺,來到了河中,這里大概是傳說中周穆王西游到達的地方,這個遙遠的傳說里,周穆王乘著八匹馬穆王八駿拉的馬車,帶著一幫人西游。
他們來到了費爾干納盆地,那是一片在雪水滋潤的富庶的盆地,撒馬爾罕是費爾干納的大城,一座河中的綠洲城市,撒馬爾罕當時在塞爾柱人的統治之下,城市的外圍是一座夯土的城墻,這個河中的城墻相當古老,也很有特色,墻上部里面是空的,可以進去,然后開有射擊孔可以向外射箭。
這個不來不知道,一來是嚇一跳。比起洛陽城,這個撒馬爾罕是繁華熱鬧多了,比起洛陽城呆板的市坊劃分,而撒馬爾罕則是完全由著城市發展,高低錯落的評定房屋,也沒有固定的集市,城中有好多各種各樣的集市,各地的商品琳瑯滿目,出售鐵器刀劍盔甲,糧食肉干,香料茶葉絲綢器皿等等,各種各樣聽不懂的吆喝聲。
這里的人們吃的最多的就是面條和囊,面條是拌面,囊則是一種放在爐子里烤的發酵大餅,烤完之后還要撒上芝麻。然后水果就是葡萄,這個東西在中原很貴,蔬菜有蘿卜什么的。
然后撒馬爾罕還有高大的清真寺,用石頭砌成,高聳的宣禮塔,大門裝飾著繁復的花紋,眼花繚亂,精巧的構造,相比之下,洛陽城簡直糟糕極了。
小劉就在撒馬爾罕住了一段時間,繼續學習突厥語,每天感受這里的生活,下午去到圖書館閱讀書籍,他觀摩到撒馬爾罕的能工巧匠,跟他們學習了很多知識。通過和當地學者交流,小劉了解了很多外面的事情。
小劉相當喜歡這座城市。就像一場遙遠而虛幻的記憶,隨著局勢的緊張,小劉不得不離開撒馬爾罕,想來想去,他還是回到都護府。小劉不舍的離開了撒馬爾罕,一路上很是消沉。
不久之后,桓朝發動了新的西征。
河中地區是大面積的草原,所以重點是騎兵作戰。為此韋寬指揮桓朝的精銳騎兵,披掛重甲,使用河中的優良馬匹,進行沖擊作戰。
安西都護府都督率領大軍出征。皇帝為了求得更大的邊功,下令安西北庭軍隊發動西征,越以蔥嶺為界的勢力范圍,達到中原君主從未有過的遼闊疆域。
但是韋寬不認為安西的軍隊有繼續遠征的實力,此時國家積弊已久,應當處理好內政。但這是皇帝下的命令,韋寬肯定沒辦法,于是他就勸安西的將軍高先覺說:“我們不能盲目的去出征,現在我們經不起這么折騰,軍隊的狀態也不合適展開遠征,既然皇帝命令難違背,那我們可以在各種拖延時間。”
但是高先覺卻道:“這還不簡單,河中有很多富裕的城市,我們可以以戰養戰。”
韋寬道:“我們之前連年用兵,周邊多有怨恨,而且周遭部落,多有不服,一旦失敗,后果很嚴重。”
高先覺道:“你怎么這么沒有自信呢?出征就是了,這個沒有必要再論”
于是高先覺下令進軍,留下一些守軍,然后系數點齊安西兵馬和仆從軍,五萬人,三萬五千步兵與一萬五千騎兵,高先覺讓韋寬去任左翼的騎兵長官。
安西大軍開拔,在己方轄區內,一路有隨軍商人,一路上所見大漠蒼涼,山巒巍峨,他們翻越蔥嶺,行走于雪山之間。韋寬感慨景色雄壯,但是他也感到悲壯。桓朝****日深,文恬武嬉,戰斗力堪憂,而桓朝統治之下,西域各族積怨已久,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想。
但是高先覺感覺良好,讓大家唱漢家的詩歌,預期高奏凱歌還。他甚至還帶上了準備搞新都護府的草臺班子,帶了一幫文官,以及一堆隨軍女子。
