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樸

白樸（1226—約1291），字太素，號蘭谷，初名恒，字仁甫，祖籍隩州（今山西河曲一帶），后移居真定（今河北正定）。父白華仕金為樞密院判官。幼時遭逢金亡喪亂，入元終身不仕。晚年徙居金陵（今江蘇南京）。工于律賦辭章，尤以雜劇、散曲名世，與關(guān)漢卿、馬致遠、鄭光祖并稱“元曲四大家”。所作雜劇今知十六種，現(xiàn)存三種。散曲清麗俊逸，間有質(zhì)樸曠放之作。另有詞集《天籟集》。

梧桐雨[1]

第四折

（高力士[2]上，云）自家高力士是也。自幼供奉內(nèi)宮[3]，蒙主上[4]抬舉，加為六宮提督太監(jiān)[5]。往年主上悅楊氏[6]容貌，命某取入宮中，寵愛無比，封為貴妃[7]，賜號太真。后來逆胡稱兵[8]，偽誅楊國忠[9]為名，逼的主上幸蜀[10]。行至中途，六軍[11]不進，右龍武將軍陳玄禮[12]奏過，殺了國忠，禍連貴妃。主上無可奈何，只得從之，縊死馬嵬驛[13]中。今日賊平無事，主上還國[14]，太子做了皇帝。主上養(yǎng)老，退居西宮[15]，晝夜只是想貴妃娘娘。今日教某掛起真容，朝夕哭奠，不免收拾停當，在此伺候咱。（正末上，云）寡人[16]自幸蜀還京，太子破了逆賊，即了帝位。寡人退居西宮養(yǎng)老，每日只是思量妃子。教畫工畫了一軸真容供養(yǎng)著[17]，每日相對，越增煩惱也呵！（做哭科，唱）

〔正宮〕【端正好】自從幸西川還京兆，甚的是月夜花朝[18]。這半年來白發(fā)添多少，怎打疊[19]愁容貌！

【幺篇】瘦巖巖[20]不避群臣笑，玉叉兒將畫軸高挑；荔枝花果[21]香檀桌，目覷了傷懷抱。

（做看真容科，唱）

【滾繡球】險些把我氣沖倒，身謾靠，把太真妃放聲高叫，叫不應雨淚嚎咷。這待詔[22]，手段高，畫的來沒半星兒差錯。雖然是快染[23]能描，畫不出沉香亭畔回鸞舞[24]，花萼樓前上馬嬌[25]，一段兒妖嬈。

【倘秀才】妃子呵，常記得千秋節(jié)華清宮宴樂[26]，七夕會長生殿乞巧[27]，誓愿學連理枝比翼鳥[28]，誰想你乘彩鳳返丹霄[29]，命夭。

（帶云）寡人越看越添傷感，怎生是好！（唱）

【呆骨朵】寡人有心待蓋一座楊妃廟，爭奈無權(quán)柄謝位辭朝。則俺這孤辰限[30]難熬，更打著離恨天最高[31]。在生時同衾枕，不能夠死后也同棺槨。誰承望馬嵬坡塵土中，可惜把一朵海棠花零落了。

（帶云）一會兒身子困乏。且下這亭子去閑行一會咱。（唱）

【白鶴子】挪身離殿宇，信步下亭皋[32]。見楊柳裊翠藍絲[33]，芙蓉拆胭脂萼[34]。

【幺】見芙蓉懷媚臉，遇楊柳憶纖腰。依舊的兩般兒點綴上陽宮，他管一靈兒瀟灑長安道[35]。

【幺】常記得碧梧桐陰下立，紅牙箸[36]手中敲；他笑整縷金衣[37]，舞按霓裳樂[38]。

【幺】到如今翠盤[39]中荒草滿，芳樹下暗香消。空對井梧陰[40]，不見傾城貌[41]。

（做嘆科，云）寡人也怕閑行，不如回去來。（唱）

【倘秀才】本待閑散心追歡取樂，倒惹的感舊恨天荒地老[42]。怏怏歸來鳳幃悄，甚法兒捱今宵，懊惱！

（帶云）回到這寢殿中，一弄兒[43]助人愁也。（唱）

【芙蓉花】淡氤氳串煙裊[44]，昏慘剌[45]銀燈照；玉漏迢迢[46]，才是初更[47]報。暗覷清霄，盼夢里他來到。卻不道口是心苗[48]，不住的頻頻叫。

（帶云）不覺一陣昏迷上來，寡人試睡些兒。（唱）

【伴讀書】一會家[49]心焦懆，四壁廂[50]秋蟲鬧。忽見掀簾西風惡，遙觀滿地陰云罩。俺這里披衣悶把幃屏[51]靠，業(yè)眼難交[52]。

【笑和尚】原來是滴溜溜[53]繞閑階敗葉飄，疏剌剌[54]刷落葉被西風掃，忽魯魯風閃得銀燈爆。廝瑯瑯[55]鳴殿鐸，撲簌簌動朱箔[56]，吉丁當玉馬兒向檐間鬧[57]。

