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整數時間節點，讓人聽了非常生氣，二十年前除了那場慘烈的戰爭以外，還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件，以至于讓一切事情步入到現在這種糟糕的境地？

二十年前周橙光才剛剛五歲，那一年他記得父母對自己很好，想要什么玩具都能立刻得到，只是父母一直告誡自己要好好學習，長大以后做一個對世界有用的人。

為什么父母說要做一個對世界有用的人？不是只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就行了嗎？這是他記憶中第一個非常好奇的疑問。

十年前他的父親無故失蹤，至今杳無音信，據說是和一個女人跑了，那個女人說著聽不懂的語言，傳言都說得很難聽。父親到底去哪了？這是第二個略帶傷感的疑問。

在這之前，周橙光查了一下，有關于二十年前那場戰爭的影像資料，當時的戰況打得特別慘烈，國家損失了北方的重島，全國人民的心頭上自此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那一年肯定還發生了別的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未來，是什么事情呢？這是第三個疑問，雖然這個疑問和他沒什么關系。

你說和他有什么關系呢？那年他才五歲，是個記不住事兒的兒童，確實和他沒關系。

周橙光點上一支煙，抿了兩口，吐出了一圈問號的形狀，然后悻悻地看了一眼窗外，在手機上發送了一條簡單的短信給一個特別重要的號碼。

短信內容特別簡單，只有三個字：“來接我。”

電腦屏幕上，游戲里的玩家手持著兩把馬卡洛夫手槍，正原地待命，背后還背了一把溫徹斯特突擊步槍。

這是一把比較高級的裝備，但是周橙光正在發呆，等到一分鐘以后回過神來時，他控制的游戲人物已經倒地身亡了，兩腿正在地上抽搐，帥氣的胡渣臉上流滿了鮮血，原因是他的隊友沒有守好長廊背后的窗口，讓游戲里的怪物跑了進來，吃掉了他們。怪物們沖進了安全屋，前后夾擊殺死了周橙光。

一分鐘之前，他便放棄操作了，因為周橙光看到了他的隊友已死亡的消息彈了出來，畢竟這是一個需要隊友互相配合守住后背的游戲，缺了任意一人，都將無法持續維系作戰。

他們的四人小隊在艱難地守到第五十五關后便因為其中一個隊友的倒下而結束了游戲。

話筒里傳來了隊友的責罵聲。

“你干嘛呢！大炮！差一點就破紀錄了！”非常在乎戰績的毛毛吼道。

“對啊，六十關以后就能買到升級版的光線槍了，真可惜！”豬豬嘆息道。

“我對象來找我了，我不跟你們玩了，我先下啦，拜拜。”大炮說道。

隊友顯示已下線。

“果然還是女人比兄弟重要啊。”毛毛說著。

一陣沉默后，“算啦，不玩單機了，我們三個人去開黑吧，組兩個網上的隊友湊合湊合，以我們周隊的神武之力，就算我們這兩個網絡隊友投靠了對面，我們三打七也能推平對方。”豬豬說。

“怕是有點難度吧！四打六還能應付一下。”毛毛說道。

“我也下了，我今晚還有事，不陪你們了，拜拜，明天見。”周橙光說道。

“別啊！”隊友喊道。

周橙光已經退出了游戲，關上了電源，他似乎能想到另外兩個隊友們會聊些什么。

在不去執行任務的日子里，他們四個就會聚在一起，要么喝酒，要么打電子游戲，要么聊天，無非這些事。

而聊天的內容多半也是和最近要打仗的傳聞有關的。

“喂！毛毛。”豬豬扯了扯嗓子。

“嗯？”毛毛無趣地應答。

“我說，周隊也下線了，我們兩個干什么啊？要不扯個皮，聊個天？”豬豬說。

毛毛回答，“好啊！奉陪到底，聊什么？”

豬豬說，“我說，最近咱部隊里有沒有感覺有什么不一樣的事情？”

毛毛說，“不一樣？有啊！咱們營里來了一個紅發大美女，據說是上面的人，直接安排到我們營里來的，而且有很大可能來我們隊上。”

豬豬說，“為什么這么說？這和你小子有關系么！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就你那工資待遇，給人家買花都不夠！人能看上你？”

毛毛說，“你小子有對象了，就不能給你兄弟也物色物色？做人總是要有點夢想嘛！陳勝吳廣還能振臂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呢！人活這一輩子，沒有點夢想？和咸魚有什么區別！”

“咸魚翻身以后還是咸魚，而那兩個難兄難弟最后起義失敗都被處死了。”豬豬說。

一陣無語……

“兄弟你能說點吉利話么！”

“可以呀！”

“你說？”

“祝你生日快樂。”

“我生日上個月就過完了！”毛毛氣急敗壞。

“我這不一直沒時間和你親口說一次么。”豬豬挑逗著做事一向直來直往的毛毛。

“好了！東扯西扯的，準備說啥事？沒有我要去喝酒了！”毛毛說。

“有啊！當然有，你沒有發覺最近開的政治局大會變多了么？”豬豬說道。

“變多了？”

“對啊，咱們領導三天去一次總局開大會，緊接著就順路過來視察一下咱們，要么是來慰問老干部的，要么是來看出操情況，昨天還來關心我們伙食好不好，原來可是半個月才勉強來一次啊。”豬豬說。

“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發現了一些問題。”

“晚上的時候車輛進出變多了？”

