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浴火歸來（下）

下一刻，一道強烈的白光閃過，如同一把利劍撕破所有的陰霾，隨著嘶嘶作響的氣霧散去，一副壯美絕倫、令人為之屏息的畫面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一秒鐘之前，那還是分布在銀河系的神圣原子；而今，矗立于此的是突破第四代神圣之軀的天使神皇凱莎。警醒、明睿，渾身上下涌動著澎湃的生命力——她的存在感無與倫比，如同席卷而至的風暴，制御了圣所內所有人的心魂；凱莎身披全新而雄奇的神圣鎧甲；一手握持著本人征戰的佩劍，不滅的明炎自劍柄一路延燒至刃尖，釋放出璀璨的光華。凱莎的雙眼中折射出狂暴的怒火，其勢之烈，就連其最為忠實的臣僚也不敢直視。

此刻，整個圣所仿佛被施展了一道魔咒，盡管連天的戰火已燃遍整個梅洛天庭，大殿內卻一片寂靜，除了外界的回音外沒有絲毫其他聲響。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敵友，無不帶著發自內心的敬畏見證著傳奇的重生。

直到一聲語無倫次的尖叫打破了沉默。一名混沌狂戰士越眾而出，在身邊戰友們震驚的注視下，這位孤高的戰士飛身躍起，直沖著凱莎撲去。

凱莎動了一下。惟有在場的葛小倫和彥看清了這雷霆般的一擊，并震懾于這令他們自身難以企及的速度。火焰劍于半空劃出一道虛影；狂戰士攔腰一分為二，兩部分在巨力的作用下飛擲到遠處的地面上。這時，鶴溪手持長劍面無表情從凱莎身后走了出來，兩位神的復活讓勝利的天秤已經傾斜——混沌信者尸身墜地的聲響打破了魔咒，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滿是仇恨的狂嘯，混沌軍團的勇士們奮不顧身向著朝兩位復活的天使神發動沖鋒。

凱莎向前邁步，正面迎上了他們。屠殺開始了。無數的銀刃突然出現在半空之中，銀刃所指處，暴雨般的將墮落的混沌戰士化作了齏粉。

接下來是混沌軍團的狂戰士，效法那位遭到腰斬的同儕，他們正不顧一切地狂嘯著直奔天使雙神而來。和那位前輩一樣，須臾之間，他們盡數化作了包裹在盔甲內的肉塊，過程之簡短令人心驚。

伴隨著一聲純粹而濃烈的怒喝，兩位神明撞上了混沌軍團的鋒線。

第一劍，一名奸奇戰士被轟上了半空，在其生前站立和死后墜落的兩點間灑落下一長串血痕。

第二劍，搗在了一名混沌終結者身上，這名混沌信徒的尸身如炮彈般釘進了鍍銅的大理石廊柱中，四分五裂的軀體帶著未消的拳力撞斷了整根實心柱，直至從柱子的另一側迸射而出。

一名混沌戰士揮舞著弒神矛向凱莎的胸膛——令他愕然的是，在這一擊打到實處之前，他的手臂已經和軀干分離。

凱莎的回擊將他的頭顱從頸項上掀飛，在他無頭的尸身軟倒在地時，頸項的斷面處正因摩擦產生的高溫而起皰。原體的每一擊都迅如閃電，叛徒們所具備的超人感官根本無從拯救他們的性命。

無人能擋！更確切地說，無人能近。即便是有幸能在死前成功作出反擊的混沌戰士，所收獲的也不過是在華麗的銀刃下的刀下亡魂。

混沌軍團已經陷入徹底的瘋狂，他們顯然愿意賠上所有的戰士，只要能夠拖上凱莎鶴溪一起死。

然而，現實無情打碎了他們這天真的幻想：兩位神中的每人就已經在所有方面壓制住了他們，神劍大開大闔、銀刃摧枯拉朽，每一擊，都必然伴隨著漫天翻飛的斷臂殘肢。

由于事先得到了邪神卡洛斯的警告，若寧派出了相當數量的混沌戰幫，作為趕在凱莎復蘇之前將其徹底毀滅的應急措施——然而，即便對梅洛天庭的突襲是如此出其不意、來勢洶洶；更有直接來自混沌軍團的大力支持，若寧的附庸們還是輸掉了這場豪賭。

為暴怒所驅使，若寧召喚并束縛了詭變之主卡洛斯；根據她的命令，織命者將即刻出發，遍尋銀河以召集足以對抗梅洛天庭的有生力量。

凱莎沉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片刻前，他摒退了所有的侍從和顧問，甚至鶴溪都被勒令在圣所外等候。

終于，隨著一聲釋然的嘆息，這位天使神皇卸下了堅毅的面具，并容許自己流露出一絲悲傷、創痛以及凄苦。

凱莎已經逐一和葛小倫以及雄兵連、彥甚至是地球指揮官憐風進行了交談；深入、懇切的對話持續了數日之久，期間凱莎動用了身為天使的每一分親和與狡黠，營造出和諧友好的氛圍，在歡笑中套取對方說出更多的信息，并完美地掩飾自己因這些話語而產生的情緒波動。

凱莎對每一位訪客就時局給出的見解給予了高度評價，并贊揚了他們對正義所作出的貢獻；根據每一位客人不同的個性與喜好，凱莎有針對性地展示出自己人格中最能迎合對方的一面，使對方不自覺地以真誠和坦率回應他提出的問題。

盡管表面看上去不動聲色，實則每一句答復都有如炮彈轟擊著原體的胸膛；伴隨著幾十萬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出，困惑和驚懼壓得他無法喘息、悲慟與痛苦令他難以自已。

凱莎雙手捂臉，發出一陣陣呻吟；甲胄因這動作而嗡嗡作響。“幾千年過去了，”她喃喃道，不知自己該找誰傾訴，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找些話來說，至今聽到的一切足以將自己逼瘋。自蘇醒至今、再一次地，凱莎無比希望身邊能有一位兄弟姐妹陪伴，他們可以盡情暢談；或許也只有他們，才能理解此刻他內心的感受。

“幾十萬年，”她繼續道，“看看天都變成了什么樣子，幾十萬年前天使一族的災難難道又一次降臨到了世間。”

“我們失敗了，父親母親。”凱莎的話語中滿是疲憊和沉痛的哀傷。“你們辜負了我和涼冰，而我們也辜負了你們。難道織命者卡洛斯不是宣稱正義已經消抹于虛空了么？神河文明今天的模樣，難道不會招致虛空邪神幸災樂禍的嘲笑么？”

激怒涌上天使之皇的心頭，她握緊拳頭方才克制住自己——她幻想著自己像一頭瘋獸那樣砸爛桌椅將滿腔怒火傾斜到房間里擺放的一切上。

“為什么我還活著！”她咆哮道，“你還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我將所有的一切給了你，給了他們；你瞧瞧現在邪神都對我們的夢想做了些什么！就算十萬年前我們盡數葬身于那四位邪神的野心之火，也總好過活著目睹這一切！”

凱莎的傾訴仍在房間中回響，但就連凱莎自己都能察覺出其中的一分言不由衷：本身自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者，即便任何一位兄弟姐妹們滿懷希冀地勾勒著一個光明的未來——不僅僅為了天使、也同時為了整個神河文明。希望與正義之火曾澎湃地躍動在凱莎的身軀內，即便在此刻，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與苦難也無法壓倒他內心的這道光明。

突然間，凱莎感受到自己突然被抱住——鶴溪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后。凱莎也只是輕輕掙脫了——在浩劫降臨之前，她要找回自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