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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龐 嚴

  • 洛文傳奇
  • 恭寧
  • 5176字
  • 2020-08-19 10:45:36

“你的處境很危險。每個人都想利用你,又都想要你的命。”影子如是說。

究竟誰想利用我,誰又想要我的命呢?龐嚴坐在病床前苦苦思索。對他而言,身處暗流涌動的漩渦之中,如果不能弄清楚誰是敵人,自己必將陷入極其兇險的境地。

知道他身份的至少有三個人。金面人的身上籠罩著重重迷霧,看似互相合作,實則亦敵亦友,難以令人放心。影子是一團森然可怖的鬼影,表面的態度就已經充滿了敵意,暗地里更是包藏禍心,其陰毒的企圖昭然若揭。熊岳是唯一沒有把話挑明的人,這反而讓他成為三人中最危險的一個。以他目前的處境來看,熊岳有些高攀不上,影子又難于把握,唯一能夠幫上忙的,就只剩下金面人了。想起金面人那張詭異的金面具,他不禁眉頭緊鎖。

“那些創造了豐功偉業的強者,無一不是孤家寡人,只要能夠為己所用,又何必在乎是敵是友呢?”影子又說。

不錯,這世上無一人可以相信,要完成復仇的大業,唯有自己可以依靠。

他正在玩一場千鈞一發的危險游戲:要想與魔鬼同行,自己就非得變成魔鬼不可。然而,血統的尊嚴和質樸的良知無時無刻不在拷問他,只要心生惡念,就會有無數道正義的皮鞭向他抽來,讓他遍體鱗傷。他半生顛沛流離,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全賴一個個普通人的熱心幫助。雖然也曾受人欺壓,被人傷害,可一股正義的信念卻始鐘支撐著他,幫助他戰勝困難,逃離危險。如今,他面臨著抉擇,究竟是親手毀掉正義的信念,還是繼續堅持呢?他的內心無法給出答案。

徐文易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發著高燒。由于手臂上的箭傷處理不當,造成了大面積的感染,加上在雨中折騰了一夜,又與敵人進行了激烈的打斗,所以一時病倒了,情況不容樂觀。

龐嚴想象著,想象著四下無人。他來到徐文易枕邊,拿起一個白羽枕頭,朝著對方的臉上壓了過去。他剛要用力,徐文易那張丑陋而溫和的臉龐立刻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是個勇敢的人,救過他的命;他是個和善的人,與同伴們相處融洽;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對待工作一絲不茍。他能下得去手嗎?不,他不能。

轉念一想,場景沒有變化。他用力地按了下去,腦海里浮現出一幅錦繡藍圖。他是白光隊的局長,他是朝廷的重臣,他是手握重兵的元帥,他是大仇得報的英雄。殺人很容易,徐文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平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去吧!多帶些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老頭給我抓回來。我要將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李信怒氣沖沖地對殷未嚷道。

由于殷未請來的醫士是個江湖騙子,所以他心里有愧,主動提出了緝拿罪犯的請求。他帶著十幾名兄弟,前往王都的大街小巷,展開了一場大海撈針似的搜捕行動。

“話說回來,阿易這家伙也太亂來了吧,明知自己身上有傷,還要那么拼命,你說他到底圖個啥?”柳長敏搖搖頭,面露不解之色。

“姑娘家懂什么!他的這股勁兒就是我們都應該踐行的騎士精神。”

“是呀,我不懂什么騎士精神。誰要是讓我不爽,我就殺了誰。”

“你這家伙,就會動動嘴皮子。”想到柳長敏擊殺五名黑衣人的戰績,李信這話說的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要是沒有阿易,我們真不一定打得過那兩個鐵家伙呢!”高旺實事求是地評論道。

“哦?快說來聽聽!”柳長敏好奇地催促著。

對付重甲,鈍兵器往往比利兵器更實在。

當時龐嚴提著光劍,領著柳長敏和殷未去到樓上,大廳里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兩名鐵甲武士背靠背展開防御陣型,白光隊的隊員也不敢貿然上前,雙方在黑暗中陷入僵持。

不知過了多久,幾束火光由廚房而來。只見徐文易舉著幾根燃燒的木棍,再次把大廳點亮了。他還從廚房里找來了一把舂餅用的大木棰,試圖用這把寒酸的武器來擊碎敵人的鋼鐵防線。他確實做到了,比起鐵劍,大木棰的效果出類拔萃。

平心而論,如果是一對一的決斗,敵人的鐵劍瞬間便能切斷木棰的握柄,使其失去擊打能力。可白光隊畢竟人多勢眾,李信從旅館外招來了五名生力軍,戰局的態勢一下子明朗起來。趁同伴們上前圍攻之際,徐文易機敏地從暗地里殺出,舉著大木棰向鐵甲武士的頭上砸去。只聽咚的一聲,鋼質的頭盔完好無損,可里面的頭顱已然是轟然碎裂,七竅流血。徐文易故技重施,又擊倒了另一名鐵甲武士。就在敵人相繼倒地之時,他自己終因體力不濟,暈了過去。

“真是個有勇有謀的大丈夫呀!”柳長敏贊嘆道。他拍了拍徐文易的腿,說:“平時看你和和氣氣,老實巴交的,以為你很好欺負,沒想到關鍵時刻竟能有如此厲害的表現,真他媽好樣的!我對你是另眼相看啦!”