出了蔥嶺之后,軍隊就進入了河中的草原,分分合合的河中草原讓習慣中央集權的桓朝人很不適應。
閑話休敘,高先覺率軍在河中東部攻城略地,高先覺血洗了一座小城稍作補給之后,很快就兵臨撒馬爾罕,而此時塞爾柱人的援軍也在趕來到撒馬爾罕的路上。
河中的草原,中原人謂之大荒原,在更遠的山巒后邊。
河中之戰將是是韋寬最為刻骨銘心的戰役。
桓朝軍隊圍攻了數天撒馬爾罕,隨后塞爾柱人的援軍到了,桓朝軍隊想趁著塞爾柱人前來支援立足未穩。來一次偷襲,于是派出了三千輕騎兵,但是塞爾柱人防備嚴密,桓朝軍隊無機可乘。反倒是塞爾柱人第二天就馬不停蹄的派出輕騎兵去騷擾桓朝軍隊的糧道。
糧道不暢,遠道而來,桓朝軍隊沒有持續作戰的本錢,于是高先覺很快拍板,要和和塞爾柱人展開會戰。
雙方在城外的草原列陣。初秋的草原仍舊帶著幾分綠意,西風凌冽,軍旗獵獵作響,斜照的陽光。
這是前人從未到達過的草原。高先覺志得意滿,但是韋寬卻頗為擔心。
桓朝軍隊集中了自己的主力,六萬軍隊,步兵布置成三角陣型,一共兩線,而考慮到自己騎兵沒有那么多,而且多少騎射的輕騎兵,桓朝軍隊把一萬五千騎兵中的一萬兩千部署在左翼,然后右翼則部署長槍兵以防止塞爾柱人的右翼騎兵,,前線布置長槍兵與刀盾手,這些輕步兵在裝備長槍的同時還能使用弓箭,然后中心還有一些專職的弓箭兵,然后布置三千騎兵和兩千陌刀隊作為預備隊。
塞爾柱人的援軍和城中的民兵則有合計七萬軍隊,塞爾柱人的布置是前線布置著炮灰步兵,當然炮灰步兵也不是完全的炮灰,他們每人都帶著一塊大木頭盾牌和一根矛與自帶的弓箭,作為墻壁在全軍的最前面,接著是二線的重裝步兵,他們身著重甲,攜帶長矛,配劍和盾牌,此外還有一些投矛手。第三線是弓箭手,使用復合弓與重箭,沒有啥防具。然后最后是騎兵們,輕騎兵和精銳的重裝騎兵。
塞爾柱人的隊伍并不是很展開,布置得密密麻麻的。
塞爾柱的重騎兵是精銳的奴隸重騎兵,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家奴,而是從小由領主畜養,全職練習騎兵戰術和技法,這些戰爭機器們,從小時候開始,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武,既練習騎槍和馬上格斗,還練習射箭。
第二天早上,吃完飯,兩軍列陣。兩軍站定,射住陣腳。兩軍先對射了一陣,但是河中的強弓更勝一籌。于是桓朝軍隊決定發起沖鋒,于是步兵和騎兵一起壓上,騎兵繞側,步兵正面沖鋒。桓朝軍隊挺著盾牌頂著箭雨,沖到了塞爾柱人的跟前,與那些一線的炮灰交戰,炮灰們都是臨時征召的民兵,難以與桓朝的老兵交戰,只好縮在盾牌后面,然后投矛手從后面扔出一些矛,不久他們就抵擋不住了。但是桓朝軍隊的體力消耗很大,因為這些民兵像烏龜一樣,并不是那么容易撬開的。然后等桓朝的步兵懈怠,塞爾柱重裝步兵就趁機殺出,將桓朝軍隊擊退,如此反復。
桓朝軍隊試圖用自己的步兵進行繞后,但是遭遇到了塞爾柱人的騎兵預備隊,繞后的桓朝步兵遭遇迎頭痛擊。
而韋寬率領著騎兵要從右翼突擊,塞爾柱人的輕騎兵與他們糾纏,互相追出去很遠。敵將示意韋寬出來斗將,韋寬挺槍接戰,對方果然是騎術精湛,人馬合一,在馬上拿著長槍輪舞如飛,雙方大戰五十回合,韋寬稍落下風。隨后各自歸隊,騎兵列陣沖鋒,雙方你來我往,混戰一場,塞爾柱人的馬好,桓朝軍隊敵不過,只好暫退。
