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和春草倆人成了親就住到一個屋子了，可是齊先生卻膽怯了，規規矩矩的躺好，沒有其他動作了。

春草等得著急，好半天也沒有聲音：“相公。你是不是忘了啥？”

“呃……你還是叫我名字吧，聽著怪別扭的?！?

“哼！相公相公相公相公……”

“好吧，隨你吧。”

又安靜下來，過一會。

“不要亂摸，哎～哈……哈哈……誒？余春草！你往哪摸？”

“俺不要姓余了，俺現在姓齊?！?

“嘶……這是你自找的，咱倆可還沒過手續呢?！?

“啥手續？不是拜完了嘛?！?

“傻丫頭，回頭我再告你！有消息說新中國要成立了，不如這孩子就叫新國吧?！?

“哪個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

***

第二天，吃過午飯，麻嬸過來先是打趣了春草，沒想到一向大膽的春草居然不還一句嘴，低著頭聲細如蚊：“嬸兒，俺給你倒碗水去?！?

麻嬸哈哈大笑，這才把打聽到的事兒告訴了齊先生：“是王三家的鐵蛋兒看見了，他起來撒尿，天剛亮他瞅著像是，往南山那邊去了，唉！去找找吧?！?

齊先生點頭：“好，我找人去看看，讓嬸子受累了?！?

麻嬸擺擺手：“俺老婆子能干啥，動動嘴跑跑腿的事兒，擱屋吧，俺回去了。”

送走了麻嬸，齊先生沉思起來，過一會拿出來些大錢錢數出一些，揣在兜里，喊了春草商量。

***

看在錢的份上，天還沒黑就找到了李月娥兩人，正是南山腳下一處茂密的草窠里。

小少年只覺得兩眼一黑，死死的咬著嘴唇，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齊先生看見李月娥這樣本就心里難受，在看小少年更是心塞的要命：“小誠，想哭就大聲的哭，哭并不是懦弱無能，是情緒的發泄，哭過之后你要堅強勇敢?！?

小少年抬起婆娑的淚眼看向齊先生，齊先生點頭，小少年趴在李月娥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哭的那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心酸，不少人跟著紅了眼睛，雖說是看在錢的份上來幫忙，可人的感情也不會缺失。

春草想起自己的娘，是不是也會這樣風吹日曬的沒有人給埋上？想著余老三還有一口棺材，不僅悲從中來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小翠聽到消息趕過來，遠遠的瞧著，并認出來真的是老蔫巴，便回去了。

只是心里遺憾沒了一個相好的，再想找一個這么符合心意的不容易了。

目睹了王寡婦一把大火燒了王氏祖屋后，小翠就老老實實呆著哪也沒去，她專心致志的找著王寡婦的遺物，妄圖有那天她戴的那樣的簪子。

可惜除了一些衣裳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小翠什么都沒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對兒還像樣的珠花，卻發現其中一只有血，嚇得小翠趕緊扔了。

王寡婦當然什么都沒有了，那個簪子也是她最后留下的東西了，是曾經那男人送她的。

***

在齊先生出錢出力之下，李月娥和老蔫巴躺到了一個棺材里，這是李月娥自己的選擇，他所能做的只剩尊重了。

沒想到當天夜里，李家就來人了，是一個年輕小伙子，正巧打聽到麻嬸家。

“珉哥，這是嫂子吧？”

“是，沒想到是你來了啊?！?

“小誠？這是小誠嗎？我姐的孩子，從來沒見過啊，長得真壯實啊，還好眉眼像我姐?！?

齊先生趕緊補充：“這是你舅舅小誠，你娘的親弟弟，李月湧，都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是啊，叫老舅，嘿嘿……你姥姥姥爺也要來的，收到信兒急的不行，唉，老毛病又犯了，腿疼的走不了路，我就一個人來了，你娘呢？”

沉默，無聲的沉默。

當李月湧看見棺材里的李月娥，忍不住也失聲痛哭起來：“姐！你咋就那么犟，咋就那么犟！”

小少年又跟著哭了一場。

沒想到李月湧爬起來卻對著老蔫巴的尸體左右開弓，場面一度混亂不堪，老蔫巴的尸體之慘烈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齊先生又準備了艾草給李月湧洗手。

“珉哥，明天等姐下完葬，我就帶小誠走。”

“這么急？也好，你餓不餓吃飯了沒？”

“不餓，路上都吃了，這里實在太偏僻了，要盡早趕路，中午歇一會?！?

齊先生點頭沒在說話，離別在即，大家都沉默了。

小少年縱使心中有萬般不舍，也要離開了：“先生?！?

齊先生愛憐地摸著他的頭：“別擔心，你老舅和姥姥姥爺都是很好的人，這十幾年都是你娘倔強的不肯回去，其實家里早就原諒她了，唉！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啊。你好好學習，我和春草忙完了也會搬去城里，沒準哪一天我們還會見到的?！?

“先生你和春草姐不去縣城嗎？”

齊先生一頓沒有糾正他：“不會，那里沒有先生的家人了。我會去看看，但不會住在那?！?

小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果然安葬完李月娥，李月湧就帶著小少年啟程了。

迎著秋風，踏著落葉。

小少年回頭，齊先生在看著他：“小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你的路都在前方了！這是起點不是終點！”

小少年沒有回答，點點頭轉過身去，悄悄抹了下眼角，昂首向前走，他似乎看見了趙隊長和那個骷髏兵，他們微笑著跟他揮手道別。

有樹葉簌簌地落下，盤旋著落下。

齊先生一直注視了好久好久，直到太陽升高了，春草說：“走吧，咱們也要收拾了?！?

走出小山路口很遠了，又一伙人迎面而來，看見小少年和李月湧領頭的突然問道：“勞駕打聽一下，前面是叫小山村吧？”

小少年點點頭，給他們指路了，那伙人道謝，擦身過去。

小少年似乎聽到有人說：“那小婊子一定跑這來了，我打聽了，她沒別地兒去……”

“這次看嚴了，也不賣了，讓她把吃的都吐出來！”

“是老爺……”

走得遠了聲音都被風吹散了，小少年搖搖頭，這回不知道小山村又出啥事了……

小少年腳下不停，抬起頭，前面的路越來越寬。（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