（做睡科，唱）

【倘秀才】悶打頦[58]和衣臥倒，軟兀剌[59]方才睡著。（旦上，云）妾身貴妃是也。今日殿中設(shè)宴，宮娥，請主上赴席咱。（正末唱）忽見青衣[60]走來報，道太真妃將寡人邀、宴樂。

（正末見旦科，云）妃子，你在那里來？（旦云）今日長生殿排宴，請主上赴席。（正末云）吩咐梨園子弟[61]齊備著。（旦下）（正末做驚醒科，云）呀，元來是一夢，分明夢見妃子，卻又不見了。（唱）

【雙鴛鴦】斜亸翠鸞翹[62]，渾一似出浴的舊風標[63]，映著云屏一半兒嬌。好夢將成還驚覺，半襟情淚濕鮫綃[64]。

【蠻姑兒】懊惱，窨約[65]。驚我來的又不是樓頭過雁，砌下寒蛩[66]，檐前玉馬，架上金雞，是兀那窗兒外梧桐上雨瀟瀟。一聲聲灑殘葉，一點點滴寒梢，會把愁人定虐[67]。

【滾繡球】這雨呵，又不是救旱苗，潤枯草，灑開花萼，誰望道秋雨如膏[68]。向青翠條，碧玉梢，碎聲兒剝[69]，增百十倍歇和[70]芭蕉。子管里[71]珠連玉散飄千顆，平白地瀽甕翻盆[72]下一宵，惹的人心焦。

【叨叨令】一會價緊呵，似玉盤中萬顆珍珠落；一會價響呵，似玳筵[73]前幾簇笙歌鬧；一會價清呵，似翠巖頭一派寒泉瀑；一會價猛呵，似繡旗下數(shù)面征鼙操[74]。兀的不惱殺人也么哥！兀的不惱殺人也么哥！則被他諸般兒雨聲相聒噪[75]。

【倘秀才】這雨一陣陣打梧桐葉凋，一點點滴人心碎了。枉著金井銀床[76]緊圍繞，只好把潑[77]枝葉做柴燒，鋸倒。

（帶云）當初妃子舞翠盤時，在此樹下；寡人與妃子盟誓時，亦對此樹。今日夢境相尋，又被他驚覺了。（唱）

【滾繡球】長生殿那一宵，轉(zhuǎn)回廊說誓約。不合對梧桐并肩斜靠，盡言詞絮絮叨叨。沉香亭那一朝，按霓裳舞六幺[78]，紅牙箸擊成腔調(diào)，亂宮商[79]鬧鬧吵吵。是兀那當時歡會栽排[80]下，今日凄涼廝輳[81]著，暗地量度。

（高力士云）主上，這諸樣草木，皆有雨聲，豈獨梧桐？（正末云）你那里知道，我說與你聽者。（唱）

【三煞】潤濛濛楊柳雨，凄凄院宇侵簾幕；細絲絲梅子雨，裝點江干[82]滿樓閣；杏花雨紅濕闌干[83]，梨花雨玉容寂寞；荷花雨翠蓋翩翻，豆花雨綠葉蕭條。都不似你驚魂破夢，助恨添愁，徹夜連宵。莫不是水仙弄嬌，蘸楊柳灑風飄[84]。

【二煞】似噴泉瑞獸臨雙沼[85]，刷刷似食葉春蠶散滿箔[86]。亂灑瓊階[87]，水傳宮漏，飛上雕檐，酒滴新槽。直下的更殘漏斷[88]，枕冷衾寒，燭滅香消。可知道夏天不覺，把高鳳麥來漂[89]。