然后河中的騎兵在左路繞側,然后就遭遇了桓朝一大堆的槍兵,一時突入不進去。于是惡心的事情就來了,這些重騎兵開始和輕騎兵一樣彎弓搭箭進行射箭,槍兵抵擋不住,想沖出去又追不上。于是高先覺就把弓箭兵調過去和其對射,騎弓射不過步弓這才把以塞爾柱人逼退。
桓朝軍隊也是有一些實力的,雙方大戰一日,互有勝負,各自收兵。然后第二天,塞爾柱人的陣線是越布置變寬,然后桓朝的軍隊也跟著陣線變寬。
塞爾柱人的炮灰消耗的差不多了,這回是雙方的重裝步兵直接交手,桓朝軍隊在昨日的戰斗中跟炮灰死磕,頗為疲憊。
這回塞爾柱的騎兵繼續繞左翼,和昨天的情況一樣,然后桓朝軍隊也派弓箭手對射,這回塞爾柱人再將弓箭兵調過去,然后一邊走一邊和桓朝軍隊對射。兩邊是越走越開了。
就在兩邊軍隊越來越長,陣線的縱深越來越薄的時候,塞爾柱人灑出了撒手锏,他們的中路突然讓讓開來,然后強大的沖擊騎兵如開閘洪水,奔涌而出。塞爾柱人的騎兵沖垮了桓朝軍隊的陣線,然后崩潰接踵而至。
雇傭的游牧騎兵看到這個情況,認定桓朝軍隊輸定了,于是選擇反水,決定投靠新主子,這是草原的常態,于是他們對潰敗的桓朝軍隊進行背刺。
桓朝軍隊遭遇了大潰敗,將領們只能奪路而逃,高先覺率領著親衛,砍倒堵路的自己人,逃之夭夭。
韋寬在外線的山坡上目睹了這一切,他的心中感到一絲涼意,呆滯的目光,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他睜大了的雙眼,露出悲傷的神色。他癱倒在哪里,戰場的喧囂仿佛很遙遠。
韋寬惶恐不安,手腳顫抖,腦袋發涼。
敵將與他遞話道:“你還是可以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現在你所屬的軍隊敗了,你走吧,我們不會為難你們的。”
于是韋寬回話道:“那么請不要濫殺俘虜。”
于是韋寬就這么帶著自己的從屬,離開戰場了。凄涼的風吹過,他行走在空蕩蕩的草原。
他大概沒有想到,華夏的王朝就自此離開了,陷入不可逆轉的內卷。
桓朝的出征部隊損失摻重,等到他們過了蔥嶺之后,收集殘兵,大約只剩下一萬多人。安排好人鎮守山口之后,高先覺率領眾人趕回都護府,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然后等他們回到都護府,就聽到了對他們不利的消息。那就是隨著桓朝軍隊戰敗的消息傳開,一度臣服于桓朝的游牧部落市紛紛造反。
城市里狼煙四起,到處都在燃燒,一片混亂。
在安西軍到達之后不久,起反叛者內外夾攻,攻破了城池。隨后數萬游牧部落圍困住了安西軍,但是經歷過慘敗的安西軍早已沒了銳氣,在經過兩天混戰之后,高先覺死于亂軍之中。于是韋寬就帶著殘存的軍隊與翻盤者們溝通。隨后他們達成了協議,他們放安西軍東歸,自此桓朝在西域的統治結束。于是小劉和李居延等人也跟著東歸了。
路上他們回到河西,此時圖波特人也是趁機發難,攻打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