“你的表現也不賴,值得表揚。到時候,我會請元玘殿下為你論功行賞的。”李信淡淡地說。

“殿下他人呢?”龐嚴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提出這個問題了。

“今早,聯絡官已經去找他了,可現在都下午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像他這樣消極怠工,神龍見首不見尾,還不如把位置空出來,讓別人干呢!”李信氣哼哼地說。

“你覺得誰干合適呢?”龐嚴不懷好意地問道。

“我們白光隊,當然應該由我們自己的兄弟說了算。你們說是不是?”

“是!”

“就是!就是!”

眾人沒多想,紛紛點頭稱是。

“你們覺得誰應該當老大呀?”李信接著問道。

“哼!你要是想當老大,就明說了吧!何必在這兒彎彎繞?”柳長敏直言不諱地說:“不怕告訴你,最讓我看不順眼的人就是你。平時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可關鍵時刻根本靠不住。就連阿嚴都比你強。如果選老大的話,我絕對不會選你!”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眾人面面相覷,意識道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全都不愿意再發表意見。

“阿嚴,你怎么看?”李信把目光對準了龐嚴。

“他的話只能代表他個人的想法。要我說嘛。。。。。。”龐嚴環顧左右,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想選誰?說呀!”

“依我看,這件事情我們誰都做不了主。我們不再是那個混跡江湖的天心會了,而是國王座下直屬的白光隊。我們的一切行動都應該遵循朝廷的指令,怎么能自行其是呢?再說啦,我們的老大是秦和局長呀,我們怎么能在他外出的時候,私下搞起小動作來呢?阿信,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給我們換個別的吧!”

“呵呵!說的是呀,我們哪有資格選什么老大呢?走啦!走啦!我還得去找咱們的代理局長大人。我要當面問問,他到底打算怎么獎賞我們。”

眾人紛紛離開,屋子里只剩下龐嚴,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徐文易。

到底怎樣才能坐上白光隊的頭把交椅呢?他在心里盤算著。剛才的一番講話,雖然說得義正詞嚴,可詞句間卻夾帶著他自己的算計。如果真有什么選舉,以他的資歷和威望而論,肯定不是李信的對手,就連徐文易也趕不上,更別說還有個深孚眾望的秦和局長了。想來想去,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來自朝廷的任命。可是,要做到這點,又談何容易呢?

他走到徐文易枕邊,把手伸了過去。

他會對我構成威脅嗎?還是會成為我的幫手?

他把手收了回來,轉身離開。

面對熟悉的人,我果然下不了手。

可要是面對陌生人呢?

張呈云由三樓的住處搬到了四樓,房間也比原來那間寬敞了許多。他在窗臺邊搭起一個小木架,養了些盆栽的小花,聊以打發時間。

“阿嚴來啦!快來看看我新做的面具。”他開懷大笑,扭曲的半張臉微微抽搐,表情看上去涇渭分明。他做著木匠活,在一塊橢圓形的木頭上磨磨打打,手藝相當純熟。

“堂堂的王宮侍衛隊長,竟然躲在這里搞些小玩意,你不覺得汗顏嗎?”龐嚴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他來到茶幾前坐下,目光在茶罐上流連,忍不住又問道:“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這些茶葉都是從哪里弄來的?”

“我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喲!這些都是阿柳夫人偷偷送給我的。我每晚都會到廚房跟廚娘們聊聊天,給她們講講故事。她們很喜歡我的故事,所以對于這點小小的要求,當然是有求必應啦!”他在龐嚴對面坐下,仍拿著銼刀,右手在面具上刀耕不輟。

“你這人真是有趣!弄那個木頭面具干嘛?”

“我現在這個樣子,是很容易嚇到人的。特別是在晚上,冷不丁地從陰影里出來,別人還以為碰見鬼了呢!不說別人,就連我自己也被嚇過,天黑的時候根本不敢照鏡子。”

龐嚴要過那塊木頭,仔細端詳起來。面具有了個雛形,具體的形狀也大致清晰,可細節上仍需細細雕琢。就像我的計劃一樣。“你很在乎自己的相貌嗎?”

“其實我長得挺標志的。”張呈云炫耀似的摸了摸完好的左臉。“我從小在一個花團錦簇的環境里長大,母親生得俊,父親也是個愛美之人,所以臭美的心,我多少還是有的。不過說來奇怪,只有在比我更英俊的人面前,我才會特別在意自己的相貌,其他場合倒不是十分介意。”

“在我這張老臉面前,這副面具就顯得多余啦!”

“現在無論是在誰面前,我都只剩下自慚形穢的份啦。不過我倒想問問,你今年到底多大年紀?”

