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樣何大人也未曾放棄過你的國家，真是叫人好生佩服。不過，你不負朝廷，朝廷卻終究負了你。”

此話若真如時何之所言，恐怕這中間隱情頗多，怎奈我年幼少聞朝政，也沒個說知心話的朝中友人，這些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何大人心系天下，家國面前放下私仇，征戰沙場報效祖國。只可惜那陳氏帝王冷血無情，明明何大人的武功和那位大將軍余氏相比技高一籌，有赫赫之功。隨著帝王陳氏征戰北伐的有你，可他有失偏頗，甚至為人作嫁。就連那些個阿貓阿狗都混到領軍將軍。”

時何之坐姿逐漸隨意，手腕輕搖長弓，品玩名器般愜意。他漫不經心說起的這些話卻有如刀劍扎入何瑞祥本就被挖開裂縫的心。

“時某為何大人準備了一份禮物，一份來自故人的禮物。有勞太子殿下替時某傳遞。”

啊？被提到的我還有些發懵，怎么我這個旁觀之人還有戲份登場。我居然還下意識應了一聲。罷了，他讓我傳達就傳達吧。如今我連逃跑的機會都被剝奪，還是別輕舉妄動惹是生非吧。

低頭便看到有黑色布袋放置在我身邊，里頭的東西形狀不一，瞧著有棱有角有大有小。我捏在手中還有些分量，朝何瑞祥丟擲過去，和我想象的一般正好落在他手邊。

何瑞祥利索打開，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絲毫顧及不到自己被劃傷的手指，從布袋里掏出三樣東西：

槍頭、印章、罐子。

這三樣東西我最眼熟的便是那琉璃罐子，同時何之展示過的如出一轍。何瑞祥手握得極緊，難窺其中。但我想多半八九不離十，恐怕又是取了旁人性命換來的物件。

“時某在此恭喜何大人、賀喜何大人。”

何瑞祥眼中殺氣騰騰，憋出話問:“你所言何意？”

“這三樣東西想必何大人定不陌生。當年北伐一戰，一戰成名者共有六人。除開為首的是當今天子，另外五人分別是笑面將軍余達安、木牛犢肖無道、豪膽書生王青松、赤目閻王柳湯禹、不二鐵將何子誠。余將軍在外領兵，太子殿下替父出席，正好你們五位今日團聚，可不是件大喜之事嗎……”

這五人的事跡我曾聽宜林東講述過，也曾在閑時聽我父皇提起當年隨他勇戰疆場的戰友。但我不曾想到眼前的何瑞祥竟然是那大名鼎鼎的何子誠，聽說他當年忠肝義膽一人殺一營化解危機。

但聽時何之話里的意思，除了那余寒仙父親不在，其余四將皆在這里。我根據姓氏大膽猜測，恐怕王翰王大人便是那傳說中的豪膽書生王青松了。別的暫且不提，就憑前幾日他孤身一人進了垣曲探路，膽子大的我都嘆服。

既如此我便推斷那三樣物件分別來自其中三人，且是他們身上最具有代表性的東西。

那只槍頭想必是屬于木牛犢肖無道的素木槍的，畢竟肖大將軍曾云“都說牛犢不怕虎，且使木槍破鐵煞”。素木槍本為步兵所用，但肖無道秉承初心，認為將士不該因為自己的官職有所提升，就失去從前的野心和激情，一直使用素木槍作為自己的武器，在戰場上說是牛犢卻總比猛虎還兇。

印章我不細看瞧不出差別，但那罐子中若又是眼睛，就必然是赤目閻王柳湯禹的。此人上戰場如上刑場，手中所遇之人皆被砍去首級，他的眼睛不知是受被鮮血淋浴的緣故還是受了刺激的緣故，殺敵后總是赤紅的。久而久之就有了赤目閻王的綽號。

此二將恐怕已駕鶴西去，否則這二樣東西斷不可能落在時何之手中！

“豎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瑞祥破口大罵，手中青筋暴起不停顫抖。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雙眼赤紅，眼眶濕潤。家沒了、兄弟現在也沒了，如何叫人不難受！

“時某剛才說過了，今日并不為難何大人，只不過是想問何大人幾個問題罷了。時某愚鈍，直言提問何大人現在想做什么？”

何瑞祥握著雁翅鏜一躍而起，沖向盡顯挑釁的時何之，咆哮道：“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