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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積德

  • 得閑
  • 韓陳
  • 3210字
  • 2022-09-18 23:18:59

陸景堂也在納悶。一個縣令,待不了幾年就調(diào)走了,這么多年沒聽說過縣令死了還要給守喪的。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又不是皇帝死了。更何況他也沒當好一地父母官。

守個屁喪。陸景堂在心里罵人。

這話他是不會當著孩子的面罵出來的,有損他在孩子眼里的形象。

“得多少天哪?”陸景堂把鐵鍬放墻根豎著,甩了甩手上的泥走出來和里正說話。

“不知道啊。這位,活著沒干什么好事,死了陣仗倒是大。”西南場里正一邊把手掩住嘴一邊沖陸景堂擠眉弄眼。他也不喜這位縣令。或者說,整個縣就沒幾個喜這縣令的。

“我走了。還得往你們村里走走再叮囑一遍。別壘土墻了啊,讓人敗壞了沒地說理去。”里正已經(jīng)抬腿走出了好幾步,“籬笆墻先湊合用。”

得,現(xiàn)在半拉院子的樣子是變不了了。

泥也不用和了,等已經(jīng)開始晾的土磚干了后摞在棚子底下,什么時候讓蓋再蓋。

秋高氣爽,可惜了了。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停下來不知道該干點啥。

“爹,我有個想法你聽聽。”陸安嘴里咬了根剛拔的草,坐在棚子下的一堆柴上。

“我這回能從銅城回來,是我知道銅城在哪,認得清東南西北。也是遇到了好心人幫忙。還有阿衍,我們倆一路扶持著。”陸安雖然不刻意展現(xiàn)自己的成熟,但也沒有故意裝作五歲孩子的說話方式。

主要是用小孩方式她怕自己說不明白。

“咱們村里小孩多,如果有別的孩子被抓走,還真不一定回的來。我想著你能不能教那些小孩認幾個字,只教我們村名和縣名,萬一倒大霉被抓了,長腿長嘴也回的來。”

阿衍頗為贊同,他學著陸安的樣子也咬了一根草,也坐在一堆柴上,頻頻點頭。

現(xiàn)在世道不好。像他這樣的富貴人家,雖然親爹不當人后娘裝好人,但也是住在富貴地方的富貴人家,城防還不如現(xiàn)扎的籬笆。

村里小孩滿地跑,孩子多的人家丟幾個都不一定能及時發(fā)現(xiàn)。

他懷疑,自己被抓到銅城那會兒他那缺德親爹都不知道自己沒了,等著后娘給自己“辦喪事”。

“我可以教他們簡單的算學。學會數(shù)日子,數(shù)出來自己被抓了幾天。”阿衍鄭重的說。

之前陸安和自己提議時,他認為陸安是瞎好心,幫他們干什么?自己家和泥還忙不過來呢。但是又想到,如果不是陸安瞎好心,也不會逃跑時把自己帶上。

唉,教就教吧。阿衍心里像個小大人一樣嘆氣。

陸景堂和韓氏聽到這些一愣,是真的沒想到能聽見這翻話。

陸景堂一下又激動起來,攥著韓氏的手:“咱們倆孩子,都是好孩子!我都沒想到……心好……”

韓氏直接眼淚汪汪起來,又感慨又驕傲:“是,咱們孩子都是好樣的!”

陸安看著這一幕無語起來。我好像是路邊坐著的狗突然被踢了一腳。秀什么恩愛啊!

關(guān)于只教村子里的孩子地名和簡單算學,陸安自己是琢磨過的。

現(xiàn)代解放時候的掃盲是為所有勞苦大眾好為社會發(fā)展好。但是像“掃盲班”這樣的力度,現(xiàn)在是絕對辦不到的。

原因很多。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教的字多了,學費收是不收?

如果收,絕對不會有人送小孩來學。因為愿意讀書又讀的起書的孩子已經(jīng)在學堂里了。村里別的人家是絕拿不出這個錢的。

如果不收,那人力物力怎么算?退一萬步來說,讓陸景堂全白干活。那已經(jīng)交了學費在學堂的人家就會不樂意。憑什么他們可以不花錢學?

還有知識壟斷問題。在古代,知識不僅僅只是知識,還代表著地位、權(quán)利、智慧、身份。貴族擁有絕對的知識解釋權(quán)。

比如陸景堂對一首詩有個新見解,無敵犀利無敵智慧的新見解。

但是有個大儒不喜歡陸景堂,說“你這個不對,你沽名釣譽”。

那陸景堂對錯都是錯,再犀利的見解也是錯。這時候大儒的知識,就是大儒的權(quán)利。

往遠了說,這種知識解釋權(quán)可以收攏門生排除異己,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往近了說,教書可以收錢、收束脩,收禮。

完全免費教,就等于動了這個地區(qū)部分讀書人的蛋糕。明面上贊你一句仁義,背地里說不定要搗亂。

說陸安小人之心也罷,她就是覺得,做事情要把這些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方面考慮到。

