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定殿回來,我便一直魂不守舍的,珠玉有些擔心,但卻什么也沒問,只是默默的守著我,直到琳瑯打破沉默。
“小姐,小姐,皇上的信送來了。”琳瑯捏著一封信蹦跳著跑來。
我立刻打起精神:“這不是早上才出發么?怎的就寫信來了?”
珠玉掩著嘴角偷笑:“這還不簡單?想您了唄?”
琳瑯也笑道:“皇上真是離不開您,這才走多久一會兒,就急急地寫信來了。”
此刻我也顧不上其他,接過琳瑯遞過來的信便直接拆開,三下五除二的將整封信看完,整封信用八個字就完全可以概括“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雖說我明白他是想安我的心,但全程他只提及了布局之事,未有只言片語提及我,這著實讓我有些傷心。雖說他早上剛剛離開,至此還沒有七八個時辰,但……好吧,是我有些矯情了。
看完信,珠玉見我還是一副懨懨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只好開口詢問:“小姐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我瞧了珠玉一眼,說實話,她跟了我這些年,我的所有情緒波動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敢說這世上沒有誰能比珠玉更了解我,包括李殤在內。可這事兒,怎好開口?
珠玉見我未搭話,又問道:“可是皇上的信有什么不妥?”
我搖了搖頭,雖說他整封信未提及我只言片語,我有些傷心,但也只是有些傷心罷了,畢竟我分得清輕重緩急。真正讓我在意的是柳維楨的那番話,我知道她說的在理,我也知道她真心實意的把我當朋友才會同我說那番話,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讓我在意。
珠玉又鍥而不舍的發問:“那可是賢王妃今日同您說了些什么?”
知我者,果然珠玉也。我瞬間來了精神,雙眼發光的盯著珠玉急急的點頭,又想到那番話我怎好同珠玉講,又泄了氣般的將腦袋重重的搭在桌子上,若是此時有小琰在就好了。一說到他,我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分明走時答應我要時常寫信給我知曉戰況的,這么些天了,硬是一封信也未曾收到過,就算驛差是走路送的信,這也該到了吧。
我正在心底暗暗譴責李琰時,珠玉見我好不容易有了反應,又好聲好氣的說道:“雖說奴婢不知道賢王妃同您說了什么,但奴婢知道賢王妃是真心待您好的。您身旁一向沒個姐妹,奴婢見您與賢王妃相談甚歡也是真心為您感到高興,若是為了些瑣事鬧了別扭,這可得不償失呀。”
“唉……”我長嘆一口氣,也沒那個心思罵李琰了,接過珠玉的話回道:“我何嘗不知?我心里也明明白白的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可我就是過不了心里這個坎。在我看來,她一向是光明磊落,坦白正直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受不了將她同那些腌臢事兒聯系在一起。”
我原以為珠玉會譴責我矯情,沒想到她只是輕輕笑了笑,我有些不解:“這……有什么可笑之處么?”
珠玉瞧著我,眼神里的柔情都快將我融化了,她輕輕開口道:“在小姐心中,皇上是什么樣的人?”
雖然我十分不解,為何方才還在談維楨的事兒,陡然就聊到李殤身上了,但我仍然十分賣面子的回道:“是頂溫柔的人,雖然偶爾還會撒嬌耍賴,但確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珠玉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又問:“那小姐可知外頭的人是如何評價皇上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外頭的人?外頭的人是如何評價李殤的?這我著實不知,于是我搖搖頭表示不知,不過估摸著與我的評價差不太多吧。
珠玉停頓了半分才回答:“殺伐果斷,計不旋踵;日中必彗,操刀必割。這就是外頭的人對皇上的評價,與小姐您所說的溫潤如玉可沾不上邊。”
我張了張嘴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一是驚訝于原來世人眼中的李殤竟是這個樣子的,二是震驚于他堂堂大鄴帝王竟有兩幅不同的嘴臉,真真是稀奇。
“所以小姐您明白了嗎?”珠玉又問:“其實這很正常,您在外人眼里也是品德端莊、娉婷裊娜的大鄴皇后,但在我們眼里,您就是個至真至純,心地良善的小姐。每個人都有兩面,最重要的是看您所在意之人是否愿意把自己不被世人接受的另一面展示給您看。就比如說,我方才同您所說的世人眼中的皇上是那般,那會動搖皇上在您心中的位置嗎?”
“那當然不會了。”我梗著脖子像只斗雞:“愛一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怎可因為別人的話就對他產生動搖?”
聽完我這番話,珠玉更是笑的溫柔:“那不就結了?賢王妃同您雖說不是夫妻,但朋友也是一樣,若是要同她做朋友,那她的好壞自然都是要全部接受的,沒有人只有美好的一面。”
聽珠玉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我狹隘了,維楨原本就是為了我才會說那番話的,而我竟為了一丁點膈應差點失去一個愿意對我說真話的朋友,真真是不應該。
既然想通了,我立馬開心起來,于是喊來琳瑯:“你去通知賢王妃一聲,就說后日午時我要在幽然殿宴請英國公府二小姐,讓賢王妃過來一起用膳。對了,將就去一趟福寧殿,若是宗小姐無事,也讓她一同來吧。”相信只要琳瑯這么一說,維楨定會明白我的心意。
想明白了此事,簡直渾身輕松,有珠玉在身旁,真是踏實。
隔日剛用了午膳,黃駐便領著宋將軍,錢將軍和成統領已經在殿門口候著了。我趕緊整理了下衣裳,在主位上擺出一副端莊大方的形象才讓珠玉去領人進來。
他們一行四人一進來,我立刻扯出一個笑容,宛如佛祖拈花微笑,可惜沒一個人注意到我,都忙著磕頭請安。我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嘴角,起身虛扶起他們。
賜坐后才緩緩說道:“其實本宮今日喚幾位大人前來,只是想閑談一番,問問幾位大人就布局一事上還有沒有什么想法?各位可各抒己見,不必有什么思想負擔,都是閑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