【黃鐘煞】順西風低把紗窗哨[90]，送寒氣頻將繡戶敲。莫不是天故將人愁悶攪，前度鈴聲響棧道[91]。似花奴羯鼓調(diào)[92]，如伯牙水仙操[93]。洗黃花[94]，潤籬落；漬蒼苔，倒墻角；渲湖山，漱石竅[95]；浸枯荷，溢池沼。沾殘蝶粉漸消，灑流螢焰不著，綠窗前促織[96]叫，聲相近雁影高，催鄰砧[97]處處搗，助新涼分外早。斟量來這一宵，雨和人緊廝熬[98]，伴銅壺點點敲，雨更多淚不少。雨濕寒梢，淚染龍袍，不肯相饒，共隔著一樹梧桐直滴到曉。（下）

[1]《梧桐雨》全名為《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寫唐玄宗李隆基和貴妃楊玉環(huán)的愛情悲劇。玄宗謚號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故亦稱明皇。[2]高力士：唐宦官。玄宗時知內(nèi)侍省事，寵任專權(quán)，四方奏事皆經(jīng)其手。加驃騎大將軍，封渤海郡公。安史之亂中隨玄宗入蜀。肅宗上元元年（760）發(fā)配流黔中，兩年后赦歸，病死途中。[3]供奉：在皇帝左右供職。內(nèi)宮：后宮，皇帝后妃的居處。[4]主上：古代臣下對君主的尊稱。這里指唐玄宗。[5]六宮提督太監(jiān)：指總管皇帝后宮的太監(jiān)。唐代無此官名。六宮，本指皇后的寢宮，后統(tǒng)稱皇后妃嬪及其居處。[6]楊氏：即楊貴妃（719—756），名玉環(huán)，蒲州永樂（今山西永濟）人。曉音律，善歌舞。初為玄宗子壽王李瑁的妃子。后入宮得玄宗寵愛，封為貴妃。安史之亂起，隨玄宗逃至馬嵬驛，被縊死。[7]貴妃：皇帝妃嬪的封號，位次于皇后。[8]逆胡稱兵：指安祿山叛亂。胡，胡人，古代北方和西方少數(shù)民族的泛稱。稱兵，舉兵。安祿山是營州柳城（今遼寧朝陽南）胡人，得玄宗寵信，兼領(lǐng)平盧、范陽、河東三鎮(zhèn)節(jié)度使。天寶十四年（755）冬起兵叛亂，連陷洛陽、長安，稱雄武皇帝，國號燕。至德二年（757）其子慶緒謀奪帝位，祿山被殺。[9]楊國忠（？—756）：本名釗，蒲州永樂人，楊貴妃的堂兄。因楊貴妃而得玄宗寵信，賜名國忠，官至右相，身兼四十余職，權(quán)傾朝野。安祿山以“討國忠”為名興兵叛亂，他隨玄宗逃至馬嵬驛，被禁軍士兵殺死。[10]幸蜀：天寶十五年六月，安祿山破潼關(guān)，唐玄宗逃往蜀中。幸，特指帝王駕臨某地。[11]六軍：古代軍制，萬又二千五百人為軍，周天子有六軍。后泛指朝廷的軍隊。這里指唐玄宗的禁軍。[12]陳玄禮：唐將領(lǐng)。初任果毅都尉，玄宗時宿衛(wèi)宮禁。安史之亂時隨玄宗入蜀，在馬嵬驛與士兵殺楊國忠，逼玄宗縊死楊貴妃。[13]馬嵬驛：在今陜西省興平市。驛，驛站，古時供來往官員和遞送公文的人歇息、換馬的處所。[14]還國：回京。國，帝都、京城，這里指長安。[15]西宮：指唐太極宮，又稱西內(nèi)。肅宗上元元年，玄宗遷居太極宮甘露殿，不再過問國事。[16]寡人：寡德之人。古代帝王自謙之稱。[17]真容：肖像。供養(yǎng)：祭獻，供奉。[18]甚的：甚么，什么。月夜花朝：比喻良辰美景。月夜，即月夕，特指農(nóng)歷八月十五日。花朝，舊俗以農(nóng)歷二月十五日為百花生日，號花朝節(jié)。[19]打疊：打點，收拾。[20]瘦巖巖：瘦削的樣子。[21]荔枝花果：唐李肇《國史補》：“（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故每歲飛馳以進。”故玄宗睹荔枝而傷情。