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來，照到臉上。

孟希聞眨眨眼，盯著室內的布置，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修真管理局楊橋鎮分局，昏迷前的記憶也在這一刻開始漸漸恢復。

孟希聞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體內靈氣充沛，想來丹藥的效果已經散去。只是受的傷還沒有恢復，行動間還有些疼痛。

吱呀——

“醒了？”云望推門進來。

云望隨手施了個法術，將桌上的飯菜重新熱過，“醒了就過來吃點東西吧。”

清香的碧粳米盛在清透如玉的細瓷碗中，只孟希聞一個人吃飯，桌面上放四五個小菜，清淡但是明顯頗費工夫。

這桌飯菜的價格，大概夠那天阿婆和孫女吃一年吧。

嘗了兩口，味道恰到好處，比上那日的青菜豆腐，不知道要好多少。但不知道為什么孟希聞忽然感覺如鯁在喉，放下碗筷。

“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況？”

云望聲音里帶著安撫，“阿聞，嚇壞了吧，先吃飯。”

孟希聞迎上云望的目光，“不是說，修真管理局不允許牽扯到凡人嘛？你都為此，特特算計我做誘餌，那阿婆又是怎么回事。”

“阿聞，我沒有算計你。你也想參與的，不是嘛？”云望在孟希聞對面坐下，“我如果不這么做，這事情不會這么快結束。到時候會有更多的犧牲者，你忍心嘛？”

孟希聞深吸一口氣，“先不說這個。阿婆是怎么回事？修真管理局不是不干涉凡人嘛？就眼睜睜看著阿婆去送死？”

“你需要一個身份，她需要一個機會。”

“機會？”孟希聞問道。

“李婆婆本來就是李家村人。膝下有個兒子，前年前中了進士，便在京城為官。上半年回鄉接了家中妻女去了京城，李婆婆不舍故土，便留在李家村。”

孟希聞隱約猜到些什么，握緊了手，有些不想再聽下去。

云望給自己倒了杯茶，“路上遇到了那邪修。一家三口，李婆婆再見到的時候，兩個大人還能勉強辨認，那小孫女已經尸骨無存。

李婆婆當時就存了死志，后來被救了回來，也不過是撐了一口氣，等著看那邪修的下場。”

“規定就是規定。就是這樣，也不能讓阿婆做誘餌。”孟希聞開口打斷云望的話。

云望笑了一下，飲了口茶，“你才是誘餌，李婆婆只是輔助你行動。若不是她主動攻擊，她的性命應該無虞。畢竟當時那種情況下，張鋒只會帶走你，李婆婆反而安全。

對了，李峰就是那個邪修的名字，現下正在楊橋城分局的監牢中接受審訊。”

“呵，這就是修真管理局說的保障凡人權益？”孟希聞冷笑一聲，閉了下眼。

老婦人臨死前的呼喚聲，猶如杜鵑啼血，絕望又深情，讓人就是在昏迷中，都一刻不得安寧。

云望放下茶杯，“李婆婆身故是因為她擅自行動，另外，對她而言，這也算的上是得償所愿了。”

孟希聞垂下眼，一言不發。

“算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就不好奇，為什么真人們耽擱了那么久？”

孟希聞捏緊了手，如果當時真人們能夠快一點，或許阿婆，就不會那樣死在眼前。

云望沒有等到回答，不過也不在乎，“真人們遭到了伏擊，每個方向的真人都遇到了。”

伏擊？

“為什么會有伏擊？同伙嘛？之前都沒有出現，怎么現在就出現了？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我性命？”孟希聞覺著這件事情變得有些可笑。

“張鋒有沒有同伙我不知道，但是這整個事情背后肯定不只一個人。先是這次伏擊，每條線路都遭到攻擊，到底是對方人多勢重，還是出了內鬼。”云望說到后面冷哼一聲。

片刻后又恢復了情緒，云望繼續慢慢闡述著：“玄同和玄嵐真人正在通過青遠向修真管理局施壓，徹查此事。你畢竟是我青遠的后輩，不能任人算計。這件事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些開心的事吧。”云望看著孟希聞，“張鋒這樣的邪修已經不是第一例了，但是，這是第一次活捉。多虧了你。”

孟希聞有了些精神，沖著云望笑了一下。

“通過審訊張鋒，我們猜測這后面應該有一個成熟的組織，故意引誘那些進境較慢的修士，修煉邪術，從而擾亂現在修真管理局維持的仙凡局勢。”

孟希聞仔細回想了一下，“那邪修，張鋒好像只會使用一些簡單的術法，甚至連破迷魂陣都不會。”

云望接過話頭，“是的。他開始只有練氣五層，后面的修為都是靠著修煉邪術，吸人元氣堆起來的。只是因為他在遁術上有些天賦，修真管理局這邊又想活捉，事情才這么麻煩。“

云望看著孟希聞，“因為你，修真管理局才能活捉了張鋒。我們已經通過拷問弄清楚了他們的行事手段，后面幾個仙院才能一起想辦法防范這個組織。”

總算是有點意義的。孟希聞漸漸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李婆婆，后來，怎么樣了？”

云望看著孟希聞沒有開口。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嘛？”孟希聞看著云望。

云望嚴肅起來，“阿聞，你要知道，修士擁有著漫長的生命，凡人只會是你生命的過客。你要學會朝前看。”

孟希聞垂下眼，“我知道了。”

忽得又抬起頭，“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樣了，這不會影響我朝前看的。”

“你呀，李婆婆和她一家葬在一起了，就在那個小屋旁邊。”

孟希聞點點頭。有樹有水有家，還有她的囡囡。

“好好休息吧。我們會在這兒再待兩天，到時候跟玄同真人一起回青遠。你要恢復的好，可以跟你安平師兄一起出去逛逛。”云望笑了笑，起身朝門外走去。

“師兄。”孟希聞看著云望的背影突然開口，“如果那天我拒絕，或者我期中沒達到標準呢？”

“不過是傷亡大一點而已。還有，你不會拒絕的。”云望回頭笑了一下，嘴角的虎牙轉瞬即逝。

話音剛落，轉身離去，關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