“三十。”

“三十歲?我沒聽錯吧?雖然早有想到,可真正聽你說出來,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的頭發和臉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生過什么大病?”張呈云很有表演天賦,每個表情都演繹得活靈活現。可如果那些表情都是真的,他這個人就太沒城府了。

“身體上健健康康。實在要說,就算是得了一種心病吧!”龐嚴不動聲色,臉上始鐘維持著面具一般的表情。

“這病可不好治,就像我的臉。我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沒臉見人。”

你只是個工具。“騎士以甲為身,以劍為臉,何必要糾結于面上那塊皮呢?”

“你不是又想來跟我作一番游說吧?我說過很多次,我再也不會拿起劍,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的心早就死了。“那你為什么要幫我們?如果你不去,我們絕對不可能找到昌泰旅店。”

“那里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而且我對‘昌泰’二字也極為敏感。昨晚我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大伙都在反復念叨著這兩個字,所以就忍不住打聽了一下。既然你們救了我,于我有恩,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啦!”

“這也不能袖手旁觀,那也不能袖手旁觀,我看你的決心并沒有你說的那樣堅定。”

“不管怎么說,我都不會留下來幫你。如果你還有那么一點兒善心的話,就幫我把我的妻兒接過來。我將對您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沒齒難忘有什么用?能幫到我什么?“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聽人說,你不過是個新人而已,只是碰巧參加了那晚的行動,便幸運地受封為騎士,難道你還不滿足嗎?”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想,那歷史的車輪要由誰來驅動呢?”

“歷史本來就是混沌不堪、真假難辨的,誰能成為勝利者,就由誰來驅動。”

“按你的說法,我想成為勝利者,所以我不能滿足。”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這東西,放在肚子里叫理想,說出來就成了癡心妄想。”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答案永遠不會改變。你要是不肯幫我,我也沒轍。至少我還能使得動劍,我的事就不勞您費心啦!”張呈云怒而起身,向窗臺走去。

上鉤了。“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龐嚴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臉上寫滿了惆悵的神情。

“不管容不容易,都不關你的事!現在請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憤怒吧!憤怒吧!“你知道嗎?元玠殿下將你定性為元琰一黨,同屬叛逆之罪,你的妻兒現在都被關押在石塔監獄里,性命危在旦夕。”

“什么?”他一臉驚懼,燒傷的右臉蜷成一團,就像帶著一副魔鬼的面具。“你上次不是說要把他們接過來,讓我們一家團聚嗎?為什么不告訴我實情?”

“當時你正在養病,情緒很不穩定,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只能瞞著你。”

張呈云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擊垮了,全身顫抖,癱軟地坐倒在椅子上。

“你別著急。我在王城衛隊和石塔監獄都有些門路,早前已經上下打點過了。”龐嚴蹲跪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小聲說道:“過幾天,我的人會領著幾個冒牌貨進去,偷偷將你的妻兒置換出來,然后再想辦法帶他們出城。一旦計劃成功,你便可以出城與他們相會。到那時,你想去哪里都行,想要過什么日子,就過什么日子,再也不會有人阻攔你了。”

“可那幾個假冒的人怎么辦?他們不會受到牽連嗎?”

“你先顧好你自己吧!”龐嚴見他仍有疑慮,只好接著說:“別擔心,監獄里的事從來就是一筆糊涂賬,今天死了誰,明天不見了誰,根本無人過問。等你們安全逃離后,我再讓人把他們放出來。”

張呈云的心境猶如翻滾的海浪,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此時,他早已失去了清晰的判斷力,竟對龐嚴的一套說辭毫不懷疑。他沉吟半晌,才把最后一個問題說了出來:“你為什么要幫我?”

“你是我見過的最正直的人,天神不該待你如此不公。你不是說我不配談榮譽嗎?這就是我想要追求的榮譽!”

出了房間,龐嚴雖然松了一口氣,可內心卻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剛才那個人是我嗎?叔叔曾經教導過,誠實是一個人最可寶貴的品質。可是,看看我現在都成了什么!

形勢已經容不得他繼續猶豫下去,殷紅的詛咒無時無刻不在催促他奮勇向前。他就像一只離弦之箭,早已不能回頭。

他下樓來到馬廄旁的鳥舍。鳥舍由木板裝訂而成,僅有臥室般大小。靠近廚房的一側開著一扇小門,面對院子的一側則搭建著一塊用來起降的平臺。負責管理鳥舍的老曾上街買東西去了,屋子里空無一人。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到有人進來,鐵籠里的銀雀紛紛拍打翅膀,弄出一陣撲哧撲哧的響動。他從中取出一只,停在手臂上,又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銀灰色的鳥羽。

“想取我的命?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吧!”

他從身上取出一顆銀灰色的魔法玉,這是金面人留給他的。

“銀色對銀色,好兆頭!”

他把魔玉放在鳥腿的信槽里,然后走到屋外,奮力一揮,將銀色的消息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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