[22]待詔：唐代翰林院設(shè)待詔之所，集中一批文詞經(jīng)學之士及有醫(yī)卜書奕諸般技藝的人，隨時聽候皇帝的詔命，前往宮中應事，稱為待詔。這里指畫待詔。[23]快：靈巧。染：指畫的著色。[24]沉香亭：和下句的花萼樓（即花萼相輝樓）均在唐興慶宮內(nèi)，為玄宗和楊貴妃游宴之所。回鸞舞：六朝舞曲名。這里形容楊貴妃舞姿輕盈如鸞鳥盤旋。[25]上馬嬌：宋元時有《楊妃上馬嬌圖》。這里指楊貴妃騎馬的姿態(tài)柔美。[26]千秋節(jié)：唐開元十七年，百官奏請定八月初五（唐玄宗誕辰）為千秋節(jié)，后改為天長節(jié)。華清宮：唐宮殿名，在今陜西省臨潼驪山。[27]七夕會：傳說牛郎織女每年七月初七夜天河相會，舊時有七夕乞巧的風俗。長生殿：華清宮別殿，唐玄宗祭祀天神的宮殿。傳說唐玄宗和楊貴妃曾于七夕在此盟誓。[28]連理枝：兩棵樹的枝干連生在一起。比翼鳥：即鶼鶼，舊傳此鳥一目一翼，相比雙飛。這兩句用唐白居易《長恨歌》“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詩意。[29]丹霄：天空。[30]孤辰限：孤獨寂寞的日子。孤辰，古代星命家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計算日辰，每旬中多出的地支，稱為孤辰，主孤寡。[31]打：這里是遭逢的意思。離恨天：佛教傳說，須彌山頂正中有一天，四方各有八天，共三十三天，以離恨天為最高。多用以比喻男女分離的相思怨恨。[32]亭皋：水邊的平地。[33]裊（niǎo鳥）：輕柔飄蕩的樣子。翠藍絲：指青翠細長的柳枝。[34]拆：綻開。胭脂萼：紅色的花蕾。[35]“依舊”二句：是說芙蓉和楊柳依然裝點著宮中的景色，而楊貴妃卻已飄然逝去。上陽宮，唐宮殿名，在東都洛陽，被貶謫的宮人常禁居于此。這里借指玄宗退居的太極宮。管，包管。一靈兒，靈魂。瀟灑，這里有飄零散落之意。[36]紅牙箸（zhù助）：即紅牙，調(diào)節(jié)樂曲節(jié)拍的拍板。多用檀木制成，色紅。亦名檀板、牙板。[37]縷金衣：繡有金絲花邊或圖案的舞衣。[38]霓裳樂：即《霓裳羽衣曲》，唐舞曲名。相傳為唐玄宗根據(jù)西涼《婆羅門曲》潤色而成。[39]翠盤：宋元時稱表演歌舞伎藝的場地為盤子，翠盤當指綠玉砌成的盤子。本劇第二折有楊貴妃登翠盤跳霓裳舞的情節(jié)。[40]井梧陰：梧桐樹蔭。井，井欄，保護花木的圍欄。古詩文中常以梧桐、井欄連用。[41]傾城貌：絕美的容貌。舊時以傾國傾城形容女子極其美麗，典出《漢書·孝武李夫人傳》。這里指楊貴妃。[42]天荒地老：這里極言離恨之深，使天地動情而衰老。[43]一弄兒：一派、一片的意思。[44]氤氳（yīn yūn因暈）：煙氣彌漫的樣子。串煙：香煙繚繞，盤旋相貫。[45]昏慘剌：昏暗的樣子。慘剌，語助詞。亦作昏擦剌、昏支剌。[46]玉漏迢迢：比喻時間漫長。漏，即漏壺，計時器。古代用漏滴計時，夜間憑漏刻傳更，借指夜間的時間。玉漏，鑲有玉飾的漏壺。[47]初更：舊時將一夜分為五個更次，每更約兩小時，打更報時。初更即頭更，剛?cè)胍沟臅r候。[48]卻不道：常言道。口是心苗：意為心里的念頭會在語言中表露出來。[49]一會家：一會兒。亦作一會價。家、價，語助詞。[50]四壁廂：四邊，四周。壁廂，邊，面。[51]幃屏：遮隔床帳的屏風。[52]業(yè)眼難交：作孽的眼睛難合，意即不能入睡。業(yè)，佛教稱身、口、意三方面的活動為“三業(yè)”，業(yè)有善有惡，決定在六道中的生死輪回。一般偏指惡業(yè)，引申為罪孽，常用為詈罵之辭。[53]滴溜溜：形容迅速飄落旋轉(zhuǎn)的樣子。[54]疏剌剌：形容秋風掃落葉的聲音。