自己是要回現(xiàn)代的人,不能拍拍屁股給這一家人留下一堆爛攤子。

所以,不能教多。只能教一點點。只能教他們村名、縣名,教二十以內(nèi)的加減法。至少明面上只能教這些。

如果有人問怎么突然這么好心?就可以用上陸安和阿衍剛才的說法。孩子丟過,怕了。不想讓別人家也遭受這痛苦。萬一真丟了,孩子還回的來。

最省事的方法是干脆不教。

但是陸安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點未泯滅的善心的。如果自己真的是無知的孩子,被抓走后的命運是什么,陸安不敢想象。

世道不安穩(wěn),自從陸安丟了后,附近幾個村莊都是人心惶惶,緊張的不行。像陸安一家這樣因為各種原因還愿意搬到路邊住的,確實是少數(shù)。

但是萬一呢,萬一以后誰家丟了孩子,能回來一個是一個。只要能回來一個,這家人就得念著陸景堂的好。

陸安算是在給自己離開以后的“身后事”積德。

陸景堂自然也明白這些道理。他中二,但是不傻。

只是他沒想到陸安能想到這些,也沒想到阿衍愿意教。

讀書是個費錢的事情,所以愿意往外教的人不多。算數(shù)也是一樣。

好孩子啊,聰明、善良、勇敢、無私……老父親在心里給自己孩子無限美化,濾鏡加的閃閃發(fā)光。

倒是陸安和阿衍講完就跑屋后面玩石頭去了。她看見陸景堂韓氏夫妻倆一臉感動的樣子直起雞皮疙瘩。咦……

這件事情辦起來很簡單。

先去村里找村長,然后和村長一起去找西南場里正。陸景堂準備先教這兩個村子的孩子。效果好的話再看看周圍別的村子愿不愿意過來。

村長倒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拽著陸景堂就往外走。

“景堂,我沒看錯你,好孩子啊!咱普通莊戶人家,不求什么中舉做官,那都是天邊的事兒,摸不著。咱們就求個平平安安,能不當個睜眼瞎就是老天開了眼的好事!”村長一番話把自己說的老淚縱橫。雖然說在輩分上陸景堂喊他哥,但年齡擺在這里,他確確實實是看著陸景堂長大的。

景堂這個人,厚道,不忘本!說是只教孩子們認認地名,但是多教幾個字也是有可能的!認認地契,認認告示什么的,對一輩子最遠都只見過縣城的人來說,夠了!

陸景堂一邊謙虛還要一邊安慰老村長。聽他絮絮叨叨的講村子里誰誰因為不認字在外邊被人騙了,誰誰仗著多認識幾個字就欺負人……

“讓家里的女娃干完活也到我們那拐一趟,小安教他們認字算數(shù)。”陸景堂說道。沒法讓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去學堂那邊,要是這樣說了,村里人要在背后講究他。只認幾個字小安也能教好。

村長憶苦思甜的淚花還沒收回去,接著話就說道:“女娃娃學認字干什么,沒什么用。”

陸安本來蹲在旁邊咬樹葉,聽見這話蹭的一下就竄起來了。“女娃娃怎么了,女娃娃丟了就白丟嗎?”

村長見陸安這樣也是有些尷尬,這孩子是剛丟過的。

他本來想接著說女娃哪能學會這個,話都到喉頭了,看著陸安眼里竄的小火苗,又給咽了回去。打了個磕巴說道:“學,都去學。都是自家娃娃。”

陸景堂這時拍了拍陸安的腦袋說:“跟村長大爺說話這么大聲干什么。快道歉。”

陸安木著臉說:“村長大爺對不起,我該小點聲。”

村長看到這也就明白了陸景堂的態(tài)度。心里剛才那點尷尬沖淡了一點,語重心長的說:“你是真的好心。就是咱們村里能有幾個女娃娃去,還真的不一定。”極個別特別不重視丫頭的人家,背后說不定還要嫌他們多事。

“來一個我教一個。”陸安已經(jīng)不生氣了。沒辦法,封建古代。教一個是一個吧。

陸景堂倒是沒再說什么,牽著她來到了祖父祖母家。

幾句話交代了經(jīng)過,陸景堂跟陸安的大伯陸景亮說:“大哥,荷花已經(jīng)定了親,明年過門是吧?這入秋了,冬天也沒什么活,讓荷花多去她三嬸那邊待待,小安教她認字和算數(shù)。”

大伯擺擺手:“學那么多字干什么?荷花又不考學。她自個的名跟咱們縣地名她都會認,夠了。”

是的,荷花,就是陸夏荷,她認識一點基礎的字。

大伯家的兒子秋果小時候是跟著陸景堂念過一段時間書的。但是秋果對讀書沒什么興趣,記也記不住。更何況就算秋果會讀,過了童生,陸景堂繼續(xù)免費教他,再往上考也是費錢的。

于是秋果就不愿意接著學了,寧愿種地。倒是把自己學的稀巴爛的東西教了一點給自己的妹妹荷花。荷花認字比秋果還快呢。

“大哥,就算荷花只是個姑娘,再多識些字也是有用的。”陸景堂把自己板凳挪開站了起來,打算開始長篇大論。

他哥陸景亮一看到他這架勢心里就有點打怵。

要開始了,大道理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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