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閻本立并沒有看到火光沖天或是滿目紅蓮，連個小火星子都沒有，反倒是辰炎頭上火苗般的紅發比較應景。客廳里的CD機，碟片正在慢慢轉動，是《What is love》，就是那個金凱瑞三人組搖啊搖的BGM。

“火呢？火呢？！”閻本立重復著這句話，額角青筋爆粗。“混蛋，敢欺騙老子感情，信不信爺一發干冰噴死你！”

“別別別。”辰炎滿臉堆笑，上去一把奪下閻本立手中的滅火器。“這不是指望著你快點起床嘛。”

“滾蛋，下次少來這一套！”閻本立惡狠狠地說，剛才的熱血沸騰已然冷卻，赤身裸體的他感覺有些微涼。

他氣鼓鼓的，不再理會辰炎，轉身回臥室，打算再睡一個回籠覺。

奇怪？怎么還是有一股木炭燒焦的味道？

他循著氣味一看，只見破舊的老木門把手上，有一圈黑色的印跡。他和辰炎沒多少錢，只能合租住那種沒人要的老屋，這種老屋是全木制的，一旦著火就Game Over了，所以他剛才那么緊張、臥室還常備滅火器。

可是，這個木把手上，的的確確是被燒過的痕跡，也的的確確沒有釀成一場大火。就像赫拉克里特說的，世界本是一團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燒，在一定的分寸上熄滅。

“其實，我也想找你談談……”辰炎靦腆的聲音從背后響起。“也確實和火有關……”

“你……該不會……”閻本立僵硬的扭過頭，但見辰炎的臉還是那么俊秀，可他的雙手已附著上通紅的火焰，熊熊燃燒。

“自從你把我救出水后，我就這樣了……”辰炎一臉無奈地說，他似乎能隨意掌控這些火焰的燃滅。他一揮手，火焰就熄滅了，空氣中還飄著一縷青煙。“你昨天那五百塊錢怎么來的？”

“嗯……怎么說呢……”閻本立在心中構思著解釋的措辭。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這回不是臥室的木門，而是來自大門。這間出租屋的大門也是純木的，老舊的木材被猛烈的敲捶著，木屑和松灰紛紛揚揚，眼看著快要散架。

兩人遲疑地對視一眼，又齊齊望向發出震耳欲聾聲響的大門。

“哐哐哐！！！”再不開門，這老屋就快撐不住，即將應聲倒塌了。

“我去穿衣服，你去開門！”閻本立快速下達命令，在二人組中他畢竟是年長者，說完就麻溜地滾進臥室里。

辰炎得令立馬奔向門口，在眼看著快要到達門口處時又放慢腳步。調整情緒，露出表面不怎么慌張實則心里慌的要死的樣子，打開一條門縫，探出半張臉，問：“Who are……”

映入眼簾的是唐格一臉嚴肅的表情。

“咣當”一聲，唐格還沒來得及開口，辰炎就把大門猛地關上。

“誰？”閻本立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他已經隨性地穿好一套衣服，白襯衫加灰短褲。給人一股剛從大學里走出來的感覺，就是那胡茬有點煞風景。

辰炎背靠大門，正死死抵住它。他不敢吱聲，只是動了動嘴，看口型是在說“唐格”兩個字。

這時，敲門聲急促了起來，頻率越拍越快，響聲越拍越大。閻本立不禁想說，你擱那兒安塞腰鼓呢？

他臉色也慘白，沒想到唐格這家伙會卷土重來。辰炎雖不知昨晚閻本立揍了唐格，但他也知道他們沒交保護費，唐格肯定是來催債的。

敲門聲愈拍愈猛，聲音連成一片，既像一只兇猛獵犬在狂吠，又像一架機槍在火力壓制。

閻本立很快恢復平靜，因為他自信，他有超能力，就不會怕唐格他們。更何況辰炎也不知為何覺醒了超能力，超人和亥伯龍聯手對面還用玩？如今就算是美國特種部隊大喊著“FBI！Open the door！”并破門而入，他都不會慌。

突然，敲門聲戛然而止，萬籟俱寂，仿佛那條狗悄悄地睡著了或是那把機槍卡殼了。外面只有街道上的車笛聲進入屋內。

閻本立和辰炎又相繼對視一眼，什么情況？唐格收手了？不大可能，加利福尼亞港至今還流傳著“唐格跨洋到吉爾吉斯斯坦報仇雪恨”的故事呢。

“叩叩……”沉寂已久的木門又被敲響，這一次的動靜就小多了，伴隨著一個粗厚的男低音：“Естьздеськто-нибудь?”

辰炎一頭霧水，他聽不明白。但閻本立面露喜色，這是奧雷的聲音！他昨晚查過了，奧雷說的是俄語，他可能是俄羅斯人。

見無人回應，那個沉厚的聲音又換了種語言問：“Is there anybody in（有人在嗎）?”

“Yes！Yes！”沒等辰炎反應過來，閻本立已經快速走到門口，歡天喜地地打開大門。

剛一開門，閻本立就像雕像一樣凝固住。辰炎見閻本立的背影一動不動，也滿腹狐疑地跟上去，然后也凝固住了。

只見門外，名為奧雷的黑人半跪在地上，樣子像是在俯首稱臣。接著放眼望去，奧雷的旁邊是之前為閻本立抽血的Doctor，其身后有將近五十多個人的規模，整整齊齊、秩序井然地半跪在那里，都在低頭。這些人盡皆身穿黑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黃黑白三種膚色俱全，辰炎甚至能看見一個印第安人。

與此同時，本應車水馬龍的街道變得空空蕩蕩。偶或有一兩個行人駐足停留，以為是什么新的游行運動，都遠遠地躲開。

再往附近看看，但見奧雷領導的黑袍陣列周圍躺著不少年輕人，他們都鼻青臉腫，閻本立認出其中幾個——是唐格的跟班。

“這是怎么回事？”辰炎低聲問道。現在這陣勢感覺就像閱兵儀式一樣，他忍不住想喊“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我也不清楚。”閻本立覺得外面的光照有些刺眼，又退回到木屋的暗處中。他看奧雷在那里蹲了半天，一聲不吭，下意識地來了句：“眾愛卿平身。”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什么鬼？不過奧雷聽了不以為意，他似乎連文言文都聽得懂，只見他昂首挺胸站了起來，巍峨的身姿像一座高峰。他非常鄭重其事地說：“參見扉主。”

跪在他身旁的Doctor也站了起來，小小的一只，和奧雷的身高形成鮮明對比。在陽光下，閻本立終于看清了他的面孔，是個小男生，典型的斯拉夫人臉龐，面色蒼白得像是貧血。他也跟著奧雷小聲說了一句：“хозяин（主人）。”

“奧雷，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閻本立迎上前去撫住奧雷寬厚的黑手掌，這種時候是不是該補一句“免禮”？

“說來話長，Doctor知曉一切。”奧雷的穿著不再是嚴嚴實實的了，他露出一個黑黑的光頭來，閻本立能在他臉上看到清晰的紅色紋印。“可惜Doctor不會中文，我可以代為翻譯。”

“長話短說！還有，你后面這些都是什么人？”閻本立不耐煩地說，他看了一眼辰炎，辰炎立即會意，果斷回避到自己的臥室了。“叫他們都回去！警察要是看見了非不得把我們當成三K黨，拉出去通通槍斃！”

“這些都是扉主大人您忠實的信徒啊！”奧雷笑道，寬大的身體披著黑袍，緩緩走進屋內。他轉身一擺手，又嘀咕了一段閻本立聽不懂的語言。那些跪在地上的黑袍僧侶們全都站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散開來，都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