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鐘似宴的話，瑤清情緒激動，說著就要下跪：“什么條件都可以，只要阿宴能幫我把夜舒送出去，讓我做牛做馬都行！”

“哎，姐姐哪里的話，好歹也是條人命，既然遇到了我也不能袖手不管。”鐘似宴連忙制止她，將她扶起，“時間不等人，先帶我去看看你表妹吧。”

“哎！小……！”林秋秋剛要喊，就看到鐘似宴轉過來，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林秋秋一愣，鐘似宴走到她身邊，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說道：“沒事，我去去就回，待會你把車和錢藏好，如果有人來就說我身體抱恙不見客。”

林秋秋面上露出一絲埋怨，她低聲說道：“小姐，你為什么總是要冒險呢，就這么平平安安的呆在寒月閣不好嗎？”

“你怎么知道一直呆在寒月閣，我就能平平安安的？”鐘似宴聽她語氣像個小老頭似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你還是太嫩了，可不要為了一時的安逸就放松警惕啊，你也不想像上回一樣重蹈覆轍吧。”

鐘似宴拍了拍她的肩膀，跟著瑤清離開了寒月閣。

林秋秋呆呆地站在原地，鐘似宴說的話在她心里久久不能忘懷。

林總管的欺騙，死亡邊緣的生死一線，一旦出事，就會死掉，她怎么可能會想再經歷一遍。

只要小心翼翼的活下去就好，她明明是這么相信著，可鐘似宴那不大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帶給她的意義卻是無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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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瑤清打著一盞燈籠，鐘似宴跟在她身后，依著一灣靜影沉碧的湖畔前行，途中遇到幾個烏衣劍奴匆匆而過，他們面上嚴肅，連鐘似宴她們都沒看去，完全把她們當做空氣。

見鐘似宴疑惑，瑤清解釋道：“那是要做夜工的劍奴，晚上的工作比白日要更危險，所以大家都不會放松自己，也不會在意別人。”

“夜晚的工作……”

鐘似宴還問說什么，前方遠遠就見一片燈火滄瀾，待近了便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那里，周圍杵著數盞燈籠，將院里的一切悉數照出，瑤清像是看到了什么，面色大變，拉著鐘似宴急忙上前。

那群人中有人發現她們的到來，便大聲喊道：“瑤清來了！”

原本還包圍的人一聽瑤清的名字，原本還議論紛紛的嘈雜聲停了下來，無言地看向瑤清。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瑤清心里擔憂的同時，又有些不解，直到她看到他們院子中央躺著的尸體時，整個人如同雷擊了一般站住不動了，不同的聲音在腦中炸起，就像魂被驚醒似的，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后，她突然發了瘋地跑過去，撲倒在夜舒的尸體上。

“夜舒——！你睜開眼睛啊，姐姐來救你了！你快醒醒啊！”瑤清哭得歇斯底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圍觀的劍奴們沒有誰上去安慰她，他們就這么冷漠地看著，仿佛眼前發生的事與他們無關。

冰涼的風在瑤清臉上留下一絲刺痛，可她已經什么都感覺不到了，來自內心的痛苦和絕望麻痹了她的全身，她的雙眼已經暗淡了下來，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鐘似宴捏了捏拳，她用肩膀撞開前面的人。

那幾個人被撞剛要開口罵人，就見鐘似宴眼中閃著寒冷的幽光，像兩把雪亮的利劍刺得他們不敢與她對視。

鐘似宴走到瑤清身旁蹲下，用手搭在瑤清肩膀上：“抱歉，瑤清，我們來晚了。”

她看向尸體，這個名叫夜舒的女孩只身著一件單衣，她長得眉清目秀，像一朵在雨中打顫的小白花，惹人憐惜，可惜卻在這個深淵中凋零殆盡。

等等……鐘似宴瞳孔一縮，她身子前傾，將夜舒的尸體抱在懷里，然后解開她的衣帶，原本哭得凄慘的瑤清見狀驚呼一聲，想要阻止她。

可惜當她的目光掃到夜舒的身體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夜舒的身體上有很多慘不忍睹的傷痕，甚至軟白的肩頭上都是血跡斑斑的咬痕，像是被什么動物咬出的傷口。

瑤清難以置信，她的表妹根本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折磨致死的！

她臉色煞白，嘴唇幾乎都咬出血，她回望周圍的人，表情仿若惡鬼，她朝著他們嘶吼：“是誰干的！”

“你們還我妹妹！”

“你們該死！她還這么小……你們怎么能……”

瑤清流著淚，無助的咆哮，可惜她并不知道是誰干了這豬狗不如的事來，與其說她是在對所有人說，不如是在對著極樂坊和掩于其中的丑陋人性。

周圍的劍奴自然也看到了夜舒身上的痕跡，他們皆沒有回應，他們的目光有的憐憫，有的悲傷，有的麻木，還有的是嘲諷，這就是活在極樂坊的人，看似身在天堂，實則內心早已墮入地獄。

死一般的寂靜中，身旁瑤清隱隱傳來的抽泣聲，鐘似宴站起身掃了一眼周圍，她忽然意識到，她將要迎接的是更加黑暗的未來，看來不快點提升實力脫離這里是不行的。

“大晚上的，你們在瞎嚷嚷些什么？”

一道輕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看到來人，圍觀的劍奴們紛紛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回房。

周圍的人一哄即散，空曠的院落只剩下鐘似宴和瑤清兩個人。

鐘似宴看著來人，眉頭微微皺起，這男子身姿姣好，美態尋常好女尚且不及，一襲靛藍色的長袍，腰間系著玉質極佳的墨玉，風帽上的雪白狐貍毛夾雜著雪花迎風飛舞，身邊跟著的兩個清淡素雅的女侍將他襯得楚楚風致。

他的臉映在紅燈籠明昧不定的光影里，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他瞧著抱著夜舒的瑤清，眼底是滿滿的嘲弄：“劍奴戌時不準出房，瑤清你怎么還在這，難不成你是想壞了坊中的規矩？”

瑤清抬頭，恨意滿滿地看著他那張令女人都嫉妒的美人臉，指甲狠狠扣進了掌心里，滲出了血珠。

這個人就是他們拾巖組的掌事——虞蕭，也就是他罰了夜舒在堂內跪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他，夜舒就不會這樣慘死！

瑤清恨他恨得要命，但鐘似宴穩穩地扣住她的肩膀，才沒有讓她做出沖動的事。

她擋住瑤清，原本面無表情的面容突然展顏一笑，她對虞蕭道：“掌事也太沒有眼色了吧，瑤清的表妹慘死在這里，你不但不給個說法，還說什么規矩不規矩的，這么草芥人命，可是會遭報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