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染偏頭避開，垂眸看到是自己的卷子，眉心微蹙。

一旁的一班班主任張愛華冷冷開口，“既然家長都承認了，那么校長，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處理一下六班學生無故毆打我們一班學生的事情了。至于某些害群之馬，就留著劉老師自己慢慢解釋教導吧。”

說完，她不屑地撇撇嘴，仿佛提起某個名字都是降低了她的身份。

何澤成漲紅著臉，沖著校長就是一連竄的道歉，“對不起，校長，給你添麻煩了，我立馬把人帶回去好好管教，不會再放出來丟人現眼了。”

他說完，回頭狠狠瞪著盛染，厲聲道：“你還快道歉，看看盛家都把你慣成什么樣子了，我不求你上進跟你妹妹一樣好，但凡你有她百分之一，我不用那么操心。”

說得好似十幾年來含辛茹苦的人是他。

見他提到盛家，盛染嘴角抿了抿，眸中劃過一絲不悅。

現場所有矛頭幾乎都指向了她。

六班班主任劉長峰急匆匆從人群外擠進來，衣領上全是汗水印，“校長，這事情肯定有誤會，盛染同學第一天來班里連教材都沒有，根本不可能接觸到試卷。”

他言辭懇切地解釋，卻只換來了張愛華一聲冷哼。

“劉老師，她是不可能拿到試卷，但你可以啊。”

“什么？”劉長峰一愣，回頭怔怔看著對方，“張老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張愛華素來瞧不上他，這會兒更沒顧忌，直言不諱道：“大家都知道，盛染是被我趕出去的，而且態度還十分不端正，你當時那么維護她，當時我提了一下六班的教學質量，這并不能排除劉老師有幫學生作弊的可能吧。”

話落，全場一片嘩然。

“張老師，你……你不能血口噴人啊。”劉長峰漲紅著臉，憨厚的表情上第一次露出了屈辱。

然而張愛華還在步步緊逼，“那你怎么解釋，盛染的成績突然變得那么好，要不就是你偷拿試卷給她，要不就是她自己偷的。你們之間，肯定有一個撒了謊。”

“你……”劉長峰為人老實，被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選擇護在少女身前。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這時，一道清秀纖細的身影走出來。

“姐姐，你就說實話吧。”何詩晴咬著唇，狀若為難地勸道：“你把事情說清楚，大家不會怪你的，要不然你真忍心看劉老師受冤枉嗎？”

她嘴上說得娓娓動聽，狀似沒毛病，還扮演著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妹妹。

但大家看著盛染的目光卻有些變了。

所謂三人成虎，一個人說假話是假，一百個人說便成了真，更何況連親生父親跟妹妹都這么說……

“你想我說什么？”

終于，這場鬧劇的主人公開了口。

少女自劉長峰身后緩步走到人前，眸光澄澈，直直看著何家父女，淡聲反問道：“承認我用真實的水平作弊？”

何詩晴沒想到死到臨頭，少女還這么強硬，為難地垂眸小聲道：“可姐姐明明連初中數學都看不懂啊……”

此時辦公室里寂靜無聲，于是這一句也順理成章被所有人聽到。

張愛華面露譏誚道：“那這么說，盛染同學是去了六班，一夜變成‘天才’了？”

‘天才’兩個字被加了重音，顯得格外諷刺。

劉長峰跟六班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因為他們也清楚，少女這次成績太過夸張，他們心里其實也沒譜。

驀地，“老師。”少女淺淡到涼薄的聲線在屋子里響起，纖細高挑的身影懶散地一撇頭，露出半張瓷白精致的側臉，眼尾上揚，露出一絲鋒利的弧度，“你為什么不覺得是自己教學出了問題？”

什么？

張華愛一愣，顯然沒料到會有人質疑自己金牌教師的招牌。

但緊接著，少女便啟唇淡淡背出了一道數學題，“帶入三角函數的反證法，題干過于簡陋，傻瓜邏輯。”

外頭立刻有學生想起來，這是本次水平測試的數學卷題目。

緊接著，少女又背出第二道大題，“角度看似刁鉆，實際真正有用就一句話，中間拆分步驟穿插象限畫圖不如直接舉例反推，多此一舉。”

“第三道是應用類比，求偶求奇，要求用積分數列，實際上只要簡單的設定公式，真正積分數列的應用應該在下一個單元的多元次方，題干漏洞百出，廢紙一篇。”

……

她一口氣背了十道題，并且逐一拆分題目，講解題干漏洞，運用更為簡單的解題思路破題，連墻邊罰站的幾個六班學渣都聽得恍然大悟。

“原來還能這樣，真的很簡單，當時我怎么沒想到。”

而門外一班的學生們則是更加震驚于一向以學渣著稱的少女所展現出來的真正學識。

張愛華在一邊卻是越聽臉色越難看。

原因無他，這次數學卷子就是她出的。

“不過是仗著記憶力好，把題目跟方法背下來，誰不會。”她向來心高氣傲，以教學能力自居，自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老師，這可不是盛染背下來的。”人群中，秦敏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走了出來，抽出書包里一疊打印的A4紙道：“這幾天盛染沒來學校都是在家幫我補習，這份講義就是她自己寫的。”

張愛華接過去翻了翻，面色不由得一白。

同為數學老師的劉長峰也湊過去，看到后面捧著講義簡直愛不釋手，“太規整了，實在是教材再拆分融合，題型比教科書還要清晰。”他驀地抬頭，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少女，情緒激動道：“盛染同學，你這份講義可以給我一份嗎，如果按照這個上課，六班的成績一定可以提高。”

少女倒是不在意這些，只輕輕頷首表示同意。

劉長峰喜不自勝，轉身抱著東西就沖校長匯報道：“這份講義左下角的打印時間是在張老師的試卷打印出來之前，那時候我都不知道題目，所以盛染同學絕對不是作弊，這是她憑實力考的。我認為以她的水平，完全可以沖擊奧數的獎牌。”

轟地一聲，整個辦公室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