[55]廝瑯瑯：象聲詞。鐸：風鈴。[56]朱箔：即珠箔，珠簾。[57]玉馬兒：玉制的檐馬。檐馬俗稱風鈴、風馬兒，懸掛在房檐下，風吹時互相碰撞發(fā)出叮當聲。通常是馬形鐵片，稱為鐵馬。[58]悶打頦：悶悶地。打頦，語助詞。[59]軟兀剌：疲軟無力地。兀剌，語助詞。[60]青衣：古時卑賤者皆著青衣，因用作奴婢的代稱。這里指宮娥。[61]梨園子弟：唐玄宗曾選數(shù)百樂工和宮女在梨園教練歌舞，時稱“皇帝梨園弟子”。后世泛稱戲曲演員。[62]亸（duǒ朵）：下垂。翠鸞翹：古代女子的頭飾，形似翠鸞尾翎。[63]渾一似：即渾似，完全像。出浴的舊風標：白居易《長恨歌》：“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舊風標，昔日的風姿。[64]鮫綃（jiāo xiāo交消）：傳說南海中有鮫人（即人魚），善織綃。泛稱質(zhì)地輕而薄的絲織物。[65]窨（yìn印）約：揣度、思忖的意思。[66]砌：臺階。蛩（qiónɡ窮）：蟋蟀。[67]定虐：打攪，擾亂。[68]誰望道：誰說是，誰以為。膏：油。[69]剝：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70]歇和：湊合，湊在一起。亦作葉和、協(xié)和。[71]子管里：即只管里，顧自、一味的意思。[72]瀽甕翻盆：猶言傾盆。形容雨勢之猛。[73]玳（dài代）筵：豪華奢侈的筵席。[74]鼙（pí皮）：古代軍中所擊的小鼓。一說騎鼓。操：敲，擂。[75]聒（ɡuō郭）噪：喧鬧，吵鬧。[76]金井銀床：指雕飾華美的圍欄。井、床，這里指井欄，保護花木的圍欄。[77]潑：詈罵之辭，有惡劣、討厭、輕賤的意思，略近今言“破玩意兒”的“破”字。[78]六幺（yāo腰）：唐大曲名。又名綠腰。[79]宮商：古代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的省稱。代指曲調(diào)。[80]栽排：安排，布置。這里指今日凄涼在當年歡會時即已注定，埋伏下來。[81]廝輳（còu湊）：聚集到一起。輳，車輪輻條向中心聚集。[82]江干（ɡān甘）：江岸，江邊。[83]紅濕：指花帶雨水而濕。闌干：縱橫散亂的樣子。[84]“莫不”二句：佛教的觀世音菩薩有多種化身形象，俗傳觀音持凈瓶楊柳枝灑露，民間供奉的多為此法像。[85]（chuánɡ床）：泉水噴流的聲音。噴泉瑞獸：傳說中龍一類象征吉祥的神異動物。[86]刷刷：蠶吃桑葉的聲音。箔：指蠶箔，養(yǎng)蠶用的竹簾、葦墊。[87]瓊階：玉石雕砌的臺階。[88]更殘漏斷：夜將盡。更漏，指夜晚的時間。[89]高鳳麥：東漢人高鳳好讀書，一次看守曬的麥子，天降暴雨，仍持竿誦讀，全不知流水沖走了麥子。事見《后漢書·逸民傳》。[90]哨：呼哨，吹響。[91]前度鈴聲響棧道：相傳唐玄宗避亂入蜀時，于棧道雨中聞馬鈴聲，因悼念楊貴妃，仿鈴聲作《雨霖鈴》曲，哀怨凄切。見《楊太真外傳》。棧道，在懸崖陡壁上架木修成的道路。[92]花奴：唐汝南王李琎的小名。琎善擊羯鼓，為玄宗所寵愛。羯（jié杰）鼓：古羯族樂器，其聲急促高烈。這里借以形容雨聲驟急。[93]伯牙：春秋時人，精于琴藝。水仙操：琴曲名。相傳伯牙“聞海上水汩沒漰澌之聲，山林窅冥，群鳥悲號”，作成此曲。見《琴操》注引《樂府解題》。[94]黃花：指菊花。[95]石竅：石孔，石穴。[96]促織：蟋蟀的別名。[97]砧（zhēn貞）：搗衣石。[98]廝熬：互相煎熬。這里指雨聲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