“對！你也發現了啊？”毛毛疑惑地說。

“是啊，咱們的宿舍離部隊后門最近，每兩天晚上就會有車輛進出，車子倒是沒有聲音，是咱們后門的起落閘因為生銹會發出一些鐵片的摩擦聲，一開始沒注意，直到有一次走后門的時候才聽清楚了這種聲音，每天晚上能聽到三四次，說明有車輛不斷地進出。”豬豬說。

“但是上面也還沒有透露任何的消息啊！”

“你這就不懂了，越是漏不出消息，才越說明事態的嚴重性已經到了沒人敢走漏半點風聲的地步。”

“這么嚴重，難道說？要打仗了？這可快二十年沒打過仗了。”

“我也只是覺得有可能，你不要瞎說，這種話傳出去要記大過吃處分的，還要參加半個月的思想教育，我可不想沒事找事，我們無憑無據的，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們到是可以去探探周隊的口風，他的關系硬，興許知道些什么，我們好提前商量一下對策。”

“正合我意。”

民宅屋內。

周橙光望著窗外的月色，十分愜意，抽完了剛才的那支煙，把煙頭戳在沾了水的煙灰缸里擰了一擰，呲啦一聲，煙頭滅了，他合上了面前這個月看了一半的一本名叫《人生得意物語》的奇怪讀物，里面寫滿了：

“雖然艱難，但也請作出決斷。”

“事在人為，請時刻保存體力。”

“刻意練習，直到發出完美一擊。”

“五年之約。”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五年里面，能做到些什么呢？能否創下一些奇特的功勛？

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奇怪話語占滿了全書，周橙光想起，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要做的事情，確實件件都十分艱難與重要，所以讓他此刻的情緒非常激動，今夜甚至無心睡眠，于是他轉身背起背包走出了屋子。

樓下已經等待著他的，是一輛軍綠色的軍用吉普，半個小時前他就知道自己今夜是鐵定睡不了好覺了。

“去哪啊！今天！”開車的是一位大美女，頭上頂著兩簇細細的紅色馬尾辮，對，沒錯，她的頭上并不是滿頭的紅發，而是只有兩條麻花粗細的頭發是紅色的，其余全部是深褐色，當見到這個男人時，辮子仿佛在頭頂跳動了起來，她似乎早就認識周橙光，所以話語之中還夾雜著一絲老哥們終于見面了一起碰個杯的成分。

“隨便走走吧，散散心。”周橙光說。

“行。”美女爽脆地回答道。

吉普車緩緩地起步，隨即并入了前方馬路上的車流之中。

“今天不開心嗎？”一旁的美女盯著前方的車流，但是頭又偏了過來問道。

“還行，就是最近有一些疑惑。”周橙光說。

“什么疑惑？”美女說。

“比如說，你知道今天出門會被車撞到，你還會出門么。”周橙光問。

“那當然不會啊，我哪里都不會去，我會找兩床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躺在床上睡大覺。”美女斬釘截鐵地說。

“那如果你不出門去拯救世界，世界就會被毀滅呢？”

“那我也不出門，世界毀滅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每個月拿五千塊錢工資的平凡女性。”

“哈哈，可是你身上可不平。”說完周橙光打開車窗，迅捷地又點了一支煙，眼光從美女的發際上移開，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車不斷顛簸著，紅色的辮子便跳躍著，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你說什么呢！”美女回頭就是一拳，打在周橙光的胸口上，她就差踩急剎車了。

談話到這里就結束了，不知是不是被那句話刺激到了，雙方都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車輛比較多，周橙光靠在車窗旁吹著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旁美女認真地開著車，也不想過多去打擾這位特別的乘客，因為從主駕駛的角度看過去這位乘客的側臉，可以讓她被帥到。

“加油。”周橙光在窗外抖了抖煙灰，突然冷酷地說道，他打破了剛才的平靜。

一輛高大的運輸卡車此時正從他們的車身經過。

“加油？你參加運動會吶。”美女說道。

“加一腳油，超過去。”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喜歡刺激的啊，周隊。”說完美女猛踩了一腳油門，吉普車猛地超過了一旁的大卡車。

“來，拿著，靠在你左邊的車窗上。”周橙光不接話，拆下了自己背后座椅上的秋田犬狗狗靠墊，遞給一旁的美女。

美女被這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嚇了一跳，不解地問道，“你在干什么？放車窗上又干什么！”

“放上！”周橙光用命令一樣的口吻說道。

“好好好，但這樣我怎么開車嘛，我沒法換檔了。”

“沒事，不需要換檔了，因為我們要撞車了。”

“周隊，你是怎么了，吃錯藥了？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好好地撞什么車啊！”美女驚訝地說道，左手脫離方向盤接過了周隊遞過來的靠墊，頂在了一旁的車窗玻璃上，“這樣總行了吧。”

“別松手，深呼吸，咬緊牙關。”周橙光最后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美女，“對不起，請原諒我。”說罷閉上了眼睛。

“干嘛要說對不……”

美女話還沒說完，車尾便傳來了一聲巨響，旁邊的玻璃全都震碎成了渣，無數的碎片飛了進來，但所幸全扎到了剛才靠窗的靠墊上，緊接著吉普車就在空中旋轉了起來，整輛車被一陣沖擊力掀起，在空中旋轉了三圈，仿佛停滯了半分鐘，接著一頭撞上了馬路邊的護欄上，車身凹進去了一個大洞，而紅辮子再也跳動不起來了。

身后被超過去的大卡車因為爆胎失控而突然側翻，整節沉重的車廂倒在地上，順著慣性橫掃過半截馬路，猛地撞上了剛才超速過去的吉普車的車尾，造成了一起非常嚴重的交通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