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枔在操場拍畢業照,聽見幾個過來采新聞的學妹聊起陸廣白,才知道他一周沒去上課了。
這小孩兒又和家里鬧什么別扭了?
“霍師姐,我能和你拍張照嗎?”
學弟學妹們都過來要拍合照,她沒拒絕,畢業照拍完已經下午了,霍枔坐在操場看臺上,身邊好幾捧花,室友們都在叫她回去,她擺擺手,說再坐會兒。
沒等多久,就看見陸廣白抱著一束花在操場到處找人,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一亮,像是看到骨頭的大型狗飛快奔過來。
他嫌棄地挪開旁邊幾捧花,將懷里的遞給她。
“畢業快樂。”
“謝謝。”
霍枔接了花,問他。
“怎么沒來上課?”
陸廣白在她身邊坐下,沉默了片刻,不情不愿地說,“我大哥要我出國。”
霍枔揉了揉手腕,點點頭。
“挺好的,國外一些理念和國內不同,可以學到更多東西。你不愿意?”
“我走了你怎么辦?”陸廣白仰著下巴,瞪她一眼,“我還沒追到你,這時候走,你肯定更不會和我在一起了。”
她怕的就是這個。
陸廣白高考前就敢跟她表白,她要是早答應了,他不知道會得意成什么樣,真的還是個小孩兒,什么都不考慮,一往無前地朝她沖過來。
他不考慮,霍枔卻要考慮,她不再是恣意的年紀,不能像陸廣白一樣想到什么做什么。
很多次她都想問問陸廣白,他有沒有計劃過未來,他計劃的未來里有沒有她,可是面對他驕傲恣意的模樣,她就什么都問不出口。
霍枔揉了把他的頭發,聲音很輕。
“小孩兒,你方向反了,喜歡不是放棄,而是為了這樣的喜歡去變得更好。你現在這樣,還遠遠不夠。”
陸廣白并不難理解她這番話的意思,他抓了抓頭發,眼底有些紅痕,反問她。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嗎?覺得我不夠成熟,應該變得更好?”
霍枔沒反駁,也沒承認,陸廣白捏著拳,一言不發地走了。
陸廣白是在大一結束前出國的,霍枔已經在芾市一家公司任職,待遇不錯。
陸廣白約她出去,據說那晚會有獅子座流星雨降臨,他帶著人爬上碭山,大半夜冷風簌簌,霍枔怕冷,被陸廣白摟在懷里,等了好久也沒看見。
霍枔雙手放在嘴邊不斷呵氣,手肘捅捅身后人的胸膛,問。
“小孩兒,你故意把我帶這兒來,好占我便宜是吧?”
“不是!”陸廣白也有點泄氣,“他們說今晚會有流星雨的。”
霍枔垂頭低聲笑了,被凍得發紅的耳廓靠在陸廣白的側頸上,他被冷得一哆嗦,環住她的手臂用了點力,在霍枔側臉上落下一吻。
預期的獅子座流星雨悄然而至,陸廣白手伸進口袋,拿出來一枚素環遞到霍枔面前,鄭重說道。
“霍枔,我一定會達到你說的那個“夠了”,你一定是我的。”
那是一枚普通至極的銅戒,戒身還有些不規整,霍枔沒接,看著陸廣白執拗的眼神,輕輕開口。
“等你回來再說吧。”
陸廣白手指一僵,沉沉夜幕下,霍枔瓷白的臉龐格外清晰迷人,也一樣讓人愛恨交織。他扯了下嘴角,手臂向后一拋,無所謂地說。
“既然你不要就算了,我其實也看不上那個戒指,等我回來,給你最好的。”
霍枔沒料到他會突然把戒指扔了,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塊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陸廣白離開后不到一周,霍枔遭遇了人生第二個打擊。
原本談好的合作公司突然反悔,強勢解約,那幾天她幾乎找遍了芾市大大小小的公司,卻沒有一家肯收她,她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是有人在針對她。但她初入社會,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最后還是開始簽約的那家公司老板看不下去,給她透露點風聲,問她是不是跟陸家有罅隙。
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陸廣白就姓陸。
霍枔聰明,情商自然不低,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看她不順眼,卻要在陸廣白離開后才動手的,除了他那位大哥也不會有別人了。但她不知道這人為什么要對付她,她和陸廣白什么也沒有。
她幾次去東恒集團預約,都被前臺微笑拒絕,若不是接到霍父的電話,說薛嵐病情惡化生死一線,她可能還不會回去。
她離開芾市前回了趟學校,教授顯然也知道一些業界的事情,跟她說陸家大少爺放出話了,誰敢用她就是跟東恒集團過不去。陸家在芾市一手遮天,沒有人會為了她去得罪這樣一尊大佛。
霍枔不在意這些,她家里的情況教授都了解,她要回十堰就必須解決工作問題,教授原本想推薦她去十堰一家國企,薪資待遇很好,可霍枔自己拒絕了。
她只要了一封推薦信,進了南大做了一名普通高數老師。
傷害一旦形成,真的就再也不愿意去觸碰,她回到十堰四年,一次都沒有回過芾市。
有些事情寧可